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笑听他打完电话,没忍住问:“宴瑞林最近是不是一直在给你使绊子?”
宴之峋默认了,过了一会补充道:“不过接下来有段时间他没法找我的麻烦了。”
宴瑞林要巴结的那领导两天前被纪委查出了些贪污受贿的问题,虽然还没对外通报处分,但下台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了,即将接替他上任这人草根阶级出生,摸爬滚打大半辈子,直到两年前的一次机缘巧合才平步青云。
这人最看不起那些顺风顺水、坐享家族荣辱的关系户们,作为关系户之一的宴瑞林自然处处受到他的掣肘,晋升之路遥遥无期,听说这就几天,人瘦了大半,更别提有心思来找自己儿子的不痛快。
言笑哦了声,“原来是遭报应了。”
她又问:“那你科室那些人没找你麻烦吧?”
宴之峋当然还处于被孤立状态,更甚至他们孤立人的手段用的越来越明目张胆了,现在他在科室,唯一能说的上话的只有他师父罗茗。
说毫无感觉是假的,有时候他都想辞职,再找个清净的小医院养养老。
一闪而过的念头终究只能是念头。
他了解的言笑,不管是精神力,还是执行力都很强,同样,她的慕强心理也很重,她不会去喜欢一个毫无未来的人,换句话说,你现在可以一事无成,但你必须要保持野心勃勃的姿态,最好轻而易举就能让人窥探到你平平无奇躯壳下一个颇具发展潜力的灵魂。
这就是她理想中的另一半,充满了现实主义色彩。
也因此,宴之峋有理由相信,当他说出那句“我不想工作了,想把我的后半生奉献给我家庭,勤勤恳恳当个家庭主夫”后,言笑会笑眯眯地点头说好,然后就在他欣喜若狂之际,不紧不慢地抛出后半句,“那你去别人家里当你的家庭主夫吧”,将他连同行李一起扫地出门,此生再不相见。
出于这种情况,宴之峋不敢说累,更不敢当面同她抱怨,于是“还好”、“没什么问题”、“习惯了就行”这三句话不可避免地成为了他现阶段的口头禅。
现在也是,用一句“没有,就那样,各干各的”结束了话题。
言笑不信,认真盯住他看,“今晚这么一看,我们峋峋最近被折腾到好像真瘦了不少呢,多吃点。”
说着,她露出了和言出同款的忧国忧民般的表情。
宴之峋轻哼,“别以为你这么说,我就意识不到,你是因为吃不下了,才想把没吃完的全都塞给我。”
言笑抬头看向星空,“今晚的星星好多哦,还好亮哦。”
宴之峋慢条斯理道:“亮到你愿意被它们闪瞎,也不愿意再多看我一眼了吗?”
言笑慢腾腾地低下了头,目光雪亮,“我说过的,两碗吃不下,是你要买的。”
“但你都想吃。”
一句话把言笑堵到哑口无言,再争辩,就显得她不识好歹了。
她又拿了个勺子,准备替他分担些馄饨,刚往嘴里送进一个,就听见他说:“吃完陪我去个地方。”
“哪儿?”语不惊人死不休,“开房吗?”
眼神分外真诚,瞧不出使坏的成分,但宴之峋清楚,她就是在使坏。
周围有人看过来,他故作镇定地擦了擦嘴,“确实和房子有关,但不是那回事。”至少目前他的初衷里不带任何黄色废料。
见他神秘兮兮,言笑的好奇心不由被勾起,囫囵咽下馄饨后,又经历了长达近五十分钟的颠簸,车在一小区地下停车场停下。
地下室灯光幽暗,宴之峋拉起言笑的手,让两人的掌心归拢到一处。
就跟逛后花园一般,两个人走得很慢,言笑问:“都到了,你总可以和我说这是哪了吧。”
“挂在我名下的一个房产。”
是他成年不久,宴瑞林挂上去的,虽说宴瑞林不是个称职的父亲,从始至终没有满足过他的情感需求,但在物质方面,他所拥有比大多数人优渥太多。
换做以前清高的他,在决定和宴瑞林断绝关系时,他会不带留恋地将自己曾经得到的一切还给对方,但这种做法用言笑的话来说,愚不可及。
这是他该得、该享有的,为什么不要呢?
言笑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你以后打算住这?”
他极轻地嗯了声,意有所指地加上一句:“顶楼,复式,不算公摊面积,有三百五十平……”
他跟个售楼员一样,说了一堆,电梯刚好在顶楼停下。
他伸手往口袋掏摸,没摸到,脸色变了。
言笑歪着脑袋问:“怎么了?”
在她的视觉盲区,宴之峋略显不自在地挠了挠半边脸,尽量让表情看上去柔和些。
“我忘带钥匙了。”
“嗯?你忘带什么了?”言笑希望自己刚才聋了一下。
“开这扇门的钥匙,我放在科室了。”
“……”
“你的意思是,我们开了近一个小时的车,开向的其实是一条不归路。”她又叹了声气,“你怎么不装个密码锁呢?”
“前段时间里面刚装修好,但门还没换。”宴之峋见缝插针转移话题,“你喜欢指纹锁还是密码锁,门漆的颜色呢?你喜欢红棕还是橡木,或者你也可以把喜欢的颜色告诉我,回头我再发给装修工人。”
言笑让他打住,“先想想现在怎么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