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要跳楼啊？”有人问。
“谁知道？烂尾楼么，不外乎讨薪、讨楼、讨工程款。”
“是买了烂尾楼的，这是佳林地产的烂尾楼，烂了三年了，前些天被明日集团收购了，这几栋房子被明日集团抵给银行和施工方。这些买了房子的人啊，血本无归！”
“真的？明日集团不是上市公司吗？什么五百强的。”
“不喝买房人的血，吃买房人的肉，能上市？明日集团从来都这样的，从来都是吃到连骨头都不剩。五百强，强抢的强！”
“怪可怜的！”
“可怜什么？人家有钱买房子，你有吗？活该！哎，怎么还不跳？真没劲！这都大半天了。”他用手做成喇叭状对着楼上大吼，“跳楼的，你快跳啊！”
“闭嘴！”有个警察走到那个人面前。
不知是不是楼上的大叔听到楼下的声音，他越来越焦躁不安，他往前探探头，又缩回脖子，再探头，再缩回去，看样子，他在下往下跳的决心。以他这样的状态，他坚持不了多久，不跳也会掉下来。
一片嘈杂里，一个声嘶力竭地哭喊声非常突兀，那个已经哭哑的女声，一声一声哀求他不要跳。循声，苏黎看见那个掏空全部积蓄为儿子买婚房的中年大妈，那么，要跳楼的就是那个中年大叔？
苏黎挤过去，看到一站在一边的谭律师，他不安地把重心从这只脚移到那只脚，手握紧又松开，旁边都是维权群里的业主，那个大妈一屁股坐到地上，哭得快背过气去。
“谭律师，怎么回事？”苏黎问。
“谁知道他怎么就上去了，谁知道他会去跳楼，我们就是来告诉大众一下我们的存在，他一直好好的，怎么忽然就要跳楼呢？”一贯冷静的谭律师也有些慌了。
“我说，我们就应该一起上去，他一个人跳下来又怎么样？还不是开发商给他家里人一笔钱就封口了，大家一起上才能把事情闹大，才能引起关注。”有人在旁边怂恿着。
苏黎诧异地看他一眼，人命关天的时候还说这种话？
“看我做什么？等明日集团正式收购了，你们再来闹还有屁用？”那人梗着脖子说。
苏黎不明白了，明日集团收购以后，不是就会注资复工，然后，这几栋楼不是就收尾交房了吗？要闹什么？“明日集团收购了不是好事吗？”
“对佳林地产当然是好事，左手交钱右手交烂摊子，人家又是安安逸逸的有钱人了。对我们有什么好处？人家明日集团早就跟银行和施工方谈好了，这几栋楼早抵给他们还利息和工程款。”那个人无比同情地看一眼苏黎。
“怎么可能？我们都交了房款签了购房合同的，不是他想抵就能抵的，谭律师，对吧？”苏黎也不懂这方面的法律。
谭律师叹口气，并没有回答。
“跟资本家谈合同？资本家会遵守合同还会有今天？那是明日集团啊，人家有钱，人家是王者，人家有的是办法把黑的说成白的，死的说成活的。”那人冷哼一声。
“不是说没谈成，佳林地产开始走破产程序了吗？”另一个人插嘴说。
“不是没谈成，是明日集团逼着走破产程序，清干净了，他们才来接手。一旦走破产程序，咱们连个硬币都捞不到，税收优先、银行优先了解一下！佳林地产早就资不抵债了，等优先完，咱们还有个屁啊？要不，咱们还是一起上？多一分力量嘛！”
“我听说的是卖给豪杰集团，人家豪杰集团买佳林地产，是为了把这几栋楼拆了建一个影视娱乐社区，要建大明星公寓，房还没盖呢，好多大明星都下订单了。”又有人高深莫测地透露着小道消息。
“那我们的房子怎么办？”有人问。
“听说会原价退款，合同作废。”他说。
“那也行啊，总算拿回我的钱。”
“那怎么行？原价？这几年房价白涨了？利息呢？再说，影视娱乐社区一起来，大明星一住进来，这房子马上增值，我是不退，我坚决要房。”
“你想的美啊，要不要拉倒，人家大集团跟你谈条件？”
“这么说，还是卖给豪杰集团的好！”
果然跟豪杰集团脱不开关系，苏黎仔细看了看那几个吹捧豪杰集团和抹黑明日集团和佳林地产的人，她并不认识他们，当然，她也不能肯定他们不是业主维权群的人。
苏黎看看谭律师，他的脸色苍白，握拳的手有些颤抖，注意力完全在楼上的那个跳楼大叔身上。
