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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玉案_知柚【完结】(18)

  顾青棠把自己对于开窗关窗所需时间,以及时孝对此事零感知的情况说出来,作为自己的佐证。

  同时,她又把那个地方不应该有人站立,磨损却如此严重的疑问提了出来。时珩沉默片刻,说道:“走,我们再去瞧瞧。”他一起身,顾青棠便跟了上去。

  可还没等他们走出门,突然,他们的身后传来“咣当”一声。二人回头,赫然发现,时孝捂着肚子躺在地上,面色铁青,嘴唇不住地颤抖。

  时义和时仁合力把时孝扶到床上,给他服下一颗黑色的药丸,片刻之后,时孝的脸色才好转了一些。

  看样子,时孝中毒了。他缓过气来以后,告诉时珩,在信安君消失之前,他留下了一句话:“你以为你能逃得掉吗。”

  原本他以为,这句话只是信安君强弩之末的虚张声势,没想到,真的是确有其事。

  大概是因为房间里都是自己人,时珩此刻再也不做伪装,眸子几乎都要喷出火来。搭上时礼礼还不够,现在时孝也危在旦夕。如果找不到解药……

  之前他一直以为,此行要提防的是江奉,要保护的人是顾青棠,却没想到,连他自己也是目标。

  会把他当做目标的,肯定不是江奉——紫苏之死已经结案,不管真相如何,明面上已经翻篇了。就凭江奉,借他一百个胆子,他也不敢对自己动手。

  如此看来,时珩之前的推测很有可能是对的,他的对手是另一个人。

  时珩此行是奉旨办差,且是隐秘行事,所以隔了一天,有人发现他未上朝后,才知道他人已经离开永安城,这才派人追了过来。

  这追过来的方式,也让他很诧异。

  为了避开官道,他特地随机选了一艘民用的楼船。却没想到,这么快就会被对方查到,难道对方的势力已经大到在这条运河的每一艘船上都有耳目了吗?

  不对,如果是这样的话,在昨日上朝以后,当天他们就会被找到。并且,不到万不得已,他们不至于牺牲信安君这样优质的棋子。

  时珩眯了眯眼,试图捋清自己的思绪。

  一开始,他被姐姐卷入了盛惜蕊的自尽案中,因为各种原因,他往下追查,无意间查到了兰生这条线。

  盛惜蕊染了兰生已经发作了的花柳病,时珩不信兰生能有本事认识一个被养在闺阁里的大家小姐,那最大的可能,便是兰生与盛府的其他人有关。这个“其他人”,能让兰生在盛府畅通无阻,地位可见一斑。

  之所以之前就派了时忠和时孝暗地里保护顾青棠,是因为时珩通过兰生的死法和在兰生房间搜到的带有奇怪符文的腰牌推测出,兰生和东瀛有关。

  换而言之,追杀他们的人,跟东瀛倭寇有勾结。他们怕事情败露,才想尽快斩草除根。

  甚至或许,江奉也是这人的手下,所以才在发现顾青棠在佥事府上时,不惜一切,要将顾青棠先行灭口——毕竟,杀死顾青棠这样一个毫无背景的小姑娘,比杀死他这么一个从三品大理寺少卿、侯府世子要轻松多了。先杀一个是一个。

  尤其是,他们知道,时珩没证据是不会乱说话的,但顾青棠什么都不懂,难保不会哪天不小心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给他们招来祸患。

  这次沁州之行给了他们很好的机会,让他们可以将他和顾青棠一并除掉。

  能把三品佥事收入麾下的,盛国公府中,恐怕就只有一位了。

  盛国公,盛启。

  第十五章 水中花

  时孝的状况稳定下来以后,时珩和顾青棠就去了时礼礼的房间。

  天色将晚,月光将诡异谲怪的房间笼罩,尽管已经散了很久的味道,可一推门,还是有一股阴森血腥的气息扑面而来。

  “对不起。”顾青棠低着头,小声地说道。

  她想说这句话很久了,她觉得一切都是因为她,如果不是她在佥事府得罪了人,时礼礼不会遭受如此巨大的痛苦,此刻她肯定还好好地待在时珩身边,时孝也不会中毒,甚至现在连去哪里找解药都毫无头绪。

  愧疚太多,铺天盖地,她却什么都做不了,连道歉都只能说出一句对不起。

  顾青棠不想表现得如此小女儿态,不管是在哪里,身边有谁,她从来都是站在前面力挽狂澜的那个——虽然她面对的“澜”最多也就是抓小偷或者找东西。

  自从遇到时珩以后,她开始认识到、且不得不承认自己的渺小,她不喜欢这样,非常不喜欢。

  顾青棠蹲在圆桌旁,眼睛没有目的地到处看。线索呢?线索在哪儿?

