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念头在她的脑子里转圈，卧室里的光突然闪了两下，她抬头，眼前是宜家198块的小落地灯，已经围绕了些黑色烟雾，那是飞虫撞上去后又被烤焦的小尸体。
她探过头去，心里生出一阵同感，会不会她在北京这样再度过几年，当老家的同学们都结婚生子小有积蓄都时候，身处北京的自己会不会到最后只成为一具，见过点世面的，扑火尸体？
她脊背发凉，想给许则诚发个消息告诉他自己到家了，就算不是男女之情的谄媚，也可以作为，普通人对资本的礼貌问候。
她拿起手机正要拨出去，突然手机响了一声，结果电话，那头是飒飒。
飒飒带着哭音说。“我想跳楼，你快来找我吧，求求你了。”
第4章 王澍的秘密。
飒飒是南京女孩，本名叫陈苏，在和斯黛拉对家的外企杂志社做时尚编辑。她在大望路一个小区租了个单间，一个月要交八千多的房租，不用坐班，交稿就行。
孙恣意敲开门的时候，飒飒已经没那么大的情绪了，看到孙恣意，她眼神一亮。“小龙虾吃不吃。”
孙恣意把鞋脱了，放到了一旁，光脚走到了飒飒的床边，躺了下去。“你不是要跳楼？”
飒飒指了指瘫在床里的电脑。“还有一个稿子没交，我正想跳楼呢，我合计跳楼之前怎么也得先交上，这样起码壮烈。”
“今天交吗？”孙恣意拿起电脑，细细地看了起来，稿子内容是最近大热的一个综艺。
“如果是今天交，我就不会给你打电话了，我肯定就在这下面，成为一具尸体。”飒飒用手指着楼下。
“没什么的，我来帮你写。”飒飒没说话，孙恣意正看稿件结构呢，“其实不难写，你只是陷入情绪里了.....”
她一抬头，发现飒飒正哭呢，泪眼婆娑。
飒飒在公司肯定是有不少的压力，边抹眼泪边去电视柜里摸香薰。“你怎么不哄哄我呢？”
孙恣意用手机搜稿件需要做的相关调查。“我不哄你，要不然你总以为每次难过的时候都有人哄。”
飒飒哭着站在孙恣意面前，左手拿了个长棍，右手拿香薰，吓了她一跳。
“你拿的什么东西啊？”
飒飒手里的开关“咔哒”打开了，一阵火光亮起，香薰跟着亮了。
“点香薰的。”
“......你真精致。”
飒飒看着孙恣意端起了电脑，慢慢地和她说“我只是一个人待着觉得难过，你把电脑放下吧，等下我自己写。”
孙恣意抬头看她，飒飒继续说“我就是把一切都幻想的太好了，其实不该对困难抱有幻想。”
孙恣意很意外，她下意识地把飒飒嘴里的困难当做了工作上的事情“人怎么能对资本有幻想呢？”
飒飒愣了一下，又哭了“你知道的呀，以前老板对我们很好的，还带我们去国外玩，还送我们手机电脑，过年还有很大的红包。”
她情绪太激动了，哭到捂住嘴巴，呜呜呜呜的头发丝都掉下来了。
孙恣意伸手去挽她的发丝。“是啊，后来你老板把公司开倒闭了，你也被迫找其他工作了。”
飒飒把手挪开，放声大哭。
孙恣意也觉得现在的自己是不是有点像个黑巫婆.....
