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冥王到底只是皮肉之躯,不是钢铁浇筑的,病了也是正常,不知道皇上为何要探查。
问了于先生,他硬着头皮再问了一下琼姑姑她们,这些是在梅花院伺候的,最是清楚不过。
琼姑姑她们一个个用奇怪的眼神看他,虽没明说,他也知道她们心里不满,觉得王爷病了,他没表现出多关心,反而来问长问短。
他只得说是皇上很是担心王爷的身体,想多知道点王爷的情况。
戚贵说得自己都心虚,但没办法,这是皇上的命令,他要办到。
林太医留下来了,吴大伴和戚贵他们先行离开,回宫复命。
林太医宽慰宋惜惜,说王爷今日的脉象比昨日是略有好转,但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一时半会的好不起来。
宋惜惜勉强应付,心里暗暗着急,盼着他可别在这里过夜,到今晚子时,就该服用丹雪丸,脉象会渐趋正常的。
于先生知晓她的担心,请了她出去说话,免得她出口请太医离开。
“这药我问过红雀了,便是服了丹雪丸,脉象一时半会的也不会恢复正常,对身体是有危害的,到时候太医诊断,也会说是需要静养。”
宋惜惜道:“我知道,但现在情况偏重,服下丹雪丸之后,症状会消失一大半,加上他自己本身有内力护体,到时候的脉象看起来就和普通人没什么分别的,关键是,这忽然好转显得很奇怪,宫里那位又要多心了。”
“丹神医今晚能回来吗?若能回来便可服下丹雪丸,就算症状好转,也只是让皇上见识到丹雪丸的厉害。”
现在也有丹雪丸,但王妃对宫里那位说过,丹雪丸只有丹神医有,她现在是没有的。
“应该能回来,老爷子没跑远。”宋惜惜觉得老爷子可真折腾,很对不起他。
“那就没事。”于先生微微舒了口气,又道:“最近大家的情绪都很紧绷,也烦躁,先忍一忍,莫要露陷。”
起码,也要等王爷离开京城几日,这样就算被识穿了也不怕。
宋惜惜调整情绪,眼底渐趋冷静,“嗯!”
第1293章 许多事没有答案
林太医本该留着守夜,担心北冥王情况有变,亥时左右丹神医回来了,二话不说先给一颗丹雪丸。
服下丹雪丸之后,王爷自诉胸口疼痛减轻了些,林太医把脉诊断了一番,发现果然比服了他开的药好许多。
他虽身为太医,却久闻丹神医大名,如今丹神医在此,他也就不必守夜了,加上王妃也怜他治疗两日辛苦,赐了红封差人送他回府去。
林太医一走,丹神医便再给他开了一道方子,命人回药王堂去抓药熬药,服下之后,谢如墨只觉得压在胸口的那一块石头被移开了,整个人舒畅了不少。
“估计林太医明日还会来一次,所以便是离京也要等到明日傍晚。”丹神医说。
“明日林太医一来诊脉,岂不是露陷了?”宋惜惜担心地问道。
“派人在门口盯着,他若来,我便再给王爷服……”
“还要服?”宋惜惜瞪大眼睛,“不能再服了啊。”
丹神医看了她一眼,“若真这么担心,当初那半颗都不要服。”
见宋惜惜神色懊悔,丹神医这才解释,“不是再服那半颗药,是服一粒玄冰丸,这药性寒的,专门治疗大燥之症,服下之后再让王爷运气冲一冲,如此脉象依旧是紊乱的。”
宋惜惜这才哦了一声,想起又问了句,“但之前那药已损了心脉,如此再提气与玄冰丸相冲,会否削弱体质?”
“问题不大,这不是还有一大堆的药丸可以让他服吗?”丹神医道。
棍儿在一旁道:“早知道当初便用这玄冰丸,不至于让王爷胸口疼了两日。”
丹神医扫了他一眼,“能一样?若不是真有突发心疾之症,太医能看不出来吗?只脉象乱了有什么用?如今林太医已经先入为主,认定就是心疾突发,明日诊断脉象乱,证明还需要静养些日子。”
棍儿忙闭嘴,丹神医往日也没这么严厉啊,今日好凶。
宫里头,肃清帝该问的也问了,不管是戚贵,吴大伴,还是林太医,把谢如墨的病情说得清清楚楚。
而且今晚玄铁卫来报,说丹神医回来之后,派人到药王堂里去抓药,显然这件事情是他多虑了。
如今疑虑消除,他才觉得自己做得多余,懊悔这样怀疑皇弟。
可现在内忧外患,他不得不防啊。
那背后之人,不是一直没查出来吗?谁人能有这能力操控燕王身边的人?
