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倒猢狲散,家丁留在原来家里,妻妾席卷各自的金银细软不知所踪,儿子逃之夭夭,他孤苦伶仃地走在江边,准备跳江自尽,然而急火攻心,还没等他跳到江里,他便晕在江边。
醒来时他在一个农家房子里,一个朴实的年轻小伙正蹲在地上满头大汗地扇扇子熬药。聊了几句,他知道自己正在江南镇的一个山村中,小伙名叫来福,父母双亡,靠着几亩薄田维持生计。那天来福到镇子上买东西,回家路上看到老财主晕在江边,把他背回家中。来福花光家里为数不多的积蓄请来郎中,抓了几副药,每天细心照料,这才等到老财主醒来。
老财主问来福,“我现在是个身无分文的落魄人,你救我也得不到什么回报。”
来福憨厚一笑,露出洁白的牙齿,“我娘活着的时候跟我说,多做好事老天爷就会保佑我年年丰收。”
老财主在来福家住下来,来福每日早出晚归在田间耕作,老财主收拾院子做饭,二人情同父子,每日粗茶淡饭却其乐融融。
转眼五六年过去,来福长成了大小伙子,老财主日渐老迈。那一年冬天,老财主感染风寒命不久矣,临终之前,他对在床头守候多日的来福说:“孩子,我要不行了,你对我的大恩大德我这辈子没法报答了。你是个好孩子,我有一样东西交给你,可以让你从今以后永享荣华富贵,但你切记,一定要乐善好施,不可违心忘本。”
说完,老财主从包里取出一只黑色的陶瓷猫交到来福手中。来福像亲儿子一样披麻戴孝把老财主埋葬,守孝三年。
说来奇怪,三年以后,来福陡然而富,从山沟里搬到镇子上,买了一栋好几进的大宅子,取了一房媳妇,生了很多娃。镇子里的人从来没见他做过什么买卖,家中却有花不完的钱。他依旧带人和善,不管是修行之人还是乞丐,只要敲响他家的大门,必然管酒管饭,太平年月,他出资修桥补路维护江堤捐建学堂,旱涝之年开仓放粮救死扶伤,那个时期的人背地里都对他挑大拇哥,称他为来大善人。
历史翻云覆雨,来大善人的结局无人知晓,但故事却永远地流传了下来。后世人对他的财产来源有两种猜测,一种说那陶瓷猫其实是一座宝库的钥匙,来福拿着这把钥匙找到宝库,从里面得到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财宝;另一种说法比较玄乎,说那招财猫其实是老财主的保家仙,仙家被来福的善良感动,每天夜里显灵送给他一块金元宝让他继续积德行善。相信第二种说法的人也相信现在市面上各个商铺供奉的招财猫的原型就是老财主的陶瓷猫。
纪五福觉得浩哥的招财猫就是老财主的招财猫,每天都在给浩哥提钱。大前天半夜,他再次前往老屋向浩哥索要招财猫,不料浩哥软硬不吃,他只能铩羽而归。思考一天,他决定再碰碰运气,当晚按照浩哥的要求提前赶到。好家伙,到了之后他才知道那是浩哥用的诱敌深入之计,要不是他跑得快,就得被人家扭下脑袋来。
他回家后反复思考,感觉很矛盾:从反应上来看,浩哥好像很胆小,可从所作所为来看,又好像是个杀人不眨眼的人,无计可施,他在一部电影里得到启示,决定放火夺猫。
他没有胆子真去杀人放火,只是点燃潮湿的破布扔在仓库里熏烟,然后便躲到房子另一侧等待时机。浩哥不愧是浩哥,特别能沉得住气,一直到那烟真的着起火来,浩哥才出现,而且还埋伏着两个兄弟。他恍然大悟这又是浩哥的计策,庆幸自己没有贸然行动。后来镇子里的人都来救火,他迟迟没有找到机会进屋,等好不容易找到空当,马大嫂却捷足先登把招财猫偷走了,他于是又潜伏到马大嫂家附近盯梢,结果浩哥再次赶来吓得他躲进厕所一宿都没敢出来。早晨终于等到浩哥离开、马大嫂出门,他进屋搜寻,还不等找到,后脚就听见有人进屋,情急之下他躲到了这个柜子里,之后就变成了现在这样。
讲完,他哀求道:“浩哥,我错了,我斗不过你。他们都说你心狠手辣,我觉得你不光心狠手辣,还会扮猪吃虎,你要是不嫌弃,以后我就鞍前马后跟你混,你吃肉我喝口汤就行。”
说实话,李耗子觉得有点搞笑,自己这几天被取包人吓得半死,却不料取包人也被他吓得半死,难不成这就是传说中的两败俱伤?
