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仗打得尤为艰难,敌方筹谋已久,军火充足,又成包围之势,尽管西南军有许炎研制的新型武器相助,却仍旧节节败退,许天霖也在近日的一场围城战中受了重伤。
许炎立刻收拾行装赶去前线,却发现战情远比他想象得还要严峻。
许天霖胸口缠着绷带,半躺在床上,脸上全是忧色:“我早就修书向交好的几位故友求援,却迟迟没有回音。”
如今时逢乱世,各家都以自保为先,若无足够的利益诱惑,谁会平白无故地救他人于水火,不趁火打劫就算是仁至义尽了。
许家父子心知肚明,但许炎仍旧宽慰起父亲来:“许是各位叔伯还在路上,父亲不用太过忧心,好好养病,此处有我在。”
许天霖伤重,没撑多久,就又昏睡了过去。许炎坐在他的床榻前一边守着他,一边认真思考起了对策。
没过多久,他往外套的口袋看了一眼,从里面拿出了微微闪着光的七瓣莲。
其中一片花瓣掉落,直接融进了许天霖的伤口,许天霖原本痛苦的表情瞬间缓和了下来,连呼吸都平稳了许多。
许炎看着手中的七瓣莲陷入了沉思,过了一会儿,他像是做了决断,立马走到书桌前,提笔写起了信来。
他摘下一片花瓣,将写好的信与一张地形图一并装入信封中,命人加急送往西北军首领方鸿景的家中。
仅仅过了半月,原本与西南军毫无交情的西北军竟赶到战场,与西南军成前后夹击之势,一举解了西南之围。
此战结束后,西北援军暂时驻扎在西南,方家三公子方武生带着亲兵跟随许炎进入西南首府天雍城。
他此番前来只为一个目的,就是让许炎兑现诺言,带方家军前往群妖谷,这也是他们举兵相助的唯一理由。
许天霖的伤势愈发严重,七瓣莲虽有疗愈之效,但也只能为他减轻一时的疼痛,不用方武生催促,许炎也早就在着手准备进攻群妖谷。
双方一拍即合,十天后便整装待发,由许炎带路,两方军士浩浩荡荡往落霞山脉而去。
接下来的画面过于惨烈,我们几人都有些不忍卒视,连余树都闭着眼摇了摇头,干脆退过来跟我们一起辱骂起了许炎和方武生。
饶是群妖谷妖物众多,但由于常年居于谷内,不与外界相通,怎么能敌得过装备齐全又心思诡诈的人类呢。
最终谷内的妖物被尽数捕捉,反抗过于强烈的被当场屠杀,体型小的尸体被整装运走,体型大的则被当场肢解,只带走其中有用的部分。
短短数日,群妖谷尸横遍野、血流成河,灵泉被妖物的鲜血染红,像一只泣血的眼睛,横亘在毫无生机的群妖谷中。
谷内大部分妖物被方家军带走,许炎趁乱,将被活捉的少女偷运回了许家密室。
说是密室,其实也是他的私人研究室。
他在谷中见识过少女的疗愈能力,便想着从她身上提炼出能起死回生的妖力,用以挽救自己性命垂危的父亲。
少女被关在密室中最大的一间牢房里,牢房三面都是密不透风的铜墙,开着门的这一面有一块巨大的单面镜,牢房内看着是一面镜子,牢房外却是透明的玻璃,能清晰地看见牢内的景象。
许炎站在单面镜前,注视着牢房内在角落缩成一团的少女,皱起眉来。
按照他平日惯常的做法,应当是将擒获的妖物捆缚住,打上少许麻药,在它意识尚且清醒的状态下抬上解剖台,一点一点肢解着研究。
当然,为了防止某些妖物死后妖力迅速消散,他会尽可能保住妖物的性命,直到提取出全部妖力后才给它一个痛快。
但这回他却不打算这么做。
“因为此妖物稀有,不能随意处置。”他是这么跟手下解释的。
但许天霖的伤势一日重过一日,近几日甚至完全陷入昏迷,几乎药石无灵了。
他拖得,他的父亲却等不了。
许炎尝试着往牢房内扔过几只受伤的动物,少女虽然受困,但每次见到,还是会忍不住给它们疗伤。
每当这时,她背后就会出现七瓣莲的图纹,妖力从莲花中缓缓释出,注入伤口后,伤口便会逐渐愈合。
他从这些被治好的动物身上提取出少女灌注进去的妖力,果然能勉强维持住许天霖的生命,但要让他痊愈,却仍旧不够。
既然知道她妖力存储在哪里,要取出就不是难事,只是少女多数时候都维持着人形,只有在施法疗愈之时才会现出真身。
