琢磨了一下这小河很浅,就是投河也淹不死人,云琛一身男装,并不想多管闲事。
可正当云琛要经过那女子身边的时候,却听对方突然爆发出一声极其尖锐的哭喊,吓得云琛差点“嗷”一下弹出去,冷汗都吓出来了。
瞧那女子哭得浑身乱抖,像是痛苦极了,哭声也越来越大。
云琛实在做不到无视,慢慢停下脚步。
她先是警醒地打量四周,又仰头瞧了瞧女子身前一株枝繁叶茂的大柳树,见枝叶未动,并无异常,她走到那女子身后一丈站定,拱手行礼:
“这位娘子,可是有什么伤心事?天色已晚,女儿家独身在外不安全,在下护送您回家吧!”
那女子并不转身,只是用带有哭腔的声音嘟囔两句,呜呜咽咽的,不知道在说啥。
云琛没太听清,只能又上前靠近一步,“娘子,您说的什么?我没有听清楚。”
“我说……”那女子似乎哭得狠了,只说清了头两个字,后面的话还是嘟嘟囔囔的。
没辙,云琛只能又靠近一步。
紧接着,只感觉眼前忽然一摇一晃,满是珠钗飞舞。
还未等云琛看清对方的脸,那女子已动作凌厉地转身扑来,死死抱住了云琛的头。
云琛本能地去抽腰间匕首,那女子却像是极其熟悉云琛似的,扑过来的第一时间便狠狠踩住云琛手腕。
紧接着,一个瘦长的绿影从柳树上跳下,直接骑在云琛背上,一把扼住了云琛的脖颈。
云琛被勒得两眼发黑,瞬间晕死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云琛意识逐渐清醒。
她没有出声,不动声色地默察周围环境。
她微动手脚,感觉到自己正躺在一处木榻上。
她四肢都被反绑在身后,且捆得极其牢固,眼睛上蒙着布条,什么也看不见。
从四周声音判断,应该是在一处安静的屋子里,有两个平稳的呼吸声正在她不远处。
完全没想到会在离京都这么近的太平无战之地遇到袭击,云琛心里发恼,骂自己不该那么大意。
回忆晕死之前的情景,虽然并未看清对方面容,但从身手力道上可以断定,对方根本不是“女子”,肯定是个功夫不错的男人。
且另一个隐在柳树上伺机出手的,应当是个高手暗卫。
这样有预谋有分工还带障眼法的挖坑算计,令云琛隐隐有种熟悉的感觉。
脖颈被勒得生疼,云琛清清嗓子,费力地开口:
“在下云琛,不知如何得罪了两位好汉,还请给个明白话。”
话说完,云琛仿佛听见对面传来一声压抑的轻笑。
一个刻意压低的嗓音开口:
“听说你以前是霍帮的亲卫,那你肯定知道很多霍帮的秘密。说出来,我饶你不死。”
是霍帮的仇人?
霍帮如今由叶峮代管,云琛不管霍帮的事已有好几年。她不知为何会突然找到自己,但还是顺着对方道:
“霍帮的秘密很多,你们想知道哪方面的?”
“自然是关于霍少主的,越详细越好。”另一个同样压低的嗓音插嘴说话,末尾音色带着点强行忍耐的笑意。
云琛心下敞亮。
想了想,她面不改色地开始编瞎话:
“我家少主性子软,怕生,身子也弱,手无缚鸡之力。”
这话一出,空气直接安静了。
云琛蒙着眼睛都能感觉到对方的目瞪口呆。
“你特娘的敢再胡说八道一点吗?”一个声音说。
另一个声音咳嗽两声掩饰情绪,道:“我们对这些不感兴趣,就想知道霍少主有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
“哦,你们想知道这些啊。”云琛在榻上侧过身,换了个舒服些的姿势,开始自言自语一般地说:
“我家少主有没有见不得人的秘密,我不是很清楚,但别人的秘密我倒是知道不少。我们霍帮有好几个亲卫,有个叫花绝的,老喜欢扮女人,不知道他外面卖梨糖的相好知不知道他有这癖好;
还有不言,他那三脚猫的功夫提不成,如今被我家少主嫌弃,暗卫不做,转文职了。对了,他还有燥痔,就是痔疮——”
话说到一半被迫戛然而止,云琛的脖颈被圈进一个熟悉的锁喉里,发出一声杀鸡般的惨叫。
她眼睛上的布被扯开,花绝那张有点像霍乾念、却远比霍乾念欠揍傲娇的脸出现在面前。
云琛身后,不言勒着她的脖子,笑着大骂:
“你小子!当少将以后飘了是吧?敢把兄弟的私密事往外捅?!”