所以他懊悔了一下,也为自己找到了理由,这怀疑不是多余。
万一他真的是借病躲了起来,然后前往燕州呢?又或者是有别的阴谋呢?
他始终认为,沙国这次卷土重来,是怀着极大信心,这些年他们穷兵黩武,早就亏空得差不多。
能在这个时候奋力一击,除非是提前知道胜算很大。
所以,逆贼是和他们勾连了,南疆有他们的布局,能在南疆布局,而又能让齐麟和方天许不防,能有谁?
因为,真真不是他多疑,着实是许多事情都没有答案。
他焉能不知王彪实力有限?
但是平西伯府一族,整个家族加起来老老少少加起来不下几百号人,卖国,他是断然不敢的。
他不需要王彪如何能战,只要他振臂高呼,吆喝几嗓子,让士气大涨,如此哪怕他安坐帅府,也影响不了战事。
第1294章 福兮祸所依
南疆,王彪坐立难安。
他没有想到沙国军队竟然真的来了,沈家那位爷来信说的竟是真的。
三十万大军压境,来势汹汹,他这两日与方天许他们商议,他们倒是不怎么惧怕,说来了便打。
他们有这样的底气,能让他稍稍安心。
但是,这场仗打起来势必残酷无比,一旦进入鏖战状态,他就不可能安坐帅营指挥。
而且,方天许他们真有这个能力吗?宋家军和北冥军都桀骜,往日就不怎么听令,加上这两年鲜少练兵,都是开荒耕种为主,真打起来,按他以为胜算不高。
他抚着自己的腿,还有每逢下雨天气便会疼的膝盖,腿上有一道狰狞的疤痕,差点,这条腿就交代在战场上了。
回京治了许久,他走路才不跛脚,如今走着也依旧不甚方便。
他现在还记得战场上濒临死亡的感觉,所有人都杀红了眼,身心疲惫,那把大刀拿起来何等吃力,手臂酸痛得不像是自己的。
而且,身上的盔甲太重,便遇到敌人围攻,逃都逃不掉,如果没有人来救,拖了他一把,那么当时敌人砍的便是他的脖子。
当然,现在他是元帅,不需要冲锋陷阵。
只是在南疆有一个传统,将帅也是要上阵的,不是躲在帅营里头指挥便可。
这都是宋怀安和谢如墨做坏的规矩。
齐麟他们的解释也是荒诞,说什么南疆是收复之战,元帅亲自上阵,才可以鼓舞军心,一口气攻下被掠夺的城池。
大门“咿呀”地被推开,顾青舞端着参茶进来。
王彪收起了担忧之色,看向美人,见她凤眸泛红,满脸楚楚,便知道她哭过。
“怎么了?”王彪起身,柔声问道,“为着战事担忧?”
顾青舞把参茶放在案桌上,眼眶越发红了。
她走过去把王彪摁在椅子上,然后跪下,柔若无骨的双手搭在他的膝盖上,眉眼殷红,声音带着哭过的沙哑,“官人可还记得答应我的事情?”
她整个人就像那琉璃,要在王彪的眼前碎裂,心疼得王彪忙扶起她来,“傻瓜,不必担心,我是元帅,便是上战场也轮不到我去。”
两行晶莹的泪水从顾青舞的脸上滑落,悲声道:“不,我一直没告诉你,最近我总梦到南疆开战,你被沙国军队杀死,头颅被割下,悬挂在西蒙的城门上,我则被沙国人掳走丢入军妓营,我们的儿子也被乱刀砍死,我不能让你冒险。”
王彪大惊,“连续几日都梦到?”
顾青舞哭泣着道:“不是连续几日,是自从收到义父的信,我便一直梦到同样的场景,我还去找过巫师,巫师说我们一家有生死大劫,所以那日我才会劝你,一旦有战事,我们立刻离开南疆。”
王彪震骇得眼珠子几乎碎裂,他是最信这些的,来南疆的时候也曾求神问卜,说南疆一行有福有祸。
他回想,福必定是享了,既贪墨了不少军饷,也得了一位如花似玉的夫人,福兮祸所依,如今是大祸临头的时候了。
只是,那日答应她的时候,是因着心头柔情泛滥,后来想过是不可能的,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他若临阵脱逃,能逃到哪里去?
现在,现在听得她说日日都梦到那些惨况,大概是用她的梦来示警。
他出了一身冷汗,猛地道:“那巫师何在?叫他来见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