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六万给他点上一支烟，他坐在炕沿边倚着墙壁把离开这里后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讲了一遍。讲完再看赵四拐他们，每个人的表情都显得非常古怪。
显然，他们也都在思考李耗子此前想到的那个BUG：老猫是怎么录到三年前的画面，又是怎么把三年前的宝贝叼到老屋的呢？
末了，胡六万道：“敢情那老猫真是成精了吧？我要不要先去老屋把它抱过来？”
赵四拐瞥他一眼，“不用了，你们醒之前我回老屋去了一趟，这几天老猫都没有叼回来古币。二哥，你确定你看清楚老文化局会客室的暗格里没有财宝了吗？”
李耗子回答，“肯定没有了，我亲眼看见的，暗格被那两个收破烂的打开，里面一个东西都没有，收破烂的也什么都没拿走。”
钱三鸣补充道：“这肯定不用怀疑，局长也不傻，三年前搬家的时候肯定先挑最值钱的东西先搬。”
谁也不吱声了，因为按照常理来讲所有的事情都对，可偏偏就是把所有符合常理的推测放在一起发生了一件不附和常理的事情。
赵四拐专注地捏着下巴，自言自语似的分析局势，“按照收破烂那人的说法，杜如海寻找招财猫就是想要猫爪子里的东西，那是什么非常要命的证据，吓得收破烂的看过之后就想到了跑路。他们找招财猫是因为这个证据，那么鸭舌帽他们找招财猫是干啥呢？”他的眼睛忽然亮了起来，“都是黑团伙，这个证据肯定对其中一方不利，而另一方想拿到证据做出什么文章来。这也是鸭舌帽一伙儿既然拿到了招财猫还跟咱们纠缠的原因！”
他的手臂兴奋地挥舞着，挥到半空忽然停下了，整个人也随着蔫了下来。“这下完了，这个没有爪的招财猫根本就一文不值，断爪还被扔江里了，杜如海和鸭舌帽都以为证据在咱们手上，咱们一百张嘴也说不清楚，更别提用它发财了。”
这个分析浇灭了所有人的热情：一个世纪未解之谜解不开，着眼现实去发财还没有筹码了，这样也就算了，偏偏敌人都以为筹码在自己手上，这不光是偷鸡不成蚀把米，偷鸡之前还给了鸡主人一棒子。
沉闷的氛围中，所有人都在用小动作掩饰自己的失望，有什么东西掉在地上，发出一声轻响，大家顺势看去，全都是一怔。
钱三鸣下地将其捡起来，眨了好几次眼才回过神。“二哥，四五六弟，你们谁告诉我一下，这玩意儿是不是就叫猫财抓的断爪？”
李耗子也很蒙，在窗根下，他明明听见两个收破烂的要把这东西扔进江里，怎么突然出现在这了？
赵四拐抢过断爪，扶了扶眼镜仔细打量，见这个黑色的猫爪半扣着，掌心的位置有一个很小的孔，里面露出一个针孔摄像头，猫爪从手腕处折断，露出白色的茬口，可见爪内中空，里面卡着一个精巧的黑色物件，物件上插着一张储存卡。整体上来看，这个断爪曾经是被人为掰下来的，装进一个微型摄像机又粘回原位，用来偷拍。
赵四拐没有着急高兴，从炕琴里取出招财猫，把断爪轻轻放在招财猫的断臂上，二者严实合缝，甚至在茬口的摩擦力下断爪能够自行停在上面。
招财猫终于完整了，那残破的躯壳，那斑驳的皮肤，那歪曲的笑容，充分彰显了一个生性乐观的招财猫历经磨难后依然热爱工作的可贵品格。那么不消说，所谓招财猫里面的证据就是微型摄像机录到的内容。
钱三鸣笑吟吟地说道：“这是老天爷在帮咱们啊，我这就回老屋取笔记本电脑，咱看看这证据是啥。”
赵四拐摇头，“非也，非也，这个证据既然能把收破烂的吓成那个样子，肯定非同小可，咱们可以作为证据的持有人，最好不要作为证据的知情人。”
看他得意的表情，几人便知道他有了打算，纷纷凑到近前听。他推了推眼镜，道：“这是咱们最后的发财机会了，天亮后胡六万给杜如海打电话，让他用钱买招财猫，然后咱再到江南二小等鸭舌帽，以招财猫的下落交换瓶子，交易全部达成之后，咱们把招财猫藏在一个地方，让他们去取，此所谓驱虎吞狼之计！”
李耗子懊恼地给他一拳，“别取名，别他妈取名，你一取名就爱出岔子！”
这次连钱三鸣都没赞成。“四弟，你想的轻巧，人家非常想要招财猫不假，可人家也不缺心眼，谁能先给你钱后拿货？别整不好哥几个再落进人家手里头。”
