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先生问道:“皇上知晓他们的条件了吗?他是什么意思?”
“李德槐进宫禀报过,他回到鸿胪寺的时候也转述了皇上的意思,边线不能退让,其他的斟酌来,也不拘着是他们给的几个条件,咱们也可以给一些别的补偿,这是皇上的意思。”
巫所谓想了想,道:“如果不退让边线,也就是逼着西京承认易昉签下的和约有效,如果认定易昉签下协议无效,那么边线就该沿用之前的,可这边线之争已经那么多年,加上原就是他们趁着我们商国乱糟糟的时候侵并过来的,所以这点怎么都是难办啊。”
谢如墨道:“今晚在鸿胪寺商议的便是这一问题,要西京承认易昉签下和约不可能,我们心里也膈应的,但若要退回边线,百姓大概也会指着脊梁骨唾骂,甚至会把易昉捧为英雄,一个罪恶累累的人,怎能当英雄?”
“确实是棘手的问题。”巫所谓一时也没个两全法,但这种事情怎么会有两全法呢?
谢如墨道:“已经整理好了先祖爷时候的边线舆图与两国当初的协定,希望能说服西京以当初的协定来取代易昉签下的协定,因为他们侵并过来的时候,我们是不认同的,因而没有过新的边线协定。”
“只怕不易。”宋惜惜道。
巫所谓淡淡道:“这不废话?自然是不易,若是容易,皇帝怎叫他去谈?岂不是白白再送功劳?”
宋惜惜只说了四个字便被怼了一大句,就闭嘴不说了,反正她也没有什么新的见地。
于先生也愁眉深锁,“如今是打不得,退不得,还理亏,这样进退维艰的局面又不能不应对,怎找突破呢?”
巫所谓看了一眼有些疲惫的谢如墨,道:“先去休息,明日的谈判要紧。”
宋惜惜连忙起身,“对,回去洗个热水澡,能好睡些。”
“大家也都散了吧,早些安置。”谢如墨起身朝巫所谓拱手告退,便牵起宋惜惜的手走了。
第二天的谈判,也是没什么突破,双方都是揪着核心利益不放。
苏兰石今日不怎么做声了,显然昨晚回去大概是被冷玉长公主说了一顿,倒是大学士高功说得多一些,但他也没说到萧大将军的问题上,因而谢如墨只是留了心,没笃定是他。
第三日谈判,高功倒也没表现出什么来,更没提到萧大将军,只是双方依旧僵持,不肯退让半步。
而且到了下午,冷玉长公主竟是头痛得作呕了,脸色苍白得厉害,浑身冒了冷汗。
他们此行带有御医同药物,但谢如墨还是问了句要不要找商国的御医看看。
冷玉长公主谢绝,说她这头痛之疾已是多年顽疾,她所带的御医更能了解情况,懂得对症下药。
但第四日的谈判,怕是要延后一天。
谢如墨应下,道:“那就延后一日,等长公主凤体好转再谈便是。”
毕铭是负责会同馆外头的保卫,他亲自带队,因此这段时间京卫是交给王铮来调派。
毕铭已经辛苦了几日,宋惜惜这日傍晚过去跟他换班,让他回去歇歇,她亲自守在会同馆外。
本来王铮是可以过去的,但她不放心王铮,王铮嘴巴大,什么都说。
因着西京使者来,最近沈万紫也没教课,她也陪着宋惜惜来到会同馆外。
会同馆几个出口都有人守着,不会限制西京人的出入,但要防着有人闯进去刺杀。
京卫也不入会同馆,除非有什么特殊情况,他们自己有侍卫,既入住了会同馆,暂时这会同馆便是西京的地方。
第965章 谢如墨去见战北望
虽说如今已经二月下旬,天气比原先要暖和许多,但坐在这门口处毫无遮挡,还是有些寒冷的。
会同馆的门房小屋是可以供他们使用,里头有个炭炉可以煮茶,宋惜惜见沈万紫穿得不够多,便带着她进了门房小屋坐着吃茶。
“今晚会在这里过夜,你不用陪我。”宋惜惜给她倒了茶。
沈万紫吹了吹茶沫子,“不打紧,我陪你便是,正好让红绡她们也休息休息,我亲自盯着点。”
红绡她们是暗中盯着西京人的出入,看他们去什么地方,与谁接触。
自然,长公主和官员们都不会怎么出去的,可底下那么多号人呢,加上战北望平西伯夫人查得的那些,如果真有暗线,可能还会联系联系。
“对了,我出来的时候听得于先生说,”沈万紫瞧了宋惜惜一眼,“说王爷明日要去刑部见一见战北望呢。”
宋惜惜点头,“我知道。”
“有必要去见他吗?他知道的应该都说了吧?”
