商议结束，那人先行离开，萧夜辰也想走，谢章突然开口：“我记得我不曾得罪过夜辰兄，夜辰兄这两次见面为何都似乎对我有敌意？”
谢章一脸不解，萧夜辰也没掩饰，冷淡道：“我对你有敌意，是因为你居心不良。”
同为男人，只一眼，萧夜辰就知道谢章想图谋什么。
平心而论，谢章的品貌都算不错，但说破天，他也是一个带着孩子的鳏夫。
丧妻三年，他想续弦可以，但不该把主意打到萧清禾头上。
被萧夜辰戳穿，谢章并不慌张，只玩味道：“我是别有居心，但夜辰兄敢说自己心怀坦荡，毫无杂念吗？”
第358章 深情不渝
萧夜辰不敢说自己心无杂念。
他对大小姐的爱慕之心早就扎根，经过多年疯长，早就成了参天大树不可撼动。
他爱极了大小姐，可他不敢宣之于口。
他怕万一被拒绝，就连接近大小姐的机会都没有了。
萧夜辰绷着脸没有回答，谢章勾唇露出一个了然的笑：“禾儿表妹如今只身一人，大家都可以各凭本事试试，我愿与夜辰兄公平竞争。”
谢章语气平和，颇有君子之风，萧夜辰却听得皱眉：“禾儿的终身大事应该由她自己的心意决定，而不是你我暗中较劲儿分个高下决定的，而且你已经有孩子了。”
都说继母难当，萧夜辰并不觉得谢章有资格追求萧清禾。
听出萧夜辰话里的嫌弃，谢章面不改色：“我不仅有孩子，还成过一次亲，从眼下的局面看，我的胜算远不如夜辰兄，夜辰兄还有什么好担心的呢？”
谢章很能沉得住气，萧夜辰抿唇，握紧拳头。
他不是怕输给谢章，他是怕惹大小姐生厌。
萧清禾并不知道萧夜辰和谢章的对话，得知余兆要办寿宴，恒阳公主从宫里找了名女医官扮作丫鬟随谢章那位同窗混入余家去见玉娘。
玉娘果然中毒已深，且因为三次滑胎伤了根基缠绵病榻。
寿宴这日前厅宾客满门，喧闹不已，而她被囚于小院之中，只能听着鞭炮声与病痛为伴，府中下人对她这位夫人也很是轻慢，送来的吃食皆是发了霉的馊物。
确定了玉娘的情况，女医官让玉娘想办法去云山寺一趟。
十日后，天还没有完全亮，玉娘低调地出了门，春喜和萧清禾也在萧夜辰的护送下前往云山寺。
本来恒阳公主也要一起去的，但昨夜孩子不小心染了风寒，黏她的紧，她只能在家守着。
到了云山寺，春喜和萧清禾还是先去拜了佛。
萧老夫人年岁渐大，春喜和萧清禾都希望她能少些病痛，多享几年天伦之乐。
刚拜完佛，雀枝就走进来，暗示她们玉娘已经去了禅房，春喜和萧清禾这才起身去往禅房，半路却看到一个小丫头在哭。
小丫头约莫三四岁的年纪，梳着双环髻，长得白白胖胖很是可爱，身上的衣裳也挺精致的，不知怎么手掌擦破了皮，她没大声哭闹，就默默落着泪。
看到有人来，小丫头立刻往旁边柱子后挪了挪，瞧着可怜极了。
萧清禾停下脚步，雀枝立刻上前，蹲在小丫头面前温声问：“你是哪家的小小姐呀，怎么一个人在这儿，可是受了欺负？”
雀枝语气温柔，笑容也很可亲，小丫头迟疑片刻，软软糯糯地开口：“我没被欺负，是自己不小心摔的，我不想让我爹爹担心，一会儿我就去长命殿找他。”
小丫头的声音很好听，奶声奶气的，听着还很懂事。
雀枝帮她擦了擦泪，又问：“你爹爹叫什么名字，你娘亲呢？”
“我爹爹叫谢章，我叫谢怀音，我娘……我娘……”
小丫头说不下去，小嘴一撇，豆大的泪珠不断滚落。
听到谢章的名字，萧清禾心头就是一紧，见小丫头哭得伤心，连忙把人抱入怀中安慰。
雀枝跟春喜解释了小丫头的身份，春喜当即道：“玉娘能在寺里待的时间不多，禾儿，你照看着孩子，我去见玉娘就行了，一会儿再来找你。”
这两年春喜在京中世家夫人面前的地位不断提高，又常和恒阳公主来云山寺，寺里的人都认识她，而且还有萧夜辰暗中带人保护着，出不了什么事。
萧清禾点头应下。
春喜走后没多久，谢章就派了嬷嬷来找女儿。
小丫头已经不哭了，安安静静趴在萧清禾怀里不愿意撒手。
萧清禾抱着她去了长命殿，隔着老远谢章就迎上来。
“怀音，你去哪儿了，知不知道爹爹找不到你有多担心？”
