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正阳与宋俏俏自小就相识,如今因为云琛的关系,两人比从前更熟络,天天跟在云琛身边同进同出,就跟俩护卫似的。
瞧宋俏俏背得特别认真,苏正阳打趣:
“你当真要考女状师,天天为人办案子做辩护?不是一时头脑发热?”
“废话!”宋俏俏白了苏正阳一眼,仍专注地背诵,云琛替她说话了,笑道:
“她是铁了心要当状师的,现在天天抱着这《楠国律例》,在家和她爹吵架练手呢,气得她爹胡子都快吹飞了,来找了我好几次!”
宋禄老伯爵膝下无子,五个女儿中,对宋俏俏最为疼爱。
在朝廷发出这震惊五湖四海的新律例后,宋俏俏是第一个跳出来拥护的。
宋禄老伯爵虽难接受这些新思想,但拗不过爱女,便由得宋俏俏去。
谁知宋俏俏胆子忒大,那律例细则上一百多件新鲜事,她样样都想尝试一边。
一会儿涂了油彩唱大戏,一会儿倒腾铺子做生意,还琢磨想在京城开个象姑馆,一次次挑战着宋禄老伯爵的底线。
每当宋禄老伯爵不允许的时候,宋俏俏就会拿出《楠国律例》,一本正经地控诉:
“爹!这是我女子的权利!你不允许我,就是违反律例!我要去衙门告你!”
宋禄老伯爵气得没招,只能跑去云琛跟前告状,说如今宋俏俏对那新律例都快着魔了,谁的话都不听,就听云琛的。
在云琛一番劝导之下,宋俏俏尝试过各种行业,终于确定了自己想当状师的心意,这才停止了折腾。
“唉,老伯爵不容易。”苏正阳装模作样叹气,“当年伯爵夫人怀胎时,应该去算一卦的,早知道要生个状师出来,也好有点准备,提前买点堵耳塞什么的。”
“哈哈哈哈——”云琛被逗笑了。
宋俏俏臊得脸通红,直骂:
“你个浑蛋!等你成婚那天,看我不告诉你夫人你多假正经!”
听到“你夫人”三个字,苏正阳莫名脸色微变,玩笑似的说道:
“我可不请你去婚席,你那牙尖嘴利的,别带坏我夫人,惹不起!”
“哎呦喂——”宋俏俏说话间就要撸袖子,威胁道:“你成婚要是不请我,那我让云琛也不去哦!”
宋俏俏说完,给云琛使了个眼色,后者立刻配合地点头。
岂料苏正阳听见云琛不去,不仅不失望,反而还特别高兴的样子,小声道:
“不去才好呢……”
这时,曹国公家的大小姐曹姝妤见到三人路过,她离开正训练的队伍,从一旁整理着身上武服走了过来,用袖子沾沾额头上的汗,纤纤玉指点向苏正阳,笑道:
“你呀,就是仗着快成婚有夫人了,我们不好动手。但凡你没夫人试试,俏俏肯定挠花你的脸!”
“就是就是!”宋俏俏隔空踹了苏正阳一脚,又蹦蹦跳跳过来挽住曹姝妤的胳膊,笑眯眯道:
“曹大小姐,今日可有空和我们同去吃酒呀?你都爽约好几次了,我在羊肉馆里存的那坛‘醉千里’快留不住啦!”
曹姝妤被宋俏俏惹得笑起来,捏捏宋俏俏饱满可人的小脸,下巴冲云琛扬了一下,道:
“不行,我今日有特训呢,去不了。还是你们三个人去吧,我那份酒给云琛喝了吧!”