“可不是!敢拿蕊娘威胁我?”花绝一边往地上啐吐沫,一边摩拳擦掌,作出要整治云琛一番的“阴险”笑容:
“你小子现在胆儿太肥了,我得给你捋一捋!”
云琛“嘿嘿”一笑,“我从无义秘籍上学的招式还没用过呢,正好这会儿试一试!”
“哟哟哟!背着我们偷偷学新招了?”
“话不要太大!输了请酒!”
“卧槽!好像有点厉害!”
“哎哎哎不带这么玩儿的!疼疼疼疼——”
“错了错了!念在我们仨专门出城在迎你的份上!云将军饶命!”
“啊啊啊救命——”
三个人嘻嘻哈哈打闹成一团。花绝和不言的惨叫声很快响彻屋子内外。
隔壁屋里,霍乾念和叶峮听到动静,皆会心一笑,继续谈论起霍帮堂口的近来事务。
第259章 现场相亲
原以为,东宫那样郑重急令召回京,必定出了什么要紧大事。
很可能是南璃君在朝中被倪鲲掣肘的无比艰难,急需支援。
然而等霍乾念和云琛千里迢迢赶回来时,却只见到皇宫内外安然无恙。
永安殿层层装饰着琉璃盏,布置得金碧辉煌,摆着珍馐美馔不见尽头的中秋夜宴。
大殿中央,一座巨型五彩雕凤昂首而立。
是用红梅瓜、胡萝卜、青萝卜、白玉笋等几十种食材,配上珍珠宝石镶嵌,由八十个工匠共同雕刻拼建出来的。
因天气炎热,食物易腐,为保持凤凰蓬勃的形态与灿烂的颜色,八十个工匠们于宴会当日凌晨开始动刻刀,直到夜宴前半个时辰才雕完。
这样别出心裁又奢华美丽的凤凰,果然赢得百官惊叹连连。
霍乾念和云琛坐在筵席中,看向身旁和他们一样,只为一封限期八月十五日前必须抵达京都的东宫急令,就立马撇下战事赶回来的曹放、段捷和孟剑云。
五人面面相觑,皆是一脸风尘仆仆的倦色,两颊有战场风沙磨砺出的皲裂粗糙,与宴会上衣冠齐楚、光鲜亮丽的百官显得格格不入。
曹放发已花白,肩膀有伤未愈,还裹着草药布巾。
另一位老将孟剑云也是满头银发,走路时候脚有些跛,看样子也是战时受的伤。
段捷和霍乾念差不多年纪,是个年轻将领,没有受伤,但满脸倦容,眼下泛着重重的青色。
几人对着奢华昂贵的宴席,轻松和乐的气氛,忍不住暗暗叹口气。
霍乾念脸色尤其难看,一杯接一杯地喝闷酒。
云琛倒不觉得什么,因为云望恰巧被安排在她身旁的席位,两人刚好可以趁这个时候说说话。
她倾身靠近云望,鬼鬼祟祟发问:
“在京如何,一切都好吗?莲城还适应吗?有没有什么缺的?”
云望飞快看一眼四周,露出官方客气的笑容:
“多谢云将军关怀,京都乃风水宝地,下官与家眷有幸,能来此天子之城,甚好。”
云琛并没有听出云望刻意保持距离的态度,又道:
“我在东南得了一副宝银马铃,声音清脆悦耳,能传到一里之外,赶明儿送你府上去,莲城一定喜欢。”
“多谢云将军挂念。”注意到周围有几个大臣已探究地看过来,显然很意外二人如此相熟,云望继续保持着标准笑容,道:
“是下官教子无方,犬子成日里就喜欢琢磨各式各样的马铃。听闻东南有纯银铸铃,犬子非叨扰霍将军要寻一个来。承蒙霍将军厚爱应允,没想到劳累云将军代为寻来,实在感激。”
话生分到这个份上,云琛终于明白意思,她应当与云望避嫌的,只得坐直了身子,不再说些太过亲近的话。
见那些原本竖着耳朵听过来的大臣们,都露出一副“原来如此”的表情,不再关注,云望暗松一口气,端起梅子酒喝了一口。
这时,一个大臣举杯对云琛笑道:
“云将军年纪轻轻便如此军功卓著,真是我楠国不可多得的青年才俊呀!敢问将军故乡何处?”
云琛饮酒还礼,不假思索地张口就道:“我来自幽——”
刚说了个“幽”字,一旁的云望立刻出声打断:
“宥阳?是宥阳吧!我听云将军有些宥阳口音,不知下官猜得准不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