谢章满脸着急，但克制着情绪没有很凶。
见到谢章，小丫头终于放开萧清禾，她走到谢章面前，伸出小手拽了拽谢章的衣摆，小声道：“对不起爹爹，我一时贪玩儿跑远了，以后我不会这样了。”
小丫头实在是太懂事了，萧清禾忍不住开口：“是我见怀音可爱，与她多玩了一会儿，还请表哥莫要责怪她。”
谢章把小丫头抱起来，温声道：“我没有怪怀音的意思，是我不好，我在长命殿给怀音的娘亲供了长明灯，方才想起许多往事，太过入神没有看好她，若是因为我的大意害她出了什么事，我此生都无法原谅自己。”
今日来缅怀故人，谢章穿了一身青灰色旧衣，加上眉宇间的悲痛之色，足见他对亡妻的感情有多深。
这两年萧清禾见过太多薄情寡义之人，见谢章对亡妻如此情深意重，不免被打动，她柔声安慰：“表哥把怀音养得很好，相信表嫂在天有灵也会欣慰的。”
萧清禾还惦记着玉娘的事，又跟谢章聊了几句就离开了。
萧清禾离开后，谢章抱着小丫头回了长命殿。
殿中供着灯火上千，每一盏都寄托着对亡人的思念。
谢章抱着小丫头看着其中一盏灯火问：“怀音，你喜欢刚刚那位姨姨吗？”
小丫头眨巴眨巴眼睛，认真点头：“喜欢，姨姨身上很香，说话也很温柔，像梦里的娘亲。”
谢章在她额头亲了一下，偏头对着那盏长明灯道：“音儿，你放心，我不会让怀音受半点儿委屈的，她喜欢的，我也会尽力帮她得到。”
谢章说完，小丫头也认真道：“娘亲，你放心，怀音会一直记得您的，就算那个姨姨做了怀音的继娘，怀音也会每年和爹爹一起来这里看您的。”
父女俩在殿中待了很久才出来，出了殿，小丫头拿出一方豆绿色丝帕：“刚刚那个姨姨的帕子落在我这里了，爹爹，我要去还给姨姨。”
谢章弯眸，露出慈爱的笑，他揉揉小丫头的脑袋，温声道：“好，爹爹陪你去。”
第359章 他只是做了分内之事
禅房里，玉娘正细细跟春喜讲述自己的过往。
这些过往在玉娘心里不知回想了多少遍，再次提起，已是神情淡然，不悲不喜。
中了毒，还三次滑胎伤了身子，玉娘整个人又瘦又憔悴，但岁月从不败美人，她的眉眼之间，依然可见当年的明艳美丽。
春喜听完前因后果，温声问：“你现在想要如何呢？”
玉娘跪下，红着眼道：“当年他为我赎身，这一身的伤病还有毒就算是民女还他的恩情了，民女只想与他和离，分得一半的家产，往后安安心心过自己的日子，此生再不与他相见。”
和其他苦主不同，玉娘很有主见，也很冷静。
她对余兆的感情早已消耗干净，很明确地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春喜没有说话，在心里盘算着分家产之事的可行性。
按照昭陵律法，女子和离，可带走自己的嫁妆，但玉娘曾经沦落为妓，这是极其让人瞧不上的，而且滑胎之事过去已久，暂时还找不到余兆给她下堕胎药的证据，情况对玉娘很是不利。
春喜的沉默让玉娘心头发紧，她忍不住道：“民女当年虽然沦落风尘，但因为长得貌美，又弹得一手好琵琶，舞姿更是艳丽动人，闻名而来的客人多不胜数，民女也因此攒下不少钱财。”
“嫁给余兆后，民女把这些钱都拿了出来，有了这笔钱，余兆的生意很快上了一个台阶，这些年也是因为有民女帮他培养舞姬拓展人脉，余兆今日的身家本就有民女的一半，请沈夫人明鉴！”
玉娘说完重重磕了一个头。
头骨与石板相撞，发出沉闷的声响，听得人心头一颤，春喜心里却莫名“咯噔”了下。
春喜没有表现出来，她柔声道：“依你所言，你要分他一半的家产确实是理所应当，不过眼下最重要的是要拿出证据才行。”
玉娘顿时垮了肩膀露出灰败之色：“青楼老鸨不许姑娘私藏财物，那些钱都是我绞尽脑汁偷偷攒下来的，我拿不出证据，而且余兆不许我抛头露面，我有什么想法都是直接跟他说的，余兆如今肯定也不会承认……”
玉娘越说声音越低，脸色也跟着发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