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到来在公司掀起了轩然大波，一米八十多的身高，帅出天际的一张脸，高到只能仰望的学历，又是公司未来的接班人，据传说还是单身。公司里几乎所有单身的女青年都对他蠢蠢欲动地犯起花痴来。
小江总到来后，主动要求负责这两个文体中心捐赠的项目。
也正因为如此，吴月因为负责这单捐赠书采购而进入小江总的团队，招来多少嫉恨的目光，无数人等着看她犯错。
因为是来到俱乐部的第一个项目，小江总非常认真，甚至亲自参加了那天的捐赠书采购竞争性谈判。
其实，吴月的选择是第二位的同德书屋，碰头会上，吴月表达了自己的意见：“同德书屋是老牌书店，有很多成功的案例，更有经验，办事更稳妥可靠，不满意的地方，我们可以跟他们协商。而晨阳书院是一家成立刚半年的公司，恐怕经验不足。”
但是，小江总更属意第一位的晨阳书院，他举起晨曦书院的文件，“这间晨曦书院，成立十二年，是文体局推荐的，也是很多次书香龙城捐赠书的供应商，的确是老牌的有经验的书店。但是，实际水平如何，大家有目共睹。很多所谓规则，它之所以存在，是因为没有人去打破它。”
看来，小江总对于各个行业的潜规则，深恶痛绝。
吴月想想只见过一面的苏黎，是的，她很美，惊为天人的那种美，看起来高不可攀的冰山美人，可是，是不是真的高不可攀呢？
“晨阳书院是很年轻，可是，他敢把承诺写进谈判文件，他应该就有能力去完成。至于经验，给年轻人点机会吧，不然，他们永远都不会有经验。还有，我们的承诺：合同交给得分最高的书店。谁具体负责捐赠书采购？请具体考察一下，然后，我们再做结论。”
吴月具体去考察了晨阳书院，眼见为实，最后，她也怀疑自己做事太讲求稳妥，总是退而求其次，她说服自己同意了小江总的意见。在星期一小江总从捐建项目实地考察回来后，她呈交的方案里，选择了晨阳书院。
跟在采购总监身后走向小江总的办公室，吴月在心里骂了自己一百次。昨天才通知晨阳书院来签合同，今天就要去撤回，也是够了。为什么当初不坚持自己的意见？为什么考察时没有更用心？为什么没有识破晨阳书院的谎言？
她一点都不想打自己的脸，不想打小江总的脸，她只想简简单单地顺顺利利地把这个案子完成。
第31章 我代表月亮消灭你
苏黎准时下班回到家，原本打算好好做顿饭和女儿一起吃，系好围裙，烦心事却一桩一桩涌上心头，她索性离开家走到篮球场边。一个一个球场找过去，苏黎看见苏晨曦和王雨桐坐在一个场地旁的桌边记分，不远处，江晨睿和陈宇彬在翻分牌前翻分，吴世钊在场边走来走去。
苏黎绕到对面，他们身后的石阶上坐下，看着球场上那些年轻男孩追逐着一个篮球跑过来跑过去，在她眼前晃来晃去的，却是那个在自己背后插刀的业务员故作傲慢用来掩饰心虚的身影。她心里很难过，虽然明白自己不是人民币，不会每个人都喜欢，可是，那些都是她信任的人啊！原本以为他们也信任自己，究竟是哪里做错了？他们一个二个跳出来猛踹自己。
她用手蒙住脸，从脑门到太阳穴再到脸颊，她用力揉着，好像揉一揉，烦恼就会消失，那些连接着愉快的神经就会醒过来。
“杀回去啦？”高山坐到苏黎身边。
苏黎刚才没看到他，也没想到他会主动过来，昨天晚上的谈话，可是一点都不愉快。苏黎看他一眼，咬着嘴唇笑一笑摇摇头，又点点头，“嗯！”
下午，段小钢打电话告诉她，腾龙户外通知他，因为第一位的晨阳书院退出，他们希望同德书屋能补位完成那个捐赠书合同，让他明天上午去面谈，
应该说这一记反杀，苏黎完胜！可是，苏黎却莫名地悲哀。现在，她彻底失去了她的兄弟，与父亲的家人也从此断了关系。她忽然想，如果父亲还在，他会怎么处理这件事？
以往每次同父亲一起回老家过年，坐在烟熏火燎地火笼边，小叔叔总是借着酒劲喋喋不休地讲述他们兄妹四人如何辍学，如何节衣缩食地供大哥读书。父亲总是默不作声，坐在一边把火拨旺。二婶按耐不住，“妈妈怎么不供你读书了？为了不去读书，你自己宁可跑到坟地里躲着不让人找到你。我们二叔才是每天要去打猪草，没时间温习功课，耽误了读书。”