忽然，人群里一声惊呼，有一个人出现在那个楼房拐角处，他也站在那条凸起带上，他在跟跳楼大叔说着什么，跳楼大叔动了动，又抓牢身下的边沿。
虽然看不清楚，苏黎觉得那个人是周天明。楼层太高，正午的阳光很刺眼，苏黎看不清他身上是否有保护措施。
周天明缓缓地朝他行进。
跳楼大叔又有些激动，他朝前倾了倾身体，他看着下面。
楼下一片惊呼，有人在高喊，“跳！跳！跳！”
“快跳啊！孬种，快跳啊！”
警察开始沿着人群巡视，一边警告：“安静！请大家保持安静！继续挑拨撺掇跳楼的人，警方将依法以寻衅滋事罪逮捕！”声音不大，但是很有威严，人群很快安静下来。
周天明站了一会儿，又开始慢慢地往前走。
大叔看着周天明，不停地抬手往脸上抹，看不出是擦汗还擦眼泪。
周天明的步伐开始加快，他快要接近跳楼大叔了。
苏黎的心都提到嗓子眼了，她十指交叉握紧双手，不安地咬着自己拇指关节。
忽然，大叔扭转身体朝周天明靠过去，然而，他失去了平衡，滑出凸起的边沿，以此同时，周天明也扑了上去，他抱住了大叔，两个人掉了下来！
“啊！”苏黎忍不住一声惊呼，周围人都在惊呼。
掉下来一两米，他们停止了下坠，往上回弹了一点又落下，没有系安全带的大叔全靠周天明抱着，他有点往下滑。差不多同一时间，楼顶有一个人面对着墙壁迅速落下，他以最快的速度为大叔系好安全带。
那是高山，苏黎的眼眶充满了泪水。
“噢！”楼下响起一阵欢呼声，大家热烈地鼓着掌！
楼上的消防队员开始往上拉跳楼大叔，高山和周天明则贴着墙壁攀了上去。
第108章 又跟人打架啦
几只话筒不知何时伸到大家面前，“听说，你们是买了佳林地产烂尾楼的业主。”
“是的，是的！”有人对着话筒挤过去。
“请问，这位大叔为什么跳楼？”
“因为明日集团收购了佳林地产，把我们买的烂尾楼抵押给银行和施工方，我们倾家荡产买的房子血本无归！”
“明日集团还我们的血汗钱!佳林地产还我们的血汗钱!”居然有人开始振臂高呼。
苏黎上前一步，抓过一个话筒，“你们知道刚才冒着生命危险救了大叔的人是谁吗？佳林地产的现任执行总裁：周天明。他是个非常纯粹的人，他从来不做害人的事，请给他点时间，他会把大家的问题处理好！”
“请问，你是谁？”记者问苏黎。
“她是周天明的小情儿！”那个一直诋毁明日集团和佳林地产的男人怪叫一声。
嘲笑声“哄”地响成一片。
苏黎一点都不客气，一把揪住那个说话人的T恤领口，她大声地说：“我现在告你诽谤！警察同志，警察同志，这个人一直在造谣，一直在起哄，他煽动大家闹事，让我们业主一起去跳楼，把事情闹大，也许就是他怂恿大叔去跳楼的，警察同志，请你们把他带回去好好查一查，是谁指使他来闹事的。摄影师，请拍这里，这个男人，让大家记住他的脸，他一直叫嚣让楼上的大叔跳下来！”
那个男人慌了神，他用力拉扯苏黎的手里的衣服，“我没有，我没有，放开我，放开我。”
苏黎揪着他的衣服往警察面前拖，“有没有，警察会查清楚！这几位小哥哥，你们刚才一直在拍视频，可不可以把视频给警察给记者？让这个一点同情心都没有的人曝曝光。”
忽然，苏黎手里的重量没了，那个男人脱了T恤，转头往人群外面逃。
“拦住他！拦住他！别让他跑了！”苏黎大叫着冲上去。
围观的人群很快挤拢，他没能跑出去，伸手去推搡挡着他的人。苏黎一把抓住他的头发，把他往后扯，这时候警察也冲了过来，很快制服了他。
苏黎没闲着，她快步走到满脸震惊地看着她的谭律师身边，“谭律师，我想请你做我的律师，我们一起到警察局把这个家伙的情况弄清楚。并不是每一次都那么幸运，不是每一次都能把人救下来。我们的诉求很简单，对吧？只是想拿到我们辛辛苦挣钱买来的房子，出了人命，那可是一辈子的心理负担。”
再一次，苏黎坐在派出所的讯问室里。一坐下，苏黎就对警察说：“您好，我认为这不是一起孤立的事件，能不能请您通知一下市局的张警长和幸福路社区的王警长。”苏黎把张警长和王警长的电话报给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