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江总和肖文君的两道犀利目光射向苏黎，如同两把冰剑，让苏黎忍不住一哆嗦。
苏黎不得不承认自己和Judy的差距，自己一个开小书店的，哪知道怎么处理网络暴力？自己被人踩踏成那样，还不是完全没有还手之力，最后借助警方才勉强扳回一点点。不曾想，自以为是的反击其实不过是别人早已布下的天罗地网，自己最终身不由己地陷进更深的局里。
高山收紧手，苏黎用力回握一下，制止他开口说话，“可以把我拉出来爆炒，问题是，我是青铜，高山是王者，我们不是一个段位的，把我炒糊了也盖不住他的热度。”说完，苏黎看一眼老江总。
这一上午，高山确实被炒得滚烫，有赞扬的有贬低的，每一篇文章，每一条微博，苏黎基本都看过，因为雪狼那个高山的死忠粉一篇不拉地全转给苏黎。
其中那篇《过不去的昆仑山》不算太热的，却让苏黎非常心惊。文章断言高山已经金盆洗手，不会再登山，因为他过不去昆仑山。高山曾经四次冲击K2峰，每一次都铩羽而归，每一次失败，他心中的魔障就长高一寸，他最后一次出现在雪山上，正是四年前最后一次冲击K2峰失败。因为K2峰的登顶失败，他从没有尝试过昆仑山脉的其他三座八千米雪峰，随着年龄的增长，他登山的黄金期一点一点逝去，他的心魔却越长越大，最终将阻断他的登顶路。
苏黎希望高山不要看到这篇文章，与他的亡妻联系在一起的K2是他心里的一根刺，不仅仅提醒他未走完的登山路，更时刻提醒他过去四十多年里对家人的漠视，让他对自己的人生充满怀疑，看不到自己的生命存在的价值和意义。
苏黎自己都不明白，该不该让高山迈过Ｋ2这个坎，她害怕自己也不得不面对，看着高山出门却不知他会不会回来的那一天。
“谁能盖得住呢？”一直默不作声的老江总忽然问，他看看苏黎，看看自己的儿女，又看看Judy。
“某个影视明星的绯闻或者丑闻。可是，现在全网都在猜昨天和周天明一起扮蜘蛛侠救人的人是谁，只要稍稍引导，小叔这形象马上无人能及，这对他对俱乐部都是好事！”江晨阳还在坚持。
江晨阳真的对真相一无所知？苏黎暗暗吃了一惊，她一直以为老江总会利用这个机会让江晨阳好好好历练一下，事实却是老江总不舍得。在让高山做了四十多年他自己之后，老江总在犹豫要不要让自己的儿子了解商战里所有这些肮脏和龌蹉。
“这件事交给公关部处理，小弟、Judy你们抓紧那几个孩子的事，重点是沛然，他有实力有意愿有前途，重点是他有意愿。兮兮，各个学校安全隐患的排查，一定要落到实处，每一个点都要查到。好了，你们做自己的事去吧！”老江总安排他们离开。
江晨阳看一眼苏黎，欲言又止，最终，被江晨兮拉着心不甘情不愿地走了。
办公室里安静下来，静得能听见每个人的呼吸声。
老江总开口打破沉默，“苏黎，你今天要发什么内容？”
苏黎拿出手机，打开今天的公众号推文预览递给他。
今天的推文是讲述晨曦书院圆通店从生到死的全过程。圆通店开业之初就安装了网络监控，有意义的影像，苏黎都会下载留存，这篇推文有很丰富的影像资料。刚开业没多久的圆通店很快迎来她的第一个樱花季，满街盛放的樱花和店内的樱花主题，让圆通店从一开始就有着唯美的容颜。节选的每一个大小学讯都热闹非凡，每一张孩子的脸都写满对未来的期盼，旺盛的求知欲和生命力让整个世界都鲜活起来。每一期下午茶读书会都非常抓人，马尔克斯专题、莫言专题、《冰与火之歌》……每一个主讲人都非常专业，他们的演讲要么排山倒海、气势磅礴，要么风趣幽默、妙语连珠。西藏主题的主讲是王志，苏黎犹豫了很久还是让楚言加了进去，不得不承认，王志非常有个人魅力，也是龙城最好的西藏学家。
文章的最后是圆通店不得不关闭的原因。小江南餐厅老板娘的孩子每天放学都泡在晨曦书院，苏黎同老板娘的关系一直很好，逃离刘胖子魔爪的第二天，她从小江南的监控里拷下头一天包间里视频：刘胖子馋涎欲滴地要求苏黎用身体换租约。再配合刘胖子带着苏建文未来岳母来示威那天的监控视频，刘胖子不停地对那个风韵犹存的中年红衣女动手动脚，色中饿鬼的形象让人恶心到吐。
