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早就走入了她的心。
她在意他,又不敢让自己太在意,她何尝不希望他们能一辈子在一起?
可世间真残酷啊,会有生离,也会有死别,而不管生离还是死别,都可以毫无征兆,忽然来袭。
她睫毛染泪,却是笑盈盈,“好!”
他俯身过来,轻轻地咬了她的唇瓣一下,“我保证,我们会一直在一起。”
夫妻同心,她想什么,他心里都是清楚的。
宋惜惜扬起眸子,微翘的长睫毛扫过他的眼睛,晶莹的泪水凝在眼底,不肯落下。
第1041章 齐皇后不赞成
齐府。
齐尚书一甩衣袖,“夫人糊涂,怎可信那宋惜惜诓骗?若是娘娘娘真出面支持工坊,岂不被文官清流骂死?娘娘如今便是什么都不做,大皇子位分亦可大定,他是中宫嫡子,又是长子,舍他其谁?”
齐大夫人安坐着,反问道:“既然如此,大人为何要针对工坊?”
自从顾青妙的事情之后,齐大夫人便不曾叫过他一声夫君,多年夫妻,到底是生了嫌隙。
齐尚书抿唇不语,但眸色却是沉暗了许多。
齐大夫人知晓原因,见他不说,便直接道破,“皇上如今年富力强,立储遥遥无期,宫中嫔妃众多,未来皇子也不会少,若有聪慧机敏,胜过大皇子许多的,皇上会否另有考量?而皇上如今迟迟不提立储之事,个中原因大人只怕比我更清楚,但肯定逃不了一条,便是大皇子平庸,皇上瞧不上。”
齐尚书蹙起眉头,想反驳,却也无从反驳,他只能道:“如今惹怒了皇上,引起勋爵世家和文官清流的反感,对娘娘而言可不是什么好事,夫人莫要糊涂。”
齐大夫人道:“此事有北冥王妃和李夫人牵头,轮不到娘娘举大旗,娘娘可以试探太后口风,若太后也赞成,娘娘再送些银子到工坊去,回头皇上怪罪下来,便可推说是为孝顺太后而行的;皇上没责怪,也顶多是被外头的人议论几句,但长久计,还是于娘娘与大皇子名声有利的,毕竟,大人也深信工坊可推行,不然也不会派人破坏了。”
只是不管齐大夫人如何劝说,齐尚书还是不同意,不做便不会出错,实在犯不着冒这个风险。
齐大夫人见他不答应,也没继续说,只不过她心头衡量过,觉得此事可行,便派人去宫里头传话,她要进宫请安。
长春宫里,齐皇后听了齐大夫人的话,甚是吃惊,“母亲,糊涂了啊,本宫怎能支持宋惜惜?皇上一直都不赞成开设什么工坊的,女子被休出门,若娘家不收,便找姑子庵去便是,开什么工坊自力更生?本宫也不赞成。”
齐大夫人有些意外,“娘娘不赞成?”
齐皇后晃头,金玉流苏微微作响,扬起一抹淡笑,“母亲因何认为本宫会赞成?”
齐大夫人怔了怔,下意识问了句,“为什么不赞成?工坊是利于女子的,娘娘也是女子。”
齐皇后扑哧一声笑了,“母亲这话说得真是奇怪,工坊说白了,就是弃妇收容所,弃妇既为夫家不容,自然也为世不容,像嘉仪那样的人,收容了有什么用?她本就死不足惜,母亲年纪大了,怎反而变得这么心软,竟会同情像嘉仪这样的人?”
齐大夫人不知道为何,觉得心头渐渐生了寒意,这寒意渐渐地蔓延到四肢百骸,她喃喃地道:“但是,有很多不是嘉仪这样的呢?”
“母亲还是不要胡说了。”齐皇后端起脸色,“好好的妇人怎会被休?便有七出之条,也有三不去保护女子,只要好好侍奉翁姑,尽到妻子本分,便不会被休。”
齐大夫人听着这些话,心里说不出的滋味,女儿未出嫁之前,是名东京城的才女,饱读诗书,她在闺阁时便说过一句痴话,说如果女子有科考便好,她也能入朝为官。
娘娘到底是高高在上了,瞧不见百姓疾苦,更瞧不见女子的悲哭。
她宁可娘娘是怕皇上生气而不敢干预,像这般高高在上说着批判女子的话,实在让她十分不适。
齐大夫人便不说了,有些话若是不中听,只会惹人讨厌。
只不过,齐大夫人终究觉得有些意难平,怎么男人这般看待女人,女人也这般看待女人?