赵四拐退后一些距离，目光深邃而带有蔑视，好像正站在云端看芸芸众生。“先口头达成交易，再确定交易时间和地点，在时间上打出十分钟时间差，足够咱们交易的了，这个地点一定要——”他看着几人越来越迷惑的眼神，砸了咂舌，“得，你们就先听个大概吧，咱们兵分两路，胡六万和二哥一组，剩下的人跟我一组，电话联系，听我指挥。”
鸡鸣三声，天很快就亮了，是个十分闷热的早晨，小镇里没有一点风丝，初升的太阳像一盏巨大的红外线射灯。这样的天气人只是稍微有动作就会出一身的汗。
杜如海这几天又是车祸又是被揍，心里十分不爽，他觉得这一切都要怪罪到胡六万头上，心里盘算着怎么才能找到他们出这口恶气。
今天早晨他刚刚醒来便接到杜如山的电话，杜如山劈头盖脸地问他招财猫的进展怎么样了，他低三下四地说已经有线索了，让杜如山不要着急，杜如山训斥他几句，挂断了电话。
他听着听筒里的盲音，愤愤道：“我帮你是因为你是我哥，怎么弄得我像你跟班儿似的？”
话虽如此，杜如海还是很快恢复状态，打电话召集小弟们商量对策。有人分析道：“大哥，我觉得咱们之所以一直吃亏，都是因为不明白浩哥想干什么，在棺材库，他连想都没想就答应用招财猫交换人质，前天又主动联系咱们用招财猫换瓶子，看上去他好像根本不在乎招财猫，就是想用招财猫换点啥？你说我说得对不？”
小弟们其实都不知道杜如海找招财猫干什么，但这句话提醒了杜如海。招财猫之所以重要是因为它的爪子里有一个针孔摄像头，摄像头录到了对杜如山仕途不利的事情，除此之外它不比一个饭碗价值大。那么如果这个“浩哥”已经看到了证据想勒索一点钱财，一定会直接拿着储存卡联系杜如山，没有必要藏着想法拿着招财猫到处嘚瑟。“浩哥”的种种行为似乎证明他并不想通过储存卡获利，不想获利还能干什么呢？想不明白这个问题，杜如海觉得事情很难办。
另一个脾气不好的小弟随即说道：“分析这个没用，事情其实再简单不过，咱们要招财猫，他不给。我觉得咱们一直吃亏是因为办事畏畏缩缩的，就摸清“浩哥”的行踪，趁他单独行动时按住他，把东西拿回来就完事儿了！你说是不老大？”
杜如海忽又觉得这个小弟的想法化繁为简很有大智慧，惆怅的心中透亮了很多。他问：“这倒也是，搞黑社会的不就打打杀杀么，可问题是你们不是打听过了，江湖上根本没有浩哥这一号人物，咱们上哪按住他？”
这个问题一出，场面又安静了。这两天所有小弟都摩拳擦掌，恨不能找到“浩哥”扒了他的皮，可偏偏这“浩哥”没有团队也没有地盘，不能像跟其它团伙火并那样干脆。
有小弟弱弱地提示道：“要不然咱们贴寻人启事呢？说他是咱们失散多年的兄弟，近期在江北市出现过。”
这个主意引起群嘲，杜如海瞪眼，“笑什么笑？一个个脑袋都不如屁股好使，好不容易有个人出主意，你们还好意思笑？继续想，半个小时之内要是没有更好的办法咱们就贴寻人启事。”
之后的半个小时，小弟们或坐或站，全都捏着下巴嘬牙花子，嘬到后来杜如海都牙龈出血了。他清了清嗓子，准备起草寻人启示，手机忽然响了。
他接起来。对方道：“杜如海吗？我是浩哥，想跟你做一笔买卖你方便吗？”
杜如海好像老光棍子半夜听见寡妇敲门，“浩哥啊？你挺好的呗！我也正想联系您呢，没想到您就打过来了。做买卖太行了，咱哥俩谁跟谁呀，只要您能让我再见一面，买我命都行啊！”
第45章 一个惊喜
李耗子翻眼看赵四拐，赵四拐示意他按照台词继续说。李耗子深吸一口气，“价钱谈妥了自然会跟你见面。”
杜如海客气道：“好说，好说，您开价。”
李耗子再次看向赵四拐，赵四拐撑开五根手指头。李耗子道：“五万块钱，我们把招财猫和招财猫肚子里的证据卖给你。”
赵四拐好悬一头撞死，五根手指头恨不能从中间劈开。
李耗子改口道：“五十万，是五十万。”
杜如海道：“别说五十万，五百万也行。你就说，在哪能见到你？”
李耗子道：“你先准备钱吧，时机成熟了我再联系你。”说完，他迅速挂断电话，长舒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