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大,你这么喜欢桶的话,这菜桶要不要留给你玩?”
“滚!”
云琛骂了一声。
待两个将士嘻嘻哈哈走远,她立刻马不停蹄开始琢磨第三种逃离办法。
皇宫戒备极严,尤其对于能藏人的马车、桶子、箱子,全都检查特别严格。
她觉得自己若想逃出宫,不如假扮成侍卫更靠谱些。
说干就干,她第三次借口散步,开始在前宫苑的侍卫所附近溜达。
如今侍卫所里都是守宫苑的天威军将士们。
她很容易搞到一套天威军军服,准备等黎明时所有人最疲惫,光线最昏暗的时候,打扮成个普通天威军将士的模样,趁宫门口换班时逃出去。
她自认为这计划万无一失,耐心地在寝宫等到后半夜。
估摸时间差不多了,她穿起军服,从后殿窗户翻出去,沿僻静小路往宫门而去。
一路上,她极力装作淡定自若,就像个普通将士那样边走边巡逻检查。
与一队将士迎面相遇时,她立即低头蹲下,装作整理鞋子。
本以为这样就能混过去,谁知那队将士与她擦肩而过,纷纷开口向她打招呼:
“早啊,老大。”
她愣在原地,摸摸头上头盔,后脖子有点发毛,心说我都低着头了,周围光线还这么暗,那几个混小子怎么认出我的?
不管,反正人已经走远了,继续!
她安慰自己一句,接着往宫门口走。
期间又遇到一支打更队,两支防火队,三个瞭望兵。
人人都对她大半夜穿着军服的模样见怪不怪,碰面时,都会笑着向她打招呼:
“老大,好早啊,跑步去吗?”
这搞得她无语至极,越往宫门走越没底气,但还是决定再试试:
将士们认识我怕啥?又不知道我要干啥!能混出宫门就行了!管他的呢!
她一边心里面碎碎念,一边大摇大摆往宫门走。
到达宫门的时候,正好赶上将士们换班,一个熟悉的身影正在那里点名:
“王可进,赵布初,张不让……”
段捷挨个清点将士,最后走到云琛面前,后者已经脸色黑沉,梗着脖子,一脸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
想起欺瞒云琛的过去,段捷不好意思地摸摸鼻子,刚想开口,云琛已恨恨扔下两个字,扭头就走:
“原谅!”
“那就好那就好。”段捷咧嘴笑。
云琛连多搭理他的功夫都没有,气冲冲回到寝殿,将身上军服脱下来狠狠扔在一边。
她郁闷地坐了好一会儿,心说老子还不信这邪了!今儿我非得逃出去不可!
大概是脾气上来,脑子也转得更快。
她思索片刻,脸上露出一抹坏笑,第四次假装晨练散步,猫到了永安殿外面。
此时已是晨曦微光时候,大臣们陆陆续续上完早朝离宫。
她瞅准一个落单的大臣,好像是个姓李的太常。
她从角落窜出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人勒晕拖走,毫无道德地扒下对方官袍官帽,穿戴在自己身上,大摇大摆地随百官人群往宫门走去。
临走之前,她也觉得自己太不成体统了,还贴心地拿了块手帕盖在李太常脸上,然后才拍拍手离开。
她学着官员们的样子迈步向前,眼看宫门终于近在咫尺,段捷也不在门口,只有几个将士在,她大喜过望,顿觉逃出有门。
谁知正欲迈过宫门之时,却不知道从哪儿冒出个急匆匆的人影,一头将她撞倒在地,立马引得周围所有官员、守卫的将士们,齐齐看了过来。
得,又跑不掉了。
她气恼地拍打着衣服,从地上爬起来,手指着荣江的鼻子抖了半天,都不知道骂什么好。
荣江一身风尘仆仆,看着像是从营地赶过来的,要入宫向霍乾念汇报什么事务的样子。
见云琛这打扮,荣江憨憨笑道:
“您干啥去?出宫?费这力气干嘛,直接跟皇上说一声,皇上对您哪有不应的,肯定让您出,只不过得跟两百亲兵才行,话说您怎么穿着李大人的衣服?那李大人穿的啥,不会穿着袭衣在宫里晃呢吧?我的天……哎对了,那个……以前的事情都是我不对,我不该欺瞒的,能不能原谅……”
“你闭嘴我就能能能!原原原!谅谅谅!”
云琛烦躁地捂住耳朵,隔绝荣江的啰哩巴嗦。
第529章 庄姬的请求
翻宫墙,藏菜桶,混侍卫,抢官服......
