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着看望一下张贞娘父女。
敲了半天门,锦儿才来应。看到阮晓露,锦儿喜出望外:“娘子,娘子!‘那边’来人了!”
张贞娘的小院,仿佛让人忘记了时间流逝。在东京时什么样,在济州城也便是什么样。不同的是,此时这院子里没了愁云惨淡,充满了安静的平和。
张贞娘也依旧如往日般温柔贤淑,招呼锦儿看座。
“家父出门谈生意去了,娘子少座,且吃杯茶。”
阮晓露谢了,随后讶异:“谈生意?张伯真是老当益壮,还做生意去?做的什么买卖?”
张贞娘笑道:“哪有那么厉害,不过是找布商谈谈价而已,一会儿就回。”
阮晓露点点头,好像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太对。
张贞娘抿一口茶,又道:“近来入冬,我做了些御寒衣物,可巧姑娘来访,还请你带去……”
说到一半,面现红晕,却是含笑。
“可以可以,但是……”
阮晓露反应过来,问:“张教头去找布商做什么?我跟那李小二说好,让他旬日来你这里收布,不论数量,都按市价给付,免得你们整日奔波……诶,他没来?”
张贞娘点点头,这才告诉她,李小二已有两个月不曾来访。所以张教头只好自己跑腿,去联系布商找销路。
“姑娘别多心,”张贞娘忙添一句,“我不是要抱怨。许是那李相公另有安排,许是我们的绸布质量不佳,我今后会叫锦儿格外用心……”
阮晓露放下茶盏,站起来。
“姐姐,你别往自己身上揽错处。这是李小二违约,我回头找他说道去。”
说走就走。张贞娘留她不住。
刚跨出院门,阮晓露忽然回身,从张贞娘手里抢过那包冬衣。
“保准送到。回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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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小二是“梁山物流”唯一对外联络人。他要是怠工,那可麻烦。万一他有贰心,更麻烦。
阮晓露憋了一肚子气,回到客店,正撞上李小二收账回来。
阮晓露还没开口,李小二先朝她打眼色,跑到僻静角落。
“娘子!娘子你可算来了!”
阮晓露一头雾水。
“娘子,山上大王最近身体安健?”李小二陪着笑,低声问,“已经两个月没有鲜鱼送来了,不知大王们还用得上小人么?好歹派人说一声啊!”
阮晓露吃一惊,算算时间,两个月前自己人在海沙村,正顶着太阳训练女民兵呢。
张贞娘那里,两个月没人来收布;李小二这里,两个月没人来送鱼。
源头原来在水寨,不能赖李小二。
“一群懒蛋!天气凉点又不是不能下水!”她骂一句,“别急,我回去教训他们。”
此时三阮也起床了。听了阮晓露的汇报,又惊又疑。
“俺们刚走,孩儿们就怠工?”阮小二大怒,“吃了熊心豹子胆?”
阮小七挥拳头:“回去教训一番就是了!把他们丢水里泡上三天!”
简单收拾行装,一行人匆匆上路。
经过城门口官道时,又遇见个熟人。
阮晓露拉住打算冲上去保护大伙的李立:“嘘,别冲动。这是内线。”
巡检何涛,竖着一双招风耳,见了阮氏兄妹,脸色变了七八回,远远的赔笑作揖,示意手下人放行。
阮小七很满意:“这人吃了俺们一顿打,倒也识相。”
忽然,只见何涛小步跑来,犹犹豫豫看着阮晓露,然后飞快地在她手里塞了个小纸条,又若无其事地踱着方步走了。
阮晓露犯愣。三兄弟齐围上来:“写的啥?”
花小妹嘴快,读出来三个字。
“莫回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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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娘贼,凭什么听他一个狗官差的话?他这是设计俺们的圈套,咱不理他!”
阮小二拍板,把何涛那纸条撕碎丢掉,反而走得更快了。
阮晓露默默跟在一旁,没出声。
何涛自从被梁山按地摩擦一回,吃了人生最大一个亏,此后一直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对辖境内的绿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双方相处还算和谐。
况且,自从何涛帮助她放跑白胜夫妇,等于送了个把柄捏在她手上,此后只有和梁山沆瀣一气的份儿。没理由在这时候突然尽职尽责,开始跟梁山悍匪对着干。
事情有点蹊跷。
但阮小二说得对。如果因为一张来历不明的小纸条,就裹足不前、过家门而不入,传出去让江湖同道笑掉大牙,以后别在山东混了。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花小妹煞有介事地分析,“见机行事便可。”
李家道口的朱贵酒店关门落锁,贴了官府的封条。破门而入,里面一个人也没有。厨房里乱成一团,蒙汗药洒一地,一捆响箭丢在地上。
三阮不约而同面色凝重。
“山上或许出事了。”阮小二道,“我们三个去探一番。你们留在这里……”
“胡说!”张横抽出他赖以成名的大板刀,“还没上山,就做孬种?”
张顺和李立也都自觉抄了家伙。阮小二一眼看去,欣慰不已。
“好,那兄弟们务必听俺号令。小六,你带着花小姐,留在……”
花小妹早就知道他打的什么主意,攥紧自己的弓,冷哼:“我偏要一起去,你们拦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