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耗子带着胡六万去老金家探望,告诉老金牙刷什么的都没抢救出来,但是这一万块钱保住了。老金非常感动,便把自己如何得知杜局长丢了东西又如何怀疑李耗子,最后如何破案的过程讲了一遍。李耗子百般解释,老金根本不信,笑而不语。这时,江北市电视台播放一条新闻,主持人说:“在热心市民的帮助下,市纪委监委联合公安部门破获一起重大涉黑涉恶案件,充当黑恶势力保护伞的原文化局局长杜某山正在接受组织审查,本地黑恶势力团伙杜某海及其团伙成员均被绳之以法,本案还牵涉出外地一伙儿犯罪组织,经确认,该组织头目郝某已经死亡,司马某及团伙骨干成员均抓捕归案,目前案件均在进一步审理中,本台号召广大市民广泛提供线索。天网恢恢疏而不漏,每一名群众都是城市的主人,让我们共同努力,维护江北市和谐美丽幸福……”
胡六万听完这条新闻热泪盈眶,激动地抓住李耗子的手说:“浩哥,你原来是上头派来的卧底啊!”
同样震惊的还有老金,他哆哆嗦嗦地站在地上,握着茶叶盒子,看着电视字幕写的“杜某山”,眼前一黑,再次犯病,李耗子和胡六万不得不重新把他送回医院。
黄村长没有死,那天他带领乡亲们爬到山坡上确定洪水无论如何都波及不到这里时就晕了,晕倒之前他给乡亲们下达了把盗宝贼抓住的命令。乡亲们游泳是家常便饭,杜如海和鸭舌帽的人却是一个个带死不活,在赵四拐和钱三鸣的带领下,他们救一个绑一个,押解着他们步行转移。黄村长最后被送到医院,满血复活。
醒来后黄村长第一时间询问伤亡情况,有人告诉他李耗子炸了江堤把洪水引进稻田,江南村还在,人也一个没死,他猛地从病床上坐起来,点燃一支烟感叹道:“他妈的,还得是浩哥!”
黄村长护住了摇钱树,出院后交给专业机构鉴定,研究员们大赞其文化价值,层层上报,送到博物馆,江南镇的文化底蕴终于引起重视。后来结合灾后重建工作,上头拨了一大笔钱,江南村的石碑、古迹、石桥、老街等等建筑都被认定为保护单位,古村旅游开发也提上日程,事业蒸蒸日上。那个被炸开的河道口没有堵上,而是顺其修建了新的河道,绕过江南村再汇入江里,小镇左右环水,自然风光变得更美。
在黄村长的强烈要求下,镇里特批一笔专项资金在江南二小旧址上建造了一座田园风情民宿,这座民宿较之前相比不可同日而语,据说从开业之日起就门庭若市,不过后来黄村长发现这些来旅游的游客并不品尝老街小吃,也不欣赏田园风光,而是趁着半夜成群结队地带着铲子和兜子在周围挖土。黄村长觉得这样下去江南镇的耕地将受到威胁,三顾茅庐请李耗子到民宿打更。从那以后,李耗子过上了没羞没臊的生活,每天欣赏着朝阳,欣赏着晚霞,欣赏着稻浪,欣赏着江波,晚上出去转一圈就有工资拿,只是有一样儿,胡六万经常跑过来跟他说:“差不多到时候了浩哥,你得带着小弟执行新任务去了啊!”
至于纪五福这个神人,自打那天在山上抢救完黑恶团伙大家就没再见到过他,后来有一次赵四拐陪着白月英去元宝观上香,意外地发现这老家伙正在跟道长一起打坐。赵四拐觉得好笑,给他一脚。他波澜不惊地撩起眼皮说:“施主,贫道已割舍前缘,皈依三清,请你不要再继续纠缠了。”
当时他背身坐着,披头散发的,白月英以为是个女的,抡起巴掌就一顿扇赵四拐,边扇边骂:“老四你出息了啊,撩骚都撩到道观里来了,看我不给你开皮!”
在这场灾难里,白月英也收获颇丰,一小撮不明真相的群众相信是她登高做法请退的洪水,自发给她打广告,不少外地游客过来游玩都会顺道让她给算一卦。黄村长几次劝她不要搞封建迷信,破坏小镇的文化氛围,效果都不是很理想,最后没办法,在她家门口树了一块碑,碑上写着:坑蒙拐骗传承人,适当娱乐,谨慎消费。
夏天很快过去,秋凉淹没江畔,日子归于平静。李迪和杜小默考上同一所美术院校,一同去上学,二三四六送她们去火车站,李耗子把一部新手机交给李迪。
火车开动,两个小女孩跟大人们挥手道别,直至火车消失,李耗子的心突然空了。
晚上,民宿的住户不是很多,他们把纪五福从道观绑回来,买了酒菜把酒言欢。席间李耗子心不在焉,钱三鸣劝道,“二哥你就别在这叹气了,现在大侄女也原谅你了,你也成名人了,我昨天听我老丈儿说黄村长正在背地里帮你活动选村长的事儿呢,你是名利双收还有啥不高兴的?”
