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文海的玄铁刀在手里嗡嗡作响,刀身的红光与灵核的金光交织成网。他看着牛爱花心口蔓延的红印,突然想起母亲玉佩的缺口——那是当年为了救父亲,挡水粽子时被啃掉的,那是守护的印记,而非长生的象征。
“你以为血毒是能让人长生的好东西?”赵文海的声音像淬了灵核的寒气,“母亲的玉佩只能暂时存毒,你把血尸引出来,不出三个时辰,整个黑水河的人都会变成活俑!这根本不是长生,是毁灭!”
“那又如何?”牛兰山突然将黑陶碗里的液体泼向牛爱花,“只要能长生,死再多的人又何妨?”
暗红色的液体刚碰到牛爱花的脖颈,她突然发出撕心裂肺的尖叫。后颈的牵魂蛊印记“啪”地炸开,黑烟裹着血雾腾空而起——是她用最后的意识,咬破舌尖,用自己的血冲散了蛊毒!
“就是现在!”赵山突然将灵核往空中一抛,金光如瀑布般倾泻而下,水牢里的水瞬间凝成冰层,那些血尸被冻在冰里,动作僵在扑来的瞬间。
赵文海趁机扑过去,玄铁刀劈开铁链,将牛爱花拽到身后。她心口的红印还在蔓延,却不再像刚才那样迅猛,显然牵魂蛊的控制已经失效。
“妞妞,抓稳灵核!”赵文海将半空中的灵核塞进她掌心,“用你的阴阳眼找尸脉!灵核的寒气能顺着尸脉冻住血毒!我们要做的是阻止灾难,不是追求什么长生!”
牛爱花的手指刚握住灵核,阴阳眼突然爆发出刺眼的蓝光。她清晰地看到冰层下的血尸身上,有无数条淡红色的线,像血管般汇聚向水牢深处的棺椁——是尸脉!
“在那里!”她指向冰面最厚的地方,那里的冰层下隐约能看到个方形的轮廓,正是南越王的棺椁。
赵山突然从怀里掏出火折子,点燃了自己的衣角:“文海带爱花走!我用这把老骨头引开血尸!”他身上的子母蛊被灵核逼到皮肤表面,像团蠕动的绿虫,“这蛊能感应血毒,我往相反方向跑,他们会跟着我来!记住,我们所做的一切都和长生无关,只是为了守护!”
“老爹!”赵文海想去拉他,却被他猛地推开。
“记住!把灵核嵌进棺椁的陨石凹槽里!”赵山的身影在火光里格外挺拔,他往水牢入口跑去时,冰里的血尸果然疯狂挣扎,冰层“咔嚓”作响,“告诉漓儿,我没守住约定,但我守住了她要护的人!让她知道,我们都没忘。”
火光照亮他身后蔓延的绿虫,像条通往地狱的路。
赵文海握紧牛爱花的手,灵核的金光顺着她的阴阳眼,在冰面投射出淡蓝色的尸脉图。他们踩着冰层往棺椁的方向跑时,身后传来冰层炸裂的巨响,夹杂着牛兰山气急败坏的嘶吼——血尸已经冲破冰牢,追向赵山的方向。
水牢深处的棺椁越来越近,椁身的镇邪符文在灵核的金光里闪闪发亮。赵文海知道,父亲用自己当诱饵,给他们争取的时间不多了。
“我们一定能做到。”他低头看向牛爱花,她掌心的灵核正顺着尸脉,往棺椁的方向输送寒气,冰层下的血尸尸脉正在一点点冻结,“为了老爹,为了母亲,也为了所有被血毒困住的人。我们做这一切,不是为了长生,只是为了守护。”
牛爱花点点头,嘴角的血迹还没擦干,眼神却亮得像灵核的金光。两人的影子在冰面上被拉得很长,像两道并行的光轨,朝着棺椁的方向延伸。
第39章 :母亲的意识