从纪五福的讲述中,他还确定两件事。第一件事是,马大嫂偷走招财猫之后确实直接回家了,没有送去别的地方。第二件事是,鸭舌帽才是帆布包真正的主人,昨晚是他们第一次前来取包,那么今晚还回招财猫的时候,一定要把招财猫装回到帆布包里。他问:“帆布包你还留着呢吧?”
纪五福道:“那我哪敢扔啊?冥币也没扔,一直带在身上。我觉得招财猫要是仙家的话,这个帆布兜子就是它老人家的洞府。”
聊完这些,李耗子对纪五福这个人有了清晰的认识,简单来说,这人脑子也多多少少有点问题。随后,这个脑子不好使的人贡献了脱身之计。
他在柜子里滚动,自己压在一面门板上,又把柜子里的各种包裹挤压到一起,腾空另外一面门板的后部空间。李耗子再次把钱三鸣驮起来,钱三鸣用拳头猛擂那面后部中空的门板。
五拳下去,门板顺着木纹开裂,形成一个可以活动的板条,纪五福和钱三鸣里应外合,把板条拆下来,老柜中间便有了一条窄缝。纪五福顺着窄缝挤下来,落在地窖中,之后和李耗子合力把钱三鸣送回到老柜里,只听一阵翻江倒海,老柜背部被打出一个窟窿,他们相继从矿泉水饮料中钻回到地面上。
纪五福从腰带上解下那个帆布包,双手捧到李耗子面前,“浩哥,这东西物归原主。”
钱三鸣饥渴难耐,掏出一瓶可乐大硕猛往嘴里灌。李耗子趁此时机翻找黑木匣子,同时吩咐道:“等会儿你们俩把这里复原,千万不能让人看出咱们来过。我再到前屋找找。”
说着,他在钱三鸣脚后跟后一大包小食品下面看见黑木盒子的一角,他刚想过去拿,钱三鸣突然一屁股坐了上去。
钱三鸣道:“二哥你先别着急,我有点事跟你商量一下。”
李耗子叽歪道:“有屁快放!”
钱三鸣打了一个长长的饱嗝,“我是这么认为的,咱们跟五福兄弟是不打不相识,他这个名字里正好有个五,我觉得这是天意,不如咱们结拜吧。”
纪五福当即跪在地上,道:“二哥,俗话说‘一二三四五,上山打老虎’,你们兄弟四人,加上我肯定能干一番大事业。”
李耗子生怕耽搁的时间太长,只好答应下来。随后,钱三鸣不慌不忙地从货堆中找到一捆香,抽出三支点燃,插在面前一个纸盒箱子前,郑重其事地跪了下去。
三人跪成一排,钱三鸣和纪五福看着李耗子。李耗子没好气地说道:“看我干鸡毛?快拜吧。”
钱三鸣说:“你是哥,你得叨咕点啥呀!”
李耗子道:“我不会,你叨咕吧。”
钱三鸣点点头,扫视一圈,最后目光落在纸盒箱子侧面的老太太商标上,挺直身子,道:“苍天在上,黄土在下,老干妈为证,今天我们兄弟三人义结金兰,往后有福同享,有难同当,若有违背,出门让车轧死。”
说完,他的手机响了,他拿起来听了听,回应道,“等会儿再给你说,这边有大事。”
他把手机揣进兜里,眼神示意轮到纪五福了。纪五福迫不及待地说:“我纪五福誓死追随哥哥,有福同享,有难同当,若有违背,出门让车轧死。”
李耗子在两个弟弟愚蠢的眼神中,牙齿咬得“咯咯”响,“让车轧死!”
再从地上爬起来时,钱三鸣和纪五福泪流满面。钱三鸣抓着纪五福的肩膀,纪五福反抓着钱三鸣的肩膀,“三哥”“五弟”。
李耗子在他们身后一手拎着帆布兜子,一手夹起黑木盒子,匆匆往门口走。走到门口,他忽然想起来刚才钱三鸣的手机里好像是赵四拐的声音,不由得问了一嘴,“老三,刚才谁给你打的电话?”
钱三鸣眨了眨眼,忽然一副火烧眉毛的样子。“对了,刚才是四弟打来的,好像说他和马大嫂让人绑架了!”
第18章 飓风营救
事出突然,李耗子还在琢磨钱三鸣是不是听错了,手机又响,还是赵四拐的号码。钱三鸣接起来,按下免提,电话那头一个沙哑的声音问:“你是赵四拐的兄弟吧?”
钱三鸣问:“是咋地?”
电话那头道:“很好,你的兄弟和兄弟媳妇在我手上,要想他们活命,就赶紧把东西给我送过来。”
李耗子灵机一动,抢先一步回答道:“明白明白,那东西我们刚找着,要不还寻思晚上等你来给你呢,这样也好,你说个地方,我马上给你送过去。”
那头声现赞许,“好,是个办大事的人,就凭这一点,我不会为难他们俩。听好了,一个小时以后,江北市北出口靠北的工地里最北面的废弃楼上见,我派兄弟到那接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