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恭喜!”她先道贺,“不过……”
扈成忙道:“不是俺成亲,是俺妹子。非要冠绝山东的美酒,图个体面。”
他一提妹子,阮晓露如醍醐灌顶,拍案叫道:“你是扈三娘她哥!”
扈成讶异,半醉中,眼角弯成个半圆:“舍妹微名,梁山女侠竟然也知?真是不胜荣幸之至,哈哈哈 哈……”
阮晓露寻思,扈三娘要跟谁成亲?反正不会是跟王矮虎。那厮的骨灰都已经在生态系统里循环三圈了,现投胎也来不及。
扈成也不瞒她:“嫁的是邻庄少庄主,我们几个也算从小玩到大,知根知底的伙伴。这下她终身有托,我在外行路,也放心些。”
阮晓露还想问“是哪个”,但跟扈成第一次见面,刨根问底打听人家家事,也不礼貌。
“我们寨子里是有一百坛,”她把话题拐回酒上,澄清道,“不过这一批窖藏,据我所知,都差不多被定光了,未必能剩下。你还是别处寻一寻好酒吧,免得耽误事儿——哎,恭喜啊。”
齐秀兰的作坊扩招三次,目前三十个全职员工,依旧没法满足山上几千个嗜酒如命的肚皮。下一批“仙人酿2.0”还有半个月出窖,就已经被山上好汉预订一空。
供不应求之下,花小妹想出绝招,军功券换酒,三张换一坛。这个提案当即被采纳。此令一出,“梁山物流”瞬间门可罗雀,日活下降百分之九十。大家都放下杂七八杂的需求,拿军功换老白干去了。
虽然这酒还没到手,但山上已经是喜气洋洋,好像提前过年。断金亭积分赛的赛场上,整日弥漫着一股醺醉气息。
扈成听她如此说,大为遗憾。
“贵寨还招喽啰吗?”他彻底上头,红着脸膛胡咧咧,“要是招,好歹小人混进去,偷他一坛出来……”
阮晓露哈哈大笑:“慢走不送。”
第104章
阮晓露口袋里凭空多出五十两银子, 跟李小二夫妻告辞,哼着小曲儿上街。
还有一瓶酒,送给张贞娘一家人。她来到小院门口, 伸手就要敲门。
等等……
院子里传出谈笑声,有男有女。男声并不苍老, 不是张教头。
阮晓露心领神会, 旁边找个茶馆,叫了个煎茶, 慢慢地喝。
喝完两壶茶,院门打开, 林冲轻快出门, 不见平日练兵时的严肃, 反而笑意盈盈, 每根头发丝儿仿佛都在跳舞。
没走两步, 又回去, 把着门, 依依不舍地跟里头讲了两句, 又笑着出来,手里多了包东西,搂在怀里。
然后他走两步, 一抬头——
“啊,阮姑娘。”
阮晓露浑身一惊。只顾瞧热闹, 忘记挡脸了!
虽然自己没做坏事,但脸上依然瞬间发热,尬笑道:“林教头, 好巧啊。”
是不是她看错了,三十大几的绝顶高手, 平日在山上不苟言笑、能把小喽啰训哭的大教练,好像……也脸红了?
林冲:“我、我来……有个江湖火拼,人家请、请梁山的人来说合……”
行了行了,您不用解释。我又不是管宿舍的辅导员。
阮晓露假装想起什么,“有事先走!”
丢下几个钱在桌上,溜之大吉。在街上绕了一圈,回到张贞娘门前。
这次她正常叫门,正常拜访,正常喝了个茶,给张贞娘送了酒,闲聊两句。
“那个周淑娘呢?”她想起来,“还在这里住吗?”
从鸡屎坡山贼手里救出的秀才娘子,被书呆老公给休了,无家可归。阮晓露介绍她来张贞娘这里纺织,也算有个落脚之处。
张贞娘忙说,周淑娘为人谦和,从不跟人纷争,和她和锦儿都处得不错。
只有一点。张教头毕竟是男子汉,跟周淑娘无亲无故,住在同一个屋檐下,时间久了不方便。
张教头是厚道人,不愿人家年轻娘子为难,于是等伤好以后,就发展出个钓鱼的爱好,每天在外头呆好几个时辰,晒得皮肤黝黑,傍晚带回几条小虾下酒。
张贞娘觉得这么下去不行。老爷子年龄渐大,外头万一出个三长两短,连个救应的人都没有。
“正好隔街有屋出租,我跟家父商量,如今每月也有些余钱,打算将那里租下来,专门劳作。”张贞娘眼中带光,温温柔柔地介绍,“顺便再摆几台提花织机,可以租给邻舍娘子……”
织机是顶顶重要的生产工具。有的简单小巧,每家每户都能置备,放在床边,织点自用的粗布;有的却庞大而精细,高度足占一层楼,需要织工爬上爬下、协作运转。织出来的布,种类和质量都堪称精品,还能施展创意,织出各种复杂的花纹,卖出扶摇直上的价钱。
大型织机成本高,并非家家负担得起。如今时节,除了官方织坊,也有不少民间的纺织作坊,或拥有织机,自行雇佣织工;或将织机出租给临近妇女,算是个原始的规模化纺织工厂。
张贞娘以往都在家纺织,如今有了伙伴,自己眼界也阔了起来,野心勃勃,想要来个自主创业。
阮晓露忍不住问:“刚才就是跟林教头商量这事来着?”
张贞娘脸色微红,过了一会儿,才笑道:“他说,只要泰山和我能过得舒适,让我自己拿主意。”
曾经的她,只知安稳待在后宅,事事让男人顶在前头。历经风雨才发现,原来有些事情,并没有自己想的那么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