视频里罗队长问：“在你的员工柜里的六本盗版书是你的吗？”
小英一边哭一边拼命摇头：“不是。”
罗队长：“是谁的书？”
小英只是哭着摇头，但是一言不发。
罗队长：“是谁放在在你柜子里？”
小英：“我不知道！”
罗队长：“你的员工柜只有你有钥匙吗？”
小英：“不是。”
罗队长：“还有谁有？”
小英：“我不知道！”
罗队长问张亚的视频：“员工柜只有员工个人有钥匙吗？”
张亚沉默一会儿，有些不情愿地说：“苏姐还有一套。”
张亚满怀歉意和不安地看着苏黎。
苏黎对着她微微一笑，安慰地轻轻拍拍她的手，无声地说：“没事！”
最后，罗队长出示他出具的现场检查报告、现场处罚通知书，详细讲解处罚的法律依据。
物证处的工作人员将十六本盗版书放到王局长面前。
王局长完全没有了苏黎第一次见到的低调谦和，他紧皱着眉，冷着脸，周围气温瞬间低了几度。周围的人都有意无意地尽量坐得离他远一点。
他大致翻看了那些书籍以后，把书传给他旁边的小马。
小马看完，把书传给旁边的人，一边意味深长地看了苏黎一眼。
罗队长微微昂着头，脸上挂着浅浅的讥讽的笑，冷冷的目光直视苏黎，那目光仿佛两枚钢钉，要把她死死在耻辱柱上。
紧张的气氛慢慢松懈下来，旁听人员的脸上开始浮现出胜利者的微笑。
主持人示意苏黎可以发言为自己申辩了。
苏黎让张亚把存有资料的U盘交给管理电脑和LED屏幕的工作人员。
苏黎伸手要过那几本书，举报人提供了四本《西藏、西藏》，一套《三体》和一本《解忧杂货店》，至于举报信上的《百年孤独》、《活着》、《白夜行》和《瓦尔登湖》，并没有出现，因为物证处已经排除了那四本书的盗版嫌疑。
“请物证处的工作人员，帮忙把同时举报的其他几本书一起拿上来，谢谢！”苏黎对着他们客客气气地笑一笑。
接过书，苏黎把盗版书和正版书分开堆码，她用手压住最上面的一本精装版的《百年孤独》，“这几本是正版书对吧？”苏黎又把另一只手放在《西藏、西藏》上，“这些是盗版书对吧？”
“对！”
“所有这些书，从被举报交到你们手里至今，我只在物证处，在你们一个办公室里，在罗队长、助理和两位的监督下翻看过一次，对吧？”
“对！”
“这几本正版书是从晨曦书院里买的书，这些盗版书也就是非法出版物不是从晨曦书院里买的书。”苏黎分别拍拍两摞书。
嗤笑声鹊起，“你还挺聪明的，正版书就是你的，非法出版物就不是你的。”
坐在罗队长身边的稽查队员抓过一边《西藏、西藏》，打开封底页，竖起来对着苏黎,“看见没有，还盖着那么晨曦书院的章呢。”
苏黎静静地等他们的嘲笑结束，“这几本盗版的《西藏、西藏》，罗队长，以您的专业知识，您应该看得出来，这么简陋的印刷和装帧，它甚至不是非法出版社的作品，它只是一本影印店的作品。这本书362页，定价三十六元，我的成本价是五零扣：十八元。本书有大量的彩色照片，需要彩印，影印店做这本书的成本绝对不低于二十元。卖盗版书贪图的不就是一个高于正版书的利润，请问，我卖这本比正版书还贵的盗版书做什么？”
“说到章，”苏黎看向那个拿章说事的稽查队员，把一本《百年孤独》和《西藏、西藏》一起递给他，“请你仔细看一下正版书和盗版书后面的章是不是一样的。”
一本正版书搭一本盗版书，张亚和小张律师分别把所有书都搭配好递到对面的办公桌上。
“晨曦书院盖在书尾页的销售章，一共有九个，是我父亲生前亲手刻的小篆。这一个我收起来做纪念的，现在在用的一共有八个，实体店用这四个，网店用这四个。请对照一下书上的章，哪些是一样的，哪些是不一样的。一个是我父亲手刻的小篆，另一个是电脑刻的标准小篆字体，还是能看出差别的，对吧？”
张亚配合苏黎，把九个印章和印台以及几张白纸一起放到对桌。
盖章的声音结束后，气氛慢慢凝重起来。
苏黎又拿出几枚刻有“晨曦”两个小篆字体的椭圆小印章，“这个也是我父亲生前刻的。在网店销售的图书内页不明显的位置，我们还会盖上几个这个小印章，用来防备碰瓷。实体店里，我们提供很多常用字的小篆印章，大部分顾客喜欢在新书上盖上他们自己的名字。”