文章最后，苏黎站在梦幻般美丽的樱花潮下，黯然地回望已经关了门的晨曦书院圆通店。
“发吧！”老江总把手机还给苏黎，眼里是淡淡的赞赏。
苏黎却在他身边的肖文君眼里看到一丝不易觉察的厌恶，苏黎黯然，大概她天生就是招婆婆厌恶的体质。不过也不怪她，苏黎明白，在自己和Judy之间，只有高山这个傻子才会选自己。
“大哥，”有些别扭，苏黎最终还是叫出这两个字，“吴俊杰为什么要煽动人大闹佳林地产和明日集团？”
老江总和肖文君对视一眼，他沉默了一会，然后开口说：“吴俊杰一开始就想吞并佳林地产，几年前他在佳林地产收买了不少人，当年大刀阔斧的扩张和轰轰烈烈的垮塌，吴俊杰功不可没。但是周天明的父亲顶住了压力，最终没有让他收购。吴俊杰加大打击力度，佳林地产就成了今天这个样子，接手的人都找不到。”
“现在怎么又香起来了？”苏黎在心里接着说，让龙城地产界的两大巨头抢得头破血流。
第111章 你相信这些还是相信我
老江总喝一口水，接着往下说:“安镇是周安的家乡，他发达以后，一直有个理想，想要带动他的家乡兴旺发达起来。那些年流行城市化改造，借着那股风，他拍下很大一块地，打算把新安镇建成一个旅游文化特色小镇。当然，那一年，建设中的新安镇也烂尾了。”
“这些年，著名的星球影城打算在龙城建一个影视主题公园，去年，他们来考察，相中的就是周安的烂尾新安镇。星球影城的全球影响力，对新安镇，对整个龙城经济的带动是很可观的。明日集团和豪杰集团都悄悄同星球影城进行过接洽，基本上，只要得到佳林地产，就可以得到星球影城的合作权。”
可怜周天明还以为终于有人接手他的烫手山芋，谁曾想那已经是一块香饽饽了。今天，佳林地产旗下不少楼盘还在聚众闹事，不知他在哪个烂尾楼前焦头烂额呢。
“吴俊杰这么煽动人闹事，给佳林地产捅那么大的篓子，佳林地产还能把自己卖给他？我看新闻，有几个楼盘还有人受伤了。”
“我还以为你对吴俊杰很了解，现在的吴俊杰从来不自己出手，他永远都是找一个傀儡。”老江总 笑着摇摇头， 用一种你还是太年轻的眼神看一眼苏黎，“昨天，警察在现场做过调查，也带回去不少人问话，今天、明天，以后再怎么查，最后都只会得出一个结论：佳林地产的某几个股东在幕后指挥闹事。佳林地产的股东分成三派，一派投靠明日集团，另一派投靠豪杰集团，现在躺在病床上的周安，还在想着找机会重新崛起。”
苏黎想起吴俊杰说他从不做违法乱纪的事，果然，他现在在美国，无论佳林地产闹事，还是他夫人和舅爷被捕都跟他没半毛钱关系，“是啊，听说，吴俊杰在洛杉矶呢！撇得好干净。”
老江总微微眯一眯眼，目光有些凌厉。
苏黎心好累，又说错什么啦？难道她不应该知道吴俊杰现在在洛杉矶？
“他要抹黑明日集团来抢佳林地产，为什么要纵容他老婆来找我的麻烦？整我唯一的价值就是搅浑水转移视线，不值得啊，万一他老婆演砸了，不是给他自己添乱吗？”苏黎看高山一眼，“还有高山，把他搅进来做什么？还有您？他以一敌三，不是给自己找麻烦吗？我脑子不够用，想来想去都不明白。”
老江总和夫人对视一眼，又接着说：“幸福路社区是个老社区，是龙城人口最多的社区，情况你应该很清楚。唯一体面的只有你书店的那条主街，小区房规划混乱，房屋老旧，街道狭窄，路面破败，城中村里炮楼林立，到处违规乱建，群租、混租、鱼龙混杂，消防、治安、卫生方方面面都是大问题。幸福路社区的现状，同龙城的优秀旅游文化城市的建设目标完全相左，政府想拆迁重建，已经不是一年两年了，这回是铁了心要拆。”
苏黎点点头，看来晨曦书院其实是不得不搬的，但是，她没有听出来，这同自己的疑问有什么联系。
老江总喝一口茶，目光移向高山，忽然转了话题：“大山，那天，李校长跟你谈得怎么样？我记得李校长是你的校长，退休很多年了，他来找你谈什么？”
肖文君也看着高山。
苏黎有点莫名其妙，也转头看着高山。
“市里准备把拆迁后的幸福路社区建成一个体育文化社区，会划一块地给龙城少体校，李校长想让我来当这个分校的校长。”高山说完，看看苏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