“这个可以有!”云琛笑应。
三个女子有说有笑,一时间倒把苏正阳晾在一旁。
他看看曹姝妤,很难想象这就是曹国公家那最恪守礼节、被京圈贵女们引为标杆的曹大小姐,端庄到有些古板的外表下,竟是个好武功拳脚的性子。
他从前听说,为当年云琛女扮男装的事,曹姝妤还和宋俏俏吵过群架呢。
如今不知怎么了,俩姑娘又好得跟一个人似了。
再环视周围几十间大堂,里面全是正挂汗苦练的姑娘们,发出阵阵习武喝声。
其中有豪门显贵出来的大小姐,有平民百姓家的小女儿……
所有女子不分高低贵贱,正一同奔走在更广阔的新道路。
苏正阳忍不住将目光悄悄落在云琛身上——这个改变了千千万万女子命运的妙人儿。
她容貌华光,一身英姿飒爽,已开始隐有上位者的从容气魄。
唯有那双眼睛从始至终未变过,通透又干净,好似有包罗万象的光。
苏正阳看得心头悸动不已,暗暗深呼吸平复情绪,不停地对自己说“安静去成你的婚吧,云琛这样的人,你觊觎不了,还是做朋友更长久。”
待三个姑娘说完话,曹姝妤继续回去训练了。
苏正阳则邀请云琛和宋俏俏吃螃蟹去,说是哪哪新开了一家鲜蟹馆,不用蒸煮,佐以调味直接能食,味道极其鲜美。
宋俏俏被勾得直流口水,说句“看我今天不吃垮苏府金库!”立马拉着云琛往外走。
三人有说有笑走出武馆,正见云琛身边的侍女兰倩在门口角落站着,手里提了个公文盒子,正偷偷拿帕子拭眼泪。
“兰倩,你怎么来了?”云琛出声。
兰倩立刻收起帕子,快速擦去眼角泪痕,挂起笑脸,朝云琛走来:
“大小姐,武丞殿来人送信,说有几件急事要您决断。信官去府上,你不在,我便来寻你了。”
武丞殿统管朝廷武治,日常事务都由荣易、罗东东和伏霖代理。云琛看那些玩意儿头疼,几乎不去。
一开始,荣易和罗东东还踌躇满志,凯旋大殿上的荣誉英雄气还没散,一门心思想干出番大事业呢。
结果在武丞殿待了没三天,对着那永远批不完的小山一样高的文书,荣易第一个打退堂鼓了。
他揉揉快要看花的眼睛,说句“我去城南舞馆一趟,关心一下舞姬们啊不是,舞馆的治安问题昂”,将手里文书全推给罗东东,一溜烟跑没影了。
罗东东骂了声娘,咬牙又坚持了两个时辰,有样学样,说句“俺一条胳膊看不清字”,也将手里文书一推,从此再没露过面。
如今,整个武丞殿,只剩伏霖一人头悬梁、锥刺股,日夜坚守着。
绝大多数事务他都能处理,但也有些大事不能越级,还得云琛亲自批示。
兰倩只能到处寻云琛,一路打听到了武馆来。
兰倩将手里装信的盒子递给云琛。
云琛接过,随意往苏正阳怀里一扔,然后伸手轻抬兰倩下巴,仔细打量那眼角的隐隐泪痕,沉下脸:
“谁欺负你了?”
兰倩没有说话,她知道现在天下许多双眼睛都盯着“摄政王与武丞相”,她不想给云琛惹麻烦。
可被云琛那样一问,她立马眼圈控制不住地红了,刚想强撑着说句“没事”,却听一道格外下流又油腻的声音响起——
“兰倩小美人儿,跑那么快,我都追不上了,害我找了好久呀!你到底什么时候去求了你家主子,把你送给我暖床呀——”
第441章 老虎发威
兰倩是幽州云府特意送来为云琛做侍女的,她虽然年纪不大,但相貌清丽,还得云琛后母白氏亲自教导,做事十分妥帖。
这几年,云琛在外奔波征战,顾不上京都府邸,除了记得每到年节时寄信回府,叮嘱“别忘了发中秋赏钱”“别忘了给大家做冬衣,银子不够就去霍帮堂口取”“快过年了,全府上下一人一个大红包哦”,其他府上事务,全都是兰倩在打理。
云琛不在的日子,兰倩独撑门庭。
她虽打理事务井井有条,奈何出身卑微,不知怎的,就惹上了几年前西炎送来的质子韩表。
话说两年前,南璃君为东宫时,曾听了点霍乾念的劝,对什么“黑鳞骑兵可能是西炎兵”的事情上过心,发国务文书与西炎王求证。
得到的答复自然是西炎绝对和黑鳞骑兵毫无瓜葛,与楠国遭受三面战火之事无关。
为表和平诚意,西炎王将一位皇子韩表,送来楠国为质子,约定等楠国战争平息,再接韩表回西炎。
话说那韩表油头粉面、瘦龟背,两个眼睛下面常年挂着俩大黑眼圈,看着跟纵欲过度重度肾虚似的。
也不知这厮是天生愚蠢还是缺根弦,一个别国送来的质子,在西炎尚且不受待见,来了楠国却大摆皇子派头,吃喝拉撒处处讲排场。
南璃君压根懒得理这货,顾及两国关系,不能闹太难看,只叫好吃好喝供着,等战争结束,西炎早点来人接他回去。
这也是不许怠慢的意思。
这下,那韩表更加无法无天,不仅带着一帮西炎太监护卫,成天花天酒地,到处吃霸王餐不给钱,还当街调戏少女。
那权贵家的大小姐,他不敢觊觎,便将咸猪手伸向了兰倩这样漂亮又没背景的。
第一次见面时,只是远远瞧见兰倩带仆从在街头采买,韩表便浪笑着凑上去,一句话不说,抬手先搂了兰倩的腰。
这一惊骇举动,给兰倩和仆从们都吓呆了,哪里见过这样不要脸的流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