赵四拐高深地微笑,“你们谁也不了解二哥的心,我觉得咱们应该帮二哥找一个二嫂。”
李耗子连连摆手表示自己根本不是愁这个,钱三鸣忽然笑得喷出来一口酒。大伙儿问他笑啥,他问:“说起这个,我想起来一件有意思的事。二哥你记着你结婚前一年过年的时候不?就是我和老四给你拿酒拿菜去看望你那年大年三十儿?”
李耗子愣愣点头。他憋着笑继续说:“那阵我和你弟妹不是一直没孩子么?你弟妹觉得是我兴致不高,就偷偷往一瓶白酒里下了春药,我哪知道啊,给你送去了。在你家唠完嗑回家,我媳妇正满哪找那瓶酒呢,我跟她说喝哪瓶不一样?她才告诉我那瓶酒里有药。我一想,你这个老光棍子喝完不得憋死的,赶紧骑着电动车往你家里跑,哈哈哈,我那车车闸不是不好使么,我就提前捏闸,结果那次就好使了,差点把我甩个跟头,我急着忙慌跑到你家窗前,看见你和嫂子正缠绵呢,哈哈哈,我看了一会儿,嫂子开始脱衣服,我就走了,回头一看,电动车没了。我满哪找,最后那家伙跑到江堤上正跟栏杆上的铁链子较劲呢。哈哈哈哈!”
大伙儿都跟着笑,李耗子却是哭了。李耗子或许想到了什么,但他绝对想不到那一晚的真实情况是这样的:
毛亮亮有一个相好的,不学无术,毛亮亮家里不同意,毛亮亮干脆私自跟他生活,一来二去就怀了孕。即将成为父母再四处鬼混可不行,他们商量搞一笔钱当本金,做点小买卖稳定下来。那阵正赶上李耗子找对象,预备了三万块钱的彩礼钱。三万块作为彩礼属实不多,但放在家里足以遭贼惦记了。这事儿不知怎么被毛亮亮和相好的知道了,他们准备给李耗子来个仙人跳,即毛亮亮假装过路,去李耗子家取暖,期间勾引李耗子,李耗子一旦动手,毛亮亮便大声求救,相好的立刻冲进去要钱,他们知道李耗子是个老实人,肯定愿意出钱免灾。
本来一切都很顺利,可坏就坏在钱三鸣这瓶白酒上了,三杯两杯下肚,毛亮亮越看李耗子越顺眼,药物催促下,她也忘了自己是来做戏的。相好的在外面左等不见动静右等不见喊声,非常着急,十冬腊月的,天气寒冷,他受不了就去马大嫂超市买了一瓶酒御寒。结果从超市出来,他发现李耗子家的灯关了,他预感到自己的脑袋可能要绿,赶紧就要前跑。这时候钱三鸣火急火燎地赶来,半路扔下电动车跑到李耗子家窗前。这下麻烦了,总不能过去跟他一起趴窗户卖呆,相好的灵机一动,准备把电动车骑到江堤上,然后喊钱三鸣去找电动车,如此调虎离山。万万没想到,那是一辆很有脾气的电动车,他全速驶上江堤,捏闸没减速,车头撞上锁链,尾巴一撅,直接把他掀到江堤另一边。他顺着斜坡往下滚,好不容易停住,晕头转向地站起来,一脚踏进下午赵四拐捞鱼抠出来的冰窟窿里,一直到第二天才被人发现。
赵四拐捞上来的那条鱼跟钱三鸣的酒一起送给李耗子的,饭桌上毛亮亮一边喝酒一边夸李耗子做的鱼真好吃。
一轮明月升起,四野风声潇潇。赵四拐举起酒杯道:“我觉得咱们应该敬大哥一杯,当年他真是想带咱们发财,只要他没欺骗咱们,我觉得钱不钱的无所谓!”
众人举杯,一饮而尽,重新坐下后,李耗子看到角落里挪动过来一团黑色的毛球,走近一看,竟然是老猫,再细看,老猫气喘吁吁地拖着一个大得出奇的人头骨。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