等飒飒写稿的功夫，她睡了一觉，还做了个梦，等到飒飒把她拍起来后，已经两点钟了。
飒飒说“走啊，我们去吃海底捞，出去透透气。”
两个人走到平乐园的海底捞，飒飒背着Prada，穿着dior的帆布鞋，清清爽爽的看起来，惹得海底捞很多人都对她侧目。
孙恣意突然说。“你穿这一身，别人估计也不会觉得你刚刚想跳楼。”
“你赚的也不算少，难道你没烦恼吗？”
孙恣意点了点头。“我烦恼也很多。”
飒飒夹了根蟹肉棒给孙恣意。“宝，说说你的烦恼。”
孙恣意想了想自己那个播出的项目，决定按下不提，于是又想起另外一个自己做了两年的项目在暂停，资方给的理由是“编剧老师，我们要好好想想我们到底要些什么。”
孙恣意咽下心里想谩骂的冲动，说“好哦，亲亲，你们想好了我们再重新整理心情出发。”
对面的策划说。“嗯嗯，编剧老师这阵子也好好休息一下哦。”
其实孙恣意现在满脑子都是愤怒，但最后还是和飒飒说， “不值一提。”
她在写作里学的最好的一个技能就是，不拿自己的烦恼给别人徒增烦恼。
飒飒眼前一亮。“要么我说你这个人就是情绪稳定呢，我又认识了一个新的编剧朋友，是前老板读书时候的北影学妹，我介绍你们认识一下。”
还没等她给反应，飒飒刷一下就拉个群，在里面打了个招呼。
对面的编剧叫有有，微信名叫有子，直接就加了孙恣意的微信。
有有问孙恣意。“老师，你最近有项目写吗，我刚好接触了一个新项目，如果你感兴趣我们可以一起做的哦。”
孙恣意看了一眼。回了句“好哦，我明天给你消息。”
她抬起头看了眼飒飒。“她想找我一起写项目呢。”
飒飒哇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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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五晚上，孙恣意和有有约在了团结湖的一家咖啡厅，有有的眼神看起来很有精神，孙恣意心想，肯定是个新人编剧，看起来还这么的朝气蓬勃。
有有本人话很少，和电话里很不一样，带着个金丝眼镜，背着双肩包，看起来怪老实的。
“孙老师，我正缺编剧同事呢，飒飒就把您推给我了，这可真是缘分啊！”有有说。
“叫我恣意就行。”孙恣意想，圈子就这么小，谈缘分可就套近乎了啊。
“恣意老师，因为我也是刚接触这个项目，所以不太敢私发给您，是资方觉得之前的编剧写的不太好，所以找我来改编。”
不知道又是哪个写的稀烂的编剧项目被毙了，而资方还在苦苦拯救。
有有从包里拿出电脑，打开了一个ppt，转到了孙恣意面前看。
Ppt上面写着《麦白的旅程》，编剧那一栏写的是，次心。
孙恣意的血压一下子就窜了上来。
次心是她的笔名。
有有当然看不穿她此刻一副吃屎的表情，只顾着说，并开始给她讲自己的改编思路，“资方觉得，谈恋爱这一块写的很不务实，还有点飘，我看了原剧本，也觉得有点呢，女主有点无脑，在爱情里过于纠结，不太符合现在的网络风向，会被骂死的，姐姐。”
孙恣意的确没谈过恋爱，这一句直接戳到她的心上。
她端起面前的杯子，把里面的dirty一口喝光，把对面的有有吓了一跳。
孙恣意沉稳地点了点头“你继续，我昨晚没睡觉。”
接下来的一切孙恣意都没听进去，整个人都在神游的状态。
只记得最后，有有说“那恣意老师你有了新的想法要跟我说哦，我们随时微信联系。”孙恣意抬起头，看向有有，感觉有有的眼角都在闪光。
孙恣意问了一句“有有，你多大。”
“我刚毕业，23。”
对比之下，孙恣意像老骥伏枥的马，她慢慢地说“真是年轻有为，二十三岁就能独立接项目了，我23岁的时候，还在给人当场务呢。”
有有“哇”了一声，来了兴趣，想听孙恣意继续说。
趁着有有的炙热目光，孙恣意说“那时候我刚大学毕业，空闲时间就写短片的vo，还给人写过发微博的文案，后来有人找我写广告脚本，再后来，我就开始写他们的短视频。”
孙恣意端起咖啡，像在想什么一样慢慢回忆。“后来有一个视频火出圈了，开始有更多的人找我写TVC，后来我开始单干，一个片子最贵的时候收了八千，慢慢有影视公司找到我，让我开始做编剧。”
有有问“后来呢！”
孙恣意想了想，咽下了一大堆话“后来我就坐在这里，和你聊项目了呀。”
她笑了笑，有有又哇了一声“姐姐你经历真丰富，我特别想和你合作。”
孙恣意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揣着什么心情和目的又和有有吹了半个小时牛，甚至说到自己的大脑有点缺氧，以至于走出门口，刚和冷风对冲，就哇的一声吐到了门口。
有有大喊“你咋了恣意姐！”
孙恣意看了一眼有有，她清楚自己不可能和有有合作，但是早晚有一天，有有会知道这个她即将要顶替的编剧次心就是自己，她突然萌生出了一个念头：她想在这个陌生人身上，保留一份体面。
孙恣意看了她一眼，说“我怀孕了，有有，所以我退了手头所有项目，咱们今天聊得这个项目，我可能也没办法给你更多的内容了。”
这个圈子很小的，早晚有有会知道，子子就是孙恣意。
有有不敢相信的捂住嘴“哇” 一声。“恭喜你......”然后特别热心的说，“恣意姐，你住哪，我给你叫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