于是他从方武生手中要来了一直守护在少女身旁的虎妖,虎妖早就奄奄一息,倒也不用再动手摧残。
许炎命人将虎妖和锁妖绳一并扔进了牢房。
果然,少女一见到伤痕累累的老虎,就立马上前抱住了它,心疼地抚摸着它的头顶。而后便现出真身,要为虎妖疗伤,许炎也是在这时启动了一直缠在虎妖身上的锁妖绳。
锁妖绳以极快的速度顺着少女放在虎妖身上的手向上缠去,锁住了她的四肢以及背后露出的真身。
许炎站在门口,望着牢房内拼命挣扎的少女,竟然迟迟没有推门进去。
“少爷,要不还是让属下去吧。”一直跟在许炎身旁的副官看出了他的迟疑,冲他建议道。
许炎皱了皱眉,眼里闪过一丝恼怒,语气也沉了下来:“怎么,你觉得我下不了手。”
他冷冷地看了副官一眼:“不过是个妖物罢了,能有什么不同。”
这话也不知道是说给别人听的,还是说给自己听的。
语罢,他果断开门走了进去。
少女见到他,眼里闪过一丝惊喜,随即便挣扎着爬过来冲他求救。
虎妖是在群妖谷一战中见过许炎的,发现他靠近,撑起身子就要朝他扑来,许炎拔出腿侧的手枪,毫不犹豫地扣动扳机,子弹射入头顶,虎妖立刻昏死过去。
少女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吓得呆在了原地,她震惊地望向许炎,似是不相信他会做出这种事。
许炎下意识地侧过头,想要避开她的目光,但随即又皱起了眉,转过脸来,直直地回望向她:“怎么,觉得意外?”
少女像是反应了过来,双目圆睁,既愤恨又难过,眼底慢慢浮现出水光来。
许炎单手掐住她的脸,强迫自己看向她,语气凶狠:“你不过是个妖物,凭什么以为我不会杀你?”
少女被迫仰着头,她倔强地回瞪着他,泪水却从眼角向外滑落,落在了许炎掐着她的手指上。
他像是被这滴眼泪灼伤了,微微松了手,语气也放缓了些:“你的真身对我有用,我暂时不会杀你。”
少女趁他松手,一低头,张嘴狠狠地咬住了他的虎口,许炎双目微眯,空着的手从腰侧拔出匕首,本来要刺向她脖颈的手犹豫了一瞬,转而向她身后的莲瓣划去。
真身剥落的痛就好比凡人被活活砍下四肢,少女疼得全身都发起抖来,却依然没有松口,反而更加凶狠地咬了下去,鲜血顺着手腕流了下来,而他只是皱起了眉,仍旧手起刀落,割下了少女的一瓣真身。
门外的副官见状闯了进来,举起武器就要向少女刺去,许炎抬手制止了他。
少女真身离体,并没有撑太久,很快也昏死了过去。
他抽出手,接过副官递来的手帕,暂时止住了血,然后示意副官收起割下的莲瓣。
临走前许炎回看了一眼倒在地上的少女,她唇角带血,眼角泪光闪烁,身后的真身若隐若现,刚才握刀时还十分稳当的右手此刻却发起了抖来,怎么也止不住。
他烦躁地转身,关上了牢房的大门。
有了少女的一瓣真身,许天霖的伤很快就痊愈了,没几天,竟然精神大好,甚至已经能下床走动。
许炎看着虎口处已经结痂的伤口,觉得既然她有用,不如好生养在家中,正吩咐副官将少女的囚室移到他院内的客房时,便听下属传来急报,说是囚犯越狱了。
子弹并没有杀死虎妖,虎妖清醒过来后,拼着最后一丝妖力带着少女逃离了囚室。
等他赶到牢房,此处已经没了少女的踪影。
“发重金悬赏,一定要把她给我抓回来!”许炎沉声下了命令,随后又带着愤怒补充道,“要活的,不要伤她。”
副官有些惊讶地看了他一眼,然后才领命退下。
他独自站在空荡荡的牢房,盯着房内的一角,许久也没有动静。
目光所及之处,有几滴干涸的血迹,是那日他留下的,而血迹之上,一株已经干枯的花环被孤零零地遗落在了原地。
第六十一章 治愈
许炎等了数日,等到的却是少女被方仲文救走的消息。
“你说,谁?”
副官立马回道:“方家二少爷,方仲文。”
许炎皱眉:“方家老二,他来天雍城做什么?”
西北军首领方鸿景共有三个儿子,老大幼年早夭,老二方仲文是个素有才名的文人,老三方武生继承了方鸿景尚武的习性,十几岁就入了军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