其实，苏鸿二十岁大专毕业开始工作以后，就一直在反哺家庭，工资的一大半都寄回老家交给父母。也就是这个原因，一直到三十二岁才经人介绍与自幼体弱多病的文秀结婚。这得来不易的幸福，他们非常珍惜，异常恩爱。
“还是不开心？”高山又问。
“不开心，赢了，但是却什么都没有了。”苏黎自己都觉得自己笑得凄凉。
裁判一声哨响，中场休息。
吴世钊噔噔噔地冲上台阶，他看见苏黎，急切的表情变成尴尬，他愣了一下，眼神躲闪着张张嘴，终于什么也没说出来，他往旁边一闪，坐到高山身边，“啊，那个，那个我星期六去俱乐部，那个陈教练会不会嫌我技术差不要我啊？”
“会。”
仿佛遭雷击一般，他一下子垮下来，茫然无措地问：“那怎么办啊？”
“陈教练是去年U15全国联赛冠军队的教练，俱乐部花重金请来的。难道他不值得你去努力？他嫌你不好，你就不能自己提高到他不敢嫌弃你，不舍得放弃你？这个星期六不行，还有下个再下个星期六。体能、技术都是可以练出来的，二十五米折返跑、一千米跑、运球、投篮，使劲练去。那句话怎么说的？你见过凌晨四点的龙城吗？”
“去，人家科比说的是：你见过凌晨四点的洛杉矶吗？”吴世钊不屑地撇撇嘴。
高山恨铁不成钢地看他一眼，什么也没说。
“怎么啦？我哪里错了？哦！哦！哦！”他恍然大悟，一拍大腿，“我明白了，明白了。”
吴世钊站起来，就要往下冲。
“吴世钊，站住！”高山大声叫住他。
吴世钊回头，一脸蒙圈地看着他，“我这会儿，可以绕着场地跑几圈。”
“你如果跟陈教练说，啊，那个，那个，那个，你要不要把我收进你的篮球队里？基本的礼貌都没有，我估计陈教练就直接让你出局了。”
吴世钊的脸一瞬间红得像落进开水里的大虾，他梗着脖子，把脸扭朝一边，眼睛看着天。
苏黎第一次发现，他其实就是个闹脾气的小孩。
“你同学的妈妈应该叫什么？”
“阿姨。”吴世钊的头低下来，用脚提着石阶。
“我，你应该叫什么？”
“叔叔。”头越来越低，声音越来越小。
“去吧！”高山朝他挥挥手。
苏黎都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一向老子天下第一、你们都是垃圾的吴世钊居然被高山训得服服帖帖的，“哇，你怎么收了这个妖孽的？”
“不是我收的，是篮球收的。我给他介绍了一个青少年篮球的顶尖教练，去年U15全国联赛冠军队的教练。”
苏黎看看那四个聚成一团站在翻分牌旁边的孩子，他们每一个人看过来的目光都淬着火，好像能把人看出八个洞来。苏黎乐不可支地笑着，“你把去年U15全国联赛冠军队的教练介绍给你儿子的敌人？大山哥，你闯祸了，你知道吗？”
“奥特之母，你这么幸灾乐祸，小心被误伤。”高山无奈地看看那边四个怒火中烧的孩子。
苏黎扶额，顺便遮一遮那四双眼睛朝自己投射过来的火焰，“你能不能忘记奥特之母？我错了，我认错还不行？”
“不能，忘不了，太醒目了，奥特曼变身，Here we go!”高山往后仰下去，用手肘撑着后面那级石阶。
“我代表月亮消灭你！”苏黎把额头上的手指收起两根，做出一把枪的姿势。
高山笑着摇摇头。
“主动帮助敌人变强大的，也就你，没谁啦！你就没想过把你自己儿子送进U15冠军队来碾压他的对手？”
“你以为人家什么人都收？他们四个哪个是打篮球的料？他们打球就是好玩，喜欢都说不上，离热爱就更远了。”
苏黎看看那四根细竹竿，再看看球场边正在做热身的高大强壮的吴世钊。
苏黎知道自己女儿打篮球的水平。
那时候苏晨曦刚上初一，有一天，她在晨曦书院的体育用品区，把展架上的篮球拿下来“砰砰砰”地挨个拍了一遍，最后抱着一个球过来说：“妈妈，我要这个篮球。我们年级的篮球赛，老师认我上场。”
苏黎努力掩饰着内心的惊涛骇浪，那些你努力掩埋的过往，它会以你意想不到的方式突然跳出来袭击你，“因为你打得好吗？”
“因为我长得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