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琛使出的武功路数,是颜十九和万宸从来没见过的毒辣狠招,非常像她平时晨练时研习的无义秘籍风格。
颜十九搞不懂,云琛为什么突然性情大变,跟换了一个人似的。
不消片刻功夫,万宸就被打得满头冒血,连连后退。
这一来,是云琛眼下表现出的杀力,远比“云老虎”时还要猛,二来,是万宸只敢抵挡不敢还手。
很快,护卫们和暗卫们死伤过半,只剩寥寥几人还在坚持。
眼看情势不对,颜十九脑筋迅速一转,又像刚才呼唤万宸那样吹口哨。
这哨音果然令云琛有所迟疑,以为这附近还有更多的颜十九的帮手。
感觉此地不可恋战,云琛终于收手,朝颜十九邪邪一笑,随即潇洒撩衣,轻功拔地飞起,遁入黑暗的森林,眨眼消失得无影无踪。
望着她倏然消失的背影,万宸惊呆了。
从前云琛轻功已经算数一数二,可她刚才那几步堪比夜枭飞影,是他这辈子见过最恐怖绝高的轻功。
人可以一夜之间轻功大涨,武功路数全变吗?
万宸想不通,颜十九比他更想不通,他捂住流血不止的脖子,猛踹万宸一脚,将人从发呆中惊醒,怒吼:
“追啊!!!”
......
......
五天后,云琛再次醒来时,意识刚醒,就感觉到浑身酸痛不已,全身骨头像要散架了似的。
她睁开眼,眼前是颜府熟悉的寝屋陈设。
她忍着酸痛坐起身,发现双脚裹满草药布巾,掀起一角查看,两只脚竟然布满细小的伤口,看起来像是她没穿鞋,在深山老林里急速狂奔了一场似的。
她不解地打量自己,开始回忆发生了什么,却只觉脑海混混沌沌,像做了个很长很迷糊的梦,怎么努力也想不起来。
“兰倩,小月儿?”她呼唤两个侍女的名字。
听见动静的颜十九和万宸,以及几十个护卫,立刻哗啦啦一群冲进寝屋。
云琛被这场景吓得往后一躲,身子咧得老远,惊恐地瞪着这帮闯闺房的“土匪”,惊问:
“你们干啥?”
瞧众人神情无比紧张,个个从头到脚穿着防护铠甲,腰佩双刀,就连武功极高、从来不屑于以铠甲保护自己的万宸,都戴上了护心镜,她更觉惊奇:
“你们这是干嘛呢?”
“没干嘛,府上日常操练而已。”颜十九察觉出两分滋味,上前靠近她一步,不动声色地观察她的神态。
周围所有护卫顿时如临大敌,纷纷利刃出鞘,拦在颜十九身前。
云琛无语,所有人这架势怎么像防她呢?
她心中疑惑,等颜十九再走近几步,她这才发现他脖子上戴着一条丝质的白色项圈,装饰品似的系在脖子上,衬得他皮肤白皙,眉眼愈发英俊,煞为好看。
不知道颜十九又在捯饬什么新鲜时髦的打扮,和南璃君在鼓捣什么闺房乐趣,她点点头,认可地点评道:
“我不太懂你们圈子里的东西,但我觉得挺好看的。颜十九,眼光不错。”
这熟悉的只属于云琛的语气,快乐小狗式的诙谐,终于令所有护卫们放下戒心,慢慢收起刀。
万宸大大松了口气,忍不住小声说句:
“谢天谢地,您终于正常了。”
这话吸引得云琛看过去,顿时惊得龇牙咧嘴:
“万宸,你咋了?被谁打了?这鼻青脸肿满头包的,谁这么厉害,能将你伤成这样?”
万宸哭笑不得,不知怎么回答。旁边的护卫们也是苦笑连连。
云琛挨个打量满屋子人,竟然个个带伤,而且不轻,看起来像被哪方势力暴揍了一顿。
且从众人的伤情和萎靡的气势来看,对方至少六十个人。
“到底出啥事了,一个个被揍成这样,给我说,我给你们出气!”
云琛边忿忿不平,边卷袖子要打架的样子。
这模样给颜十九逗笑了,回想自己沉迷春色那夜差点小命不保,脖子和胸口的伤疼了好几天,又有点想哭。
他上前摸摸云琛的头,后者和从前一样,闪躲得比兔子还快,对他的亲密动作表示拒绝。
他的手尴尬地停在半空,这下是真的有点想哭了。
五天前,在山顶小院里,那差点要与温香软玉共赴云雨的香甜滋味,他还时时回味难以忘怀。
云琛却像个提起裤子不认账的渣男,毫无留恋,又回到了从前的状态。
然而不等颜十九暗自伤心完,就听云琛问他:
“你们个个都伤成这样了,咱还去禁神山吗?你说过的,陪你去禁神山玩一趟,过往欠你的黄金全部一笔勾销,可还算数?”