这样花样百出地折腾了一天一夜之后,云琛终于累得折腾不动了。
霍乾念下了早朝过来的时候,云琛正四仰八叉地躺在榻上,一脸郁闷的小表情。
见状,霍乾念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经道:
“宫墙还是不够高,我已经下令去加筑了;御膳房的菜桶,我叫人换了个更大的,里面设座位,铺毯子,还放了茶食,这样下次你在里面玩的时候,能舒服些;哦对了,李太常早上老泪纵横地找我哭诉,说活了一把年纪,从没被人扒过衣服,我赏了一副他喜欢的字画,好好安抚过他了。琛儿,你想出宫,同我说就是,何故如此呢?”
一听这话像是有门,云琛来了点精神,立马从榻上坐起身。
她飞快地琢磨了一下,如果霍乾念能允许她出宫,哪怕身边跟着几百个守卫,也比困在宫里强。
至少出去以后机会多,法子多,她还能再来一套花式逃走的小连招。
想到这里,她不确定地问:“我想出宫,你让我出呢?”
“不让。”
他干脆利索地回答,直接噎得她翻了个大白眼,又躺了回去。
他手握成拳举到嘴边,佯装咳嗽,声音里却是掩饰不住的笑意:
“你好生休息,我去批些折子,午饭时来看你。”
云琛不想理他,转过身去,用无情的屁股背影表示了回应。
大概是折腾一天一夜太累的缘故,霍乾念走后,云琛迷迷糊糊在榻上睡着了。
再醒来时,外面天空阴阴的,看着像是要下雨的样子,空气里也有泥土混合青草的味道,充斥在空旷的殿宇之间,有种说不上来的寂寞味道。
她看了眼时辰,还不到要午饭的时候。
想着自己一天一夜没好好洗漱了,既然要和霍乾念一起吃午饭,不如起来收拾一番。
她从榻上坐起身,这才发现寝殿里不知何时多了一人,来了多久,吓了她一跳——
庄姬静静坐在桌边,面上没什么表情,看起来已经坐了很久,一直在等云琛睡醒。
对上云琛有点惊讶戒备的表情,下意识攥住匕首的样子,庄姬自嘲一笑,不知是假玩笑,还是真讽刺:
“我一介女官,除了为人驱役,勤勤恳恳周全办事,平日连只鸟儿都没伤害过,还动不动被人要砍要杀,任人宰割的。你怕我作甚?”
云琛不好意思地笑笑,放下匕首,起身来招待:
“庄姐姐莫怪,这么多年习惯用匕首防身了,不是对你。你喝茶。”
庄姬显然不想说这些客套话,用审视的目光在云琛脸上来回打量,仔细盯住云琛的眼睛,问:
“你当真什么都不记得了?”
见云琛表情茫然,庄姬垂下眼眸,自言自语:
“罢了,你不爱说谎的,我不必问。”
云琛搞不明白庄姬在说什么,“是说我又梦游的事吗?怎么了,我梦游时候与你发生了什么?”
没什么,只是想杀我,想杀我哥,杀了所有人来着。庄姬心里这样回应,接着面色有些肃然:
“你就真的一点都不恨我吗?”云琛愕然片刻,感觉庄姬说话还是和从前一样,话里有话,高深莫测的,总让人听不懂,但紧接着她就想起来了,庄姬应该是指放她入宫的事情。
如今,云琛已经知道,霍乾念原本打算将所有真相牢牢瞒她一辈子的。
他叫庄姬带着最绝密的黑雀暗卫队,在颜府牢牢看好她,待功成之后,他自会带着个天衣无缝的谎言来接她,与她痛哭相认,享受死而复生和大功终成的喜悦。
只是霍乾念千算万算,没算到一颗安静听话了十八年的棋子,会在最后最紧要的关头不听话了,违背他的命令放云琛入宫,甚至还帮云琛欺瞒行踪,最终让霍乾念什么也没瞒住,成了今天这局面。
想来,还是庄姬太擅于伪装的缘故吧。
要不是她将一腔爱意牢牢藏在心底,不叫任何人察觉,那霍乾念根本不会命她去看守云琛。
十八年,比云琛出现得还早,比云琛知道和经历的还多。
经年的爱意压抑太久,终究在最后关头爆发。
庄姬自然知道,迎接她的将是霍乾念的雷霆震怒,但她一点都不后悔。
她真的已委屈太久,此时不争,再等何时呢?
所以她放云琛入宫,她期望看到云琛和霍乾念反目,只有这样,她才有机会去爱她想爱的人,接近庄家想要的凤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