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卖给别人的。”言笑说。
她是通校生,每天都能回家,所以经常会帮一些高年级的住校生带零食和生活用品,每趟她都会收几块钱代购费,如果帮忙带的是香烟、扑克牌这种违禁物品,她会多收五块。
若非情境不对,言文秀真想夸她一句真有商业头脑。
两个人站在原地僵持了会,言文秀冷冷下了命令,“把钱拿出来。”
言笑违抗不了,一声不吭地照做,解开铁盒上的密码锁。
“全都在这里了?”
“嗯。”
言文秀看了眼,五块、十块的纸币居多,她深吸一口气,试图平缓自己起伏的情绪,但失败了,她抓起一把,就往言笑脸上丢去,纸币轻飘飘地落下,结成细密的网,劈头盖脸地兜住她们,就像桐楼狭窄复杂的胡同一般,让人无处可逃,稍有不慎,就会迷失方向。
见她还是一副油盐不进的姿态,言文秀直接又甩了个巴掌过去,声嘶力竭:“你要这么多钱做什么?去找你亲爸?你就不能再等等吗?”
言笑这才抬眼,“我为什么要把宝贵的钱浪费在那种狗东西身上?”
她的眼睛很大,黑白分明,嘴唇因气血不足,显出几分寡淡,更加瞧不出情绪了,哪怕此刻她正在同什么负隅顽抗着。
言文秀知道自己刚才那一巴掌是用了狠劲的,不然手掌也不会发麻,言笑的脸也不会红了大半,但言笑没有掉下眼泪——她从来不哭,坚韧到不可思议。
“我要攒钱离开这个破地方。”言笑的声线没有任何起伏,每个字音都收得干脆利落,“带你一起离开。”
言文秀没想到当初那个信誓旦旦说要带她离开桐楼的孩子,会在六年后挺着个大肚子出现,告诉她,她会一个人将孩子抚养长大。
……
言笑有一下没一下地摆弄着胸前的两根抽绳,“那两次之后,你好像就没骂过我了,为什么啊?”
哪怕之后她干出了未婚先孕这种荒唐事。
言文秀默了很久才说:“因为骂不出来了。”
言笑不懂。
言文秀别开眼,窗外冷雾迷茫,而她的眼底水光闪烁,“你过得很辛苦啊。”
言笑喉咙突然哽得难受。
所有的温情、矫情结束于一声:“狗蛋,傻逼。”
这四个字大概刻进了这傻鸟的DNA里,每天不说个十遍活不下去。
言文秀被吓了一跳,终于注意到猛男的存在,瞠目结舌,“哪来的鸟?”
言笑淡淡说:“傻逼狗蛋本蛋买的。”
“……”
这段插曲将言文秀的眼泪逼了回去,她看了眼时间,“言出他爸怎么还没回来?”
言笑说不知道,“可能临时接到手术,也没准正在哪闲逛。”
她问:“你找他什么事?”
言文秀反问:“没事就不能问问?”
问问当然可以,但多半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你要找他算过去的账我没意见,”言笑说,“不过我先说好了,有一点真不该完全算到他头上。”
说的是意外怀孕这事。
宴之峋是个很讲究的人,在他们没有结婚生子的计划前,他坚决执行做|爱带|套的原则,只有出国前夕的那次是例外。
色意满满,又不知餍足,从客厅到卧室再到浴室,他的吻从额头到锁骨再到大腿,还将修长的手指塞进她嘴里,离开后,她伸出舌尖轻缓地描摹他的唇线。
库存告罄,也没能停止他们的动作,只不过主导的人变成了言笑,她同他保证事后会吃避孕药,他信了。
七个小时的休息时间结束后,言笑送宴之峋去了机场,回去特地绕了些路,打算去药店买药,不料半路被一个看上去六岁大的熊孩子掀了裙子。
她笑嘻嘻地弯下腰,温声细语道:“掀漂亮姐姐的裙子,小弟弟会烂掉哦。”
她说得玄乎,搭配煞有其事的表情,熊孩子失去基本判断能力,脸色白了又白,当众脱了裤子,检查自己的弟弟是不是真的烂掉了。
言笑故意大声惊呼,指责他不守男德。
在众人围观下,熊孩子面红耳赤,哇哇大哭。
言笑旗开得胜,得意一笑,借人群掩盖自己的身形,踩着标准的模特步款款离开,然后就被路边宴之峋这讲究的小少爷最吃不得的臭豆腐勾走了魂。
买避|孕|药就这样彻底被她抛之脑后。
在她的讲述里,言文秀成功僵了脸色,猛男乐呵呵插嘴道:“哭哭,傻逼!”
言笑眼睛一横,恶狠狠地说:“闭嘴吧,傻鸟。”
第16章 他她
宴之峋并不知道言文秀已经回到桐楼。
在她上动车前, 他正跟罗茗拿着患者刘世柏的影像胶片,商讨手术方案,说到一半, 罗茗突然提了句:“刘世柏一家五口都去做了你说的HP检查,结果显示这几个人全都感染了幽门螺杆菌。”
宴之峋反应平淡, 只轻轻嗯了声, 不待罗茗询问他是如何猜到的, 他先把话题拐回到手术上:“我听科室的人说,你的内镜技术很好。”
罗茗注意力瞬间被转移走,发出恃才放旷之人的不屑冷哼:“我想他们的原话不单单点评了我的内镜技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