  她很着急,可是越着急,线索就像是长了腿一样,越是藏得严严实实。她急得无法集中精神,越来越慌。

  跟之前一样,顾青棠蹲在时珩的眼皮子底下,时间像是有了个微妙的重合,她头顶的双螺髻像两个毛茸茸的球一样,在时珩的眼前晃啊晃的。

  他听见她那句对不起了,他也知道她在想什么,可很多事情并不明朗,他无法向她和盘托出。

  “啪嗒”,水滴在地面上的声音响起。

  时珩的心攸地软了一下。

  他拽了顾青棠的衣袖一下,示意她先起来。

  顾青棠却执拗地不肯起身,声音嗡嗡地说:“快找线索,早点找到线索,就早点找回礼礼,早点找到解药。”

  她极力地想要保持镇定,可太过自责,以至于她根本就无法集中注意力,越努力,越力不从心。

  “跟你有什么关系。”时珩冲着空中挥了挥手,从怀里掏出来一块锦帕,想要递给顾青棠,发觉她蹲下后两个人的距离有点远,于是他索性把衣服下摆一撩,坐在了她的旁边。

  他们坐的位置是在圆桌附近,是房间内为数不多没有沾到血的地方,像是肮脏世界里的一片纯净之地。

  顾青棠也不抬头,接过锦帕后,把帕子放在自己的手心。

  这块锦帕她刚还给时珩没多久——前些日子,她给马大爷修理木盒子不慎砸伤手指,时珩就是拿这方帕子给她包扎的伤口。还好那会儿锤子砸歪了,只是把拇指砸破了点皮,不然,她现在都没法正常用手。

  似乎跟这帕子有缘,刚还回去,时珩就又把它给她了,而且这帕子一到自己手里,她不是流血就是流泪。顾青棠思绪纷繁,她背对着时珩,把脸埋进帕子,肩头开始微微颤抖。

  时珩能听到她压抑的呜咽声,但他没有说穿,平静地开口:“其实我很不理解你,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你就在为别人鸣不平,就好像做错事的人是你一样,我不懂,那些……”时珩想说,那些龌龊、见不得光的事,但话到嘴边,他想起顾青棠雾气满满的眸子,硬是把那些话咽了回去。

  他改变了措辞,继续说道:“那些别人犯的错,跟你究竟有什么关系?”

  顾青棠越听越糊涂,她抬起头,疑惑地看向时珩。她不知道,此时此刻,她的眼角处有没擦干的眼泪,眼圈鼻尖都红红的,特别像只受了委屈的兔子。

  时珩从她手中抽出锦帕,像是随意地挥了挥手,帕子擦过顾青棠的眼角,眼泪就被擦干了。他解释道:“就是在盛府的时候,当时你说,盛惜蕊是自尽的,然后就像现在这样,”这么愧疚。他指了指她的眼睛,顺手把帕子放回到她的手心,“就好像要害别人的人是你一样。”

  盛府?顾青棠回忆起她第一次见到时珩的时候,是在那个花园里,她还误会时珩是秦子安。可听时珩的意思,在此之前,他就见过她了?

  明明事情才过去没多久,可现在想起来,竟然像是隔了很久很久。

  顾青棠记得,那个时候,盛惜蕊自尽而亡,可死前却费尽心思设局陷害了盛嘉卿。她不懂,为什么人心如此险恶,自己不想活了,还要把活人拉入深渊。

  更加让她觉得难堪的是,盛惜蕊人都死了,如此恶毒的心意却被她揭发,只因她查出了真相。生前身后名,她什么都没有了。顾青棠觉得,自己好像在害盛惜蕊一样。而且,她还很疑惑,她不明白,生而为人,究竟最重要的是什么?她难以想象,如果她是盛嘉卿,被亲妹妹如此对待,会如何自处?

  “不是像被卷入其中一样,是我觉得,我们是人,身边最重要的,难道不也是人吗?”她的话说得模棱两可的,可时珩却完完全全地理解了她的意思。

  “所以现在,你最难受的,是礼礼替你失踪了?”时珩问道。

  顾青棠点了点头,她听到了自己刚才说出来的话,连她自己听着都有点犯晕,却没想到,时珩听懂了。

  不知道为什么,时珩明白了,顾青棠反而更觉得委屈,说话间都带了点哽咽:“她……她好好地……过着……过着她的日子,都是……都是因为我……”

  “都说了,跟你有什么关系。”时珩的语气比以往轻柔许多,往日里,他说话要么懒懒散散的,要么就透着不耐烦,像现在这样柔和的时候,几乎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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