“没呢,易昉逃跑的路线没有说。”
“这个重要吗?她肯定是跑不了的,而且逃跑路线是她自己规划的,和燕王没有关系,特意去问这个实在是没有必要。”
宋惜惜用手指点了她额头一下,笑着道:“师弟只是寻个借口,想让他再找易昉问话的,看能否探听到些什么来,好歹知道是个谁,也好叫萍师姐提前动手,这人隐藏得这般深,怕是谈判尾声时再露马脚的话,就太迟了。”
沈万紫了然,“确实,谈了三日都还没露出马脚来,是得想个法子了。”
刑部。
战北望没想到北冥王会亲自来找他,听得刑部甘郎中来请的事后,他愣神了好一会儿,才艰涩地问了句,“他来找我做甚?”
甘郎中道:“王爷没说,只叫我来请你,你快些去吧,别叫王爷久等了。”
战北望不知道为何,心头竟是有些慌乱,“就他一人么?可还有其他的官员?李大人是否在场?”
“没,就王爷一人同你说。”
战北望哦了一声,却也不起身,又问道:“那我原先叫李大人去查的事情,他都查了么?查得怎么样?”
甘郎中说:“你叫李大人查什么,我便不晓得了。”
见他态度一般,战北望也不再问了,起身随他前往。
进偏厅之前,战北望还深吸一口气,才迈着沉重的步伐进去。
他当御前侍卫领或者是玄铁卫指挥使的时候,也是见过北冥王的,那时候见他已觉得自己低他一等,如今自己身陷囹圄,落魄不已,越发觉得自己狼狈自卑。
他不知道北冥王会否刻意刁难,便是刁难又如何呢?他如今这般也是叫人瞧不起的。
进了书房,便见面如冠玉的北冥王坐在了雕花圆背椅上,腰脊挺直,不知道为何,看到他这坚毅的姿态,战北望竟想起了他从成凌关回来,去文熙居见宋惜惜,与她说要娶易昉为平妻时的模样。
那时候的她,也是这般的姿态坐在花梨木圆背椅子上,只是她更纤瘦单薄许多。
往事涌上心头,他心头百般滋味难以言说。
收敛了心神,他上前行礼,“参见王爷。”
谢如墨道:“坐!”
他微微错愕,坐?让他坐?不是要问他话么?就算是无心刁难,但他是罪臣之身,站着回话便已是开恩。
怎还叫他坐了?
谢如墨抬眸,微微皱了眉头,“坐吧,本王有话要问你,这会儿不必拽这些虚礼的。”
他哦了一声,坐在了北冥王的对面。
第966章 套她的话
平西伯夫人帮忙调查的结果,谢如墨先告诉了他,也给了他一个定论,“基本可以确定背后的人透过林家联系易昉,先让侍女告知她,让她在你母亲的丧仪上出现,然后林娘子再前往祭奠,有机会与她私下说话,林娘子跟她说完之后,夫妇两人便被灭口了。”
战北望惊得无以复加,“果真如此?”
“所以,本王也不拐弯抹角了,直接告诉你,在调查谢蕴谋逆案的时候,我们大理寺是查到了林家,但因没有证据证明他们直接参与谋逆案,因而一直没有动他们,林娘子来找易昉,她背后的人,就是谢蕴背后的人,也就是谋逆案的真正主谋。”
谢如墨看着他,添了句,“而易昉牵扯进此案里,她是要被带到西京去的,但你是她的丈夫,谋逆案一旦查实之后,你们将军府会遭受怎样的株连,不用本王说你心里也明白的。”
战北望嘴唇微颤,他在御前当过差,知道皇上对于谋逆案十分重视,也因此龙颜大怒,这是扎在皇上心中的一根钢针,任何人但凡与这根钢针沾了边,等到清算的时候,一律逃不去的。
“战北望,你没第二条路可以选,你只有立功才能免罪。”
又是立功又是问罪免罪,这些话像一只大手,狠狠地攥住了战北望的心脏,顿时便有一种无法呼吸的窒息感。
当初的一个决定,害得家无宁日,他已经不知怎说了,只咬了牙道:“王爷要我做什么,只管吩咐便是。”
谢如墨看着他,好一会儿才道:“你去找易昉问问,看林娘子是否有说过西京那边的人是谁,至于如何问,用什么技巧问,问不问得出来,就看你自己的能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