此言一出,满屋震惊。
颜十九目瞪口呆,嘴巴半张,愣愣地看了她好一会儿,终于明白她竟然间歇性失忆了?
把在禁神山的一切全忘了?记忆还停留在她从营地平息暴乱回来的那天?
这也就意味着,她把那夜的温存也忘了??
这经年的摧毁意志,精心布局了一年多的禁神山酒馆,全白费了?
颜十九感觉心凉得不能再凉,但还是忍着哭腔,不死心地试探问:
“那你还记得你脚上的伤不?”
那些伤,全都是云琛从山顶小院轻功逃跑之后,没来得及穿鞋,在森林里奔走时,被坚硬的树枝伤到的。
根据当时万宸他们追踪的痕迹来看,云琛离开小院之后,就一直往森林深处跑,不停地跑,直到脱力才停下。
万宸他们紧追不敢跟丢,跑到嗓子腥甜、半条命都快没了,才最后在一个避风的雪窝子里找到云琛。
她躲在一堆枯树叶里睡觉,身边布满了各式各样用树枝、石头和簪子做成的要命机关,看起来是为自己做抵挡防护的。
为了拆避那些机关,万宸等人又折了一个护卫,被那差点杀死颜十九的簪子贯穿太阳穴,一命呜呼。
剩下的护卫们谁也不敢动云琛,生怕她装睡,马上就要跳起来杀人。
最终,还是万宸大着胆子上前,用剑柄挠了挠云琛光溜溜又伤痕累累的脚底板,见她没有一点反应,众人才敢带她回山顶小院。
颜十九伤得不轻,众护卫也死伤重大。
颜十九当即下令回程,狂奔四天四夜回到京都城颜府。
云琛便在这第五天醒来。
显然,这一切的一切,云琛已全部失忆忘记。
颜十九不知道,这究竟是好事还是坏事。
他只知道,必须要叫炎朗来一趟了。
第489章 炎朗探脉
关于颜十九的身世背景,云琛从前好奇问过几次。
他不太爱说,每每提起都一脸晦色,云琛便闭口不问。
自从他风寒高烧,梦话里说出童年伤痛往事后,云琛就更不多言了。
对她来说,尊重并不触碰一个人的伤疤,是做铁哥们儿的本分。
然而颜十九却问了她一个很奇怪的问题:
“云琛,你会喜欢我的母亲吗?真希望能听见你叫她一声‘娘’。”
云琛答不上来,显然从来没考虑过“婆媳关系”这个千古难题。
见婆婆?叫娘?她与颜十九本就是假装成婚,哪里喜欢不喜欢呢?
她很快将这事抛之脑后。
接着半个月后,颜十九突然告诉她一个消息:
说是东炎的神医三王爷和其生母赵太妃私服游历楠国,途径京都城,为不引人注目,不想住皇宫或驿馆,像借某府宅下榻。
一听炎朗要来,云琛很高兴,滔滔不绝地说起炎朗多次为她调养身体,还曾经因她拜托而医治了颜十九“傻子”的事。
有这些旧情谊在,云琛立马撺掇颜十九去邀请炎朗和赵太妃来颜府下榻。
作为颜府名义上的“女主人”,她花了整整十天,带领颜府上下所有人,将整个颜府洗刷一新,收拾得漂漂亮亮。
待炎朗和赵太妃在一大群护卫的簇拥下,踏进颜府的时候,只见寒冬最冷时候,别人家的院墙,包括皇宫里都是屋顶墙顶到处堆雪。
只有颜府捯饬得干干净净,墙面上结着一层薄冰,一看就是多次用水刷墙造成的。
颜十九与云琛并肩站在前院里,男的身形高大俊美非常,女的高挑俊俏,眉眼弯弯。宛如一对天造地设的壁人。
云琛一如往昔,笑得温暖又洁净。
此时炎朗正扶着赵太妃跨门槛进门,乍对上那笑容,不免心头一跳,手里不稳,扶得赵太妃手臂微微一歪。
赵太妃看看云琛,又看看身边的炎朗,最后将目光落在笑意盈盈、装得一脸客套得体的颜十九身上。
赵太妃安抚似的拍拍炎朗的手,语气别有深意,用最轻的声音道:
“从收到消息要我们来的那天起,你就成日心不在焉的,太想你弟弟了么?如今可算见到了。你知道的,他是个霸道性子,别惹他生气,那样对你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