第1042章 若有弃夫也可以去
那几个举子送来了文章,于先生都不需要递呈给王爷过目,他就先否了,态度勉强,甚至对工坊依旧是抱有偏见,甚至连澄清都十分勉为其难。
“明日再交一次,如果还是这样的,也就不必来了。”于先生淡淡地道。
其中有一名姓陈的举子恨声道:“先生也是读书人,为何一朝得势,却为难读书人来了?”
于先生用最简单直接的话,来回怼他们的肤浅,“只恨你们生来不是女子,不能体会你们母亲的艰难。”
“工坊与女子何干?那是收容弃妇的。”
于先生厉色道:“若有弃夫,也可以去。”
他们一怔,“怎会有弃夫?这话说出来简直贻笑大方。”
于先生眼底鄙夷,“是的,为什么会没有弃夫啊?难道天下男儿都品行高洁,胜于女子许多吗?”
“男子多艰,建功立业,养妻活儿,哪样不得……”
于先生质问:“哪样女子做不得?”
他们一个个瞪大眼睛,仿佛于先生说的是何等惊世骇俗之言。
“还有一天的时间,明日这个时候还没有送来让我满意的文章,前程也不用想了,回去种田也好,卖文章也好,或家中娘子擅长刺绣,也可以靠着娘子养活的,等她熬到双鬓斑白,一脚把她们踹出去便是。”
说完,于先生叫棍爷撵人。
棍爷手持铁棒,挥得呼呼作响,嘴里骂着,“你们都是在女子裙底钻出来,读了几年书端起碗来就骂娘,我棍爷平生最是瞧不起的便是你们这种人,不明理,不孝义,不为民请命,不知人间疾苦,只知抨击这个,抨击那个,书都读到狗肚子去了?有这本事声讨贪官去,我棍爷还你们吆喝一声。”
几个举子手不能提,也最是瞧不起粗鲁武夫,如今被一棒驱赶,当即落荒而逃。
第二日,便都乖乖交上了文章。
这一次于先生满意多了,好歹是写出了女子在世的艰辛无奈,以及赞赏了素珍工坊成立的本意,毕竟,不是所有被休的女子都是罪大恶极,便真有罪者,也该有改过自新的机会。
更在文章里说了,本来被休弃已是遭世人轻贱,若是连栖身之所都没有,便只有死路一条,难不成被休的便不配活下去了吗?
只是他们扭扭捏捏的,也不愿意署名盖印,于先生见了三次他们都不愿意上来署名。
于先生有些恼了,“棍爷!”
棍爷的脚步声在外头响起,人还没进来,他们就已经乖乖署名盖了自己的印章。
等棍爷持棍进来,他们已经互相推搡着往外走了。
光有文章还不够,平阳侯府那边的事情没有调查清楚,百姓现在认定嘉仪罪大恶极,谋害子嗣,不容妾室,还虐待下人。
虐待下人这一宗罪名,便已经惹得无数百姓愤怒,因为身边卖儿卖女到高门府邸里头为奴为婢的不少,都是穷苦人家的孩子,自然更能引起百姓的共情与激愤。
好在,沈万紫和红筱那边的调查也很快就回来了。
沈万紫一见宋惜惜就立刻道:“是冯管事,是他带着那些奴婢小厮去找说书先生的,也是他花了银子叫人散布嘉仪在侯府里一些做派,我找到了其中一个丫鬟,恫吓几句,她便说许多都是杜撰的,嘉仪没有刻薄她们,她们都是侧夫人身边的奴才。”
第1043章 保胎药就有问题了
宋惜惜蹙起眉头,果然和苏氏有关。
她最不希望是苏氏,知晓她这些年在侯府也极为艰难,要掌家也要生儿育女,嘉仪还时常苛责于她,她虽是老夫人的侄女,但到底不是正妻,对内管家,对外交际应酬,也都名不正言不顺。
沈万紫也头疼,“怎么办?不会真是她吧?如果是她的话……这人都死了啊,查出来平阳侯和老夫人能信吗?而且,现在也没有证据可以证明是苏氏临死前安排的,只有一个侍女的证词也不够,那侍女完全可以说被我胁迫了。”
宋惜惜想了一下,道:“那就让路总管再请冯管事吧,只是这一次我们来问。”
“只能这样了,毕竟所有的事情都是冯管事安排的,他肯定不会无缘无故针对嘉仪,想来背后有人授意。”
宋惜惜先把路总管请来,把冯管事先了解个透彻,大概也能分析出几分来。
路总管听到说是冯管事策划的,整个人都懵了,继而圆圆的大脸盘有些怒意,“如此说来,原先他同我说的那些,都是故意叫我回来告诉王妃的?”
沈万紫道:“有这个可能,他就是混淆事实,让我们也坚信嘉仪是个大坏蛋,虽然她真的是,但在这件事情上,可能是无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