“根据购物小票，我们调出了顾客买这两本书时候的视频。”苏黎请操作电脑的人员打开第一个文件。
视频里，一个年轻女孩戴着太阳镜和棒球帽捧着一本《西藏、西藏》和一本《白夜行》在付款，收银员在书的封底页盖上晨曦书院的印章，女孩捧着书往外走，她被盖章的台子吸引，停下来找小印章，在《西藏、西藏》的扉页上盖了三个章才走出去。然后，是一张放大了的女孩欣赏盖好章的书的照片，那三个字是韩燕妮。
“请诸位仔细看一下，有没有一本《西藏、西藏》上面盖了韩燕妮三个字？盖了这三个字的《西藏、西藏》才是晨曦书院卖出的书。”
第59章 听证会（二）
文体局的法律顾问把四本《西藏、西藏》都拿过去，逐一翻看每一本。
罗队长脸上的嘲笑淡去，冰冷而阴鸷的目光依然直直地射向苏黎。
苏黎用他过去十天里每日送给自己的嘲讽的笑容迎接他，“另外三本《西藏、西藏》据说是在晨曦书院的网店里买的，请工作人员帮忙打开文件二。这个是那几份举报信上的发货单日期里，所有售出的《西藏、西藏》的打包发货监控视频。请各位仔细看，封底页分别盖的是这两个章，中间页分别盖了三个这样的小章。”
苏黎很庆幸自己没有吝啬，打包柜和收银台用的都高清摄像头，画面很清晰。
LED屏上出现店里小妹一边说笑一边盖章、封膜、打包的视频，紧跟着是网店的订单截图，三个月内《西藏、西藏》的网店订单汇总数据截图， 打包小妹在每一本书上盖章的所有截图，最后是晨曦书院《西藏、西藏》这本书一年来的进货发票和清单、销售数据以及现在的库存数据。也许因为这本书很冷门，半年来没有丢失、没有破损，进销存数据完全相符，一本都不差。
“请大家仔细看一下这四本《西藏、西藏》，每一本的中间页都没有这些章印，封底的章印也和晨曦书院所有的销售章印不一样。请看销售数据，进销存完全相符，举报人的确在晨曦书院买过四本《西藏、西藏》，不过，晨曦书院发出的是正版的《西藏、西藏》，而这里的四本盗版书，不是晨曦书院的。”
四本盗版的《西藏、西藏》又在参加听证会的人员手里传了一圈，会议室里很安静，听得见唰唰唰的翻书声。
脸色铁青的稽查大队大队长深深地看了罗队长一眼。
罗队长身边的助理和稽查队员的脸从一开始的轻蔑逐渐变为惊讶，渐渐有些不安，只有罗队长依然身姿挺拔面无表情地坐着，目光依然直视苏黎，里面藏着的深深的恨意逐渐开始显露出来。
“这套《三体》和《解忧杂货店》据说也是晨曦书院网店里售出的，这些是真正的盗版书，也真难为举报的人，不知道他们从哪里找来的盗版书。罗队长，我个人建议你跟进一下，没准是个大案。”苏黎说着，身体前倾，俯身居高临下地盯着罗队长。
然后，她转过头来说：“请工作人员帮忙打开视频文件三，我们看看那天的网店发货视频和订单记录，那天售出的所有《三体》和《解忧杂货店》盖的是这几个章。为了防备碰瓷，晨曦书院网店售出的每一本书都要盖一个封底的大章，和两个以上小章，这几本晨曦书院卖出的正版书，大家可以看一下，是不是这样的，而这两套盗版书只有一个完全不同于晨曦书院所有章的封底章。这个是一年里，晨曦书院的《三体》和《解忧杂货店》的进货凭证和进销存数据，因为这两套书很火，在实体店里，被偷走了几套，所以，盘点数据有短少，也就是说，晨曦书院所有售出的书都来自合法的正规渠道。从上面几点，大家可以看出，这套盗版的《三体》和《解忧杂货店》同样不是来自晨曦书院。”
苏黎笔直地站着，微微昂着头，一字一句坚定地说：“这八本被举报的盗版书，没有一本来自晨曦书院，是彻头彻尾的栽赃陷害。”
会议室非常安静，只听见大家的呼吸声。
“这些现场查获的非法出版物呢？晨曦书院有什么要申辩的吗？”主持人打破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