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之峋来了兴趣:“他说什么了?”
言笑面不改色:“狗蛋,是坏蛋蛋。”
“……”
宴之峋不打算搭腔了,目光却还停在她身上,先是她半干的发尾,随即往下挪,落在她的左手腕上,她今天没带机械表,饶是如此,用光秃秃形容她的细腕还是不贴切,那里裸着几道刀口愈合后形成的肉条,看着时间挺久了,最早应该可以追溯到他出国后,也就是四年前。
除此之外,还有一道尚未彻底痊愈的伤口,割得不算深,长长的一条,褪成暗黑色,被多道红色印记包裹,细看,她的左手腕内侧远比右手腕肿。
那天李芮彤还在微信里提到了一件事,问他是不是已经知道了晏晏的秘密。
都快成为众所周知的事了,宴之峋没必要隐瞒,老实承认了。
李芮彤在这基础上,替他补充了句:【周程修说的没错,我确实是负责言笑的编辑……】
她的话匣子像被突然打开,连连发过来几条小作文。
【你没怎么接触过网文,也就不太清楚其中的歪歪绕绕……其实只要找准热度,在一个相对有知名度的平台上连载,满足基本温饱不是问题,再配合适度的营销,没准还能小赚一笔。】
【言笑在签约星昭前,是在其他平台上连载的,她不愿随主流,成绩一直不温不火,勉强够言出的生活支出,至于她自己,那段时间,活得完全没有人样。】
【你俩分手后,我跟她在微信上还有联系,但一直没见过面,再见面时,言出已经一岁大了,她正在一个小平台上连载《败露》,我看中了这本小说的潜力,将她引荐给主编,主编也认为她是可塑之才,经过层层选拔,她和星昭正式签约。】
【《败露》阴差阳错赶上了一波暗恋潮,让她热度翻了一番,星昭实行版权一条龙模式,也就是这本过后,她的生活质量才有了突飞猛进的变化。】
【在她签到星昭后的第二本书,一开始反响平平,主编权衡利弊后,说服她放弃,再按照他们给出的固定模板重新开文……她有她的清高,不愿意走这样的捷径,非要另辟蹊径证明自己,坚持将这本小说完结了,热度虽砍了半,但胜在口碑突出,也算是帮助她巩固了人气。】
【总而言之,言笑这一路走来,外面的人看着是挺容易又风光,权当她走了狗屎运,签约星昭后一本就爆火,之后又本本版权,赚了个盆满钵满,只有我知道她这几年有多辛苦,不工作的时候,一个人照顾言出,却把自己当成两个人用。】
这么一通长篇大论下来,宴之峋还是没有找到她的侧重点,可能也是觉得关于言笑的事情,他不太想从第三者口中得知,耐心不是很充足,在言出翻了个身背对自己的瞬间,到了告磬的程度。
【你想说什么?】他一针见血地让她把话挑明白,别再拐弯抹角兜圈子。
隔了一会,李芮彤才回复:【我就这么跟你明说了吧,她写小说确实有天分,但更多的是匠工尚浅时的灵气,她的天分不足以支撑她一炮而红,她能有今天的成就,少不了她的努力,还有她对自己的狠劲。】
【创作者多多少少都有些怪癖,尤其在灵感告急或者灵感最充沛的时候。】
【言笑的怪癖是自残。】
宴之峋不是没有自残过,在他意识到宴瑞林和赵蓝心其实根本不爱他之后,他幼稚地在他们面前肆无忌惮地伤害自己,以此来博取他们微不足道的关注。
现实里,他只招来了宴瑞林嫌恶的目光和赵蓝心沉重的说教,她那么懦弱的性子,第一次泄露出的狠劲全用在叫他的全名上,“宴之峋,别再用这种无聊的行为,惹你爸爸不高兴。”
那也是他第一次知道,原来父母对于孩子自残的看法,可以用简简单单的“无聊”两个字来概括。
盯住屏幕上的那两个字,宴之峋心脏的热度一点点降了下来,就在他快要被亲情、血脉的冰块冻住前,李芮彤的新消息将他的注意力重新带回言笑身上。
【第一次发现她有这种癖好是在两年前,她用美工刀割自己的手腕,用了劲,伤口偏深,留了不少血,据她自己说,她是一点感觉都没有。那次之后,我退而求其次给了她一打皮筋,让她在情绪上来时,用橡皮筋弹自己的手腕,总比用小刀划伤皮肤好。】
宴之峋问:【她最近还有这么干过?我说的是用小刀。】
得到李芮彤肯定的回答:【就在上次交修文稿前吧……不过她没告诉我,我也是来桐楼后注意到的。】
她又用语音发来一条消息,语气带点求助般的恳切:【你俩这段时间都待在桐楼,我想让你帮我看着她点,别让她做出更过激的行为。】
李芮彤发来几百字小作文的目的在这时昭然若揭。
宴之峋没说好,但也没明确表示拒绝。
李芮彤点到为止,开始挑起另一个话题:【她比任何人都重视自己的作品,从她第一部 影视版权卖出去后,她就被人盯上了,有不少读者脱粉回踩,私信侮辱诅咒她,骂她没有心,口口声声说爱孩子,干的却是卖孩子的勾当,其中有个天天给她发“去死”,到今天也没停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