冰层炸裂的脆响像碎玻璃扎进耳朵时,赵文海正拽着牛爱花往棺椁挪。牛爱花心口的红印已经漫到锁骨,每走一步都要咳出半口血沫,血落在冰面上,瞬间被尸脉的红纹吸走,在冰下凝成细小的血珠——那是南越王的血毒在吞噬她的生机。
“文海……我好像看到我爹娘了……”牛爱花的声音软得像棉花,阴阳眼的蓝光忽明忽暗,眼看就要熄灭。
赵文海刚要把灵核再往她掌心塞,脚下的冰面突然“咔嚓”裂开道新缝。这次钻出来的不是尸臂,是团暗红色的黏液,黏液里裹着半块玉佩——是母亲的南
越玉佩,边缘的缺口还沾着新鲜的石屑,显然是从岩壁里被强行挤出来的。
“娘的玉佩!”他刚抓住玉佩,水牢的岩壁突然渗出浓稠的血浆,像被压破的血袋。血浆顺着岩壁的沟壑往下淌,在地面聚成个小小的水洼,水洼里渐渐浮出个蜷缩的身影——
那身影只有七八岁女童那么高,穿着件缩水的蓝布衫,布料烂得露出里面青灰色的皮肉,皮肤像泡发的腐木,一扯就掉下来片碎渣。她的脸被血浆糊住大半,只露出只眼睛,眼白浑浊却透着熟悉的光,嘴角还沾着半片没嚼烂的还魂草叶——是母亲常喂他吃的那种。
“娘?”赵文海的声音突然卡住,喉咙像被冰锥堵住。这不是幻影,是具实实在在的腐尸,可那只眼睛里的温柔,和他小时候发烧时看到的母亲一模一样。
腐尸的动作很僵硬,每动一下都能听到骨头摩擦的“咔咔”声。她没有看赵文海,枯瘦的手指先抓住岩壁凸起的石棱,再借力往前挪半尺,蓝布衫下摆拖过冰面,留下道淡绿色的痕迹——是血毒凝结的汁液,却带着股清苦的药味,盖过了水牢的腥气。
牛爱花突然剧烈抽搐起来,红印在锁骨处鼓起个小包,像有东西要钻出来。腐尸猛地加快动作,蜷曲的手指终于触到牛爱花的手腕。就在她们皮肤相触的瞬间,奇迹发生了——
红印像被烙铁烫过,“滋”地缩回牛爱花的血管里。腐尸指尖的绿汁顺着接触点渗进去,牛爱花咳出的血沫突然变得鲜红,心口的红印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退,连后颈的牵魂蛊印记都淡化成个浅红的痣。
“好了……”腐尸的声音像生锈的铁片摩擦,每个字都带着破音,却清晰得可怕。她的喉咙里发出“呼噜”声,像有黏液堵着,可眼神里的焦虑慢慢散开,像放下心的母亲。
牛爱花愣住了,她摸着心口的皮肤,那里已经恢复温热,阴阳眼的蓝光重新稳定下来,甚至能更清晰地看到冰下的尸脉——这具腐尸的血毒,竟然能中和南越王的血毒。
“娘……真的是你……”赵文海的眼泪砸在冰上,碎成八瓣。他认出腐尸手腕上的银镯子——是他小时候玩过的,镯身被啃出个小缺口,是他换牙时咬的。
腐尸终于转头看他,被血浆糊住的脸慢慢抬起,露出的半张脸上有个小小的梨涡,和母亲年轻时一模一样。她张了张嘴,似乎想笑,嘴角却扯掉块腐肉,露出下面白森森的牙床。
“灵核……不能毁……”她的手指指向棺椁,骨节突出的指尖在冰面划出浅痕,“要归位……嵌进陨石凹槽……血毒才会……睡去……”
就在这时,水牢入口传来冰层炸裂的巨响。牛兰山带着三只挣脱冰牢的血尸冲了进来,血尸的腐肉上还挂着碎冰,看到腐尸时突然发出兴奋的嘶吼,像闻到血腥味的饿狼。
“殷漓!你果然变成了这副鬼样子!”牛兰山笑得癫狂,手里的黑陶碗往最前面的血尸头上泼去,“她的血毒最纯!吃了她,我们就能彻底掌控尸脉!”
血尸们猛地扑向腐尸,利爪带着腥风抓向她的后背。赵文海刚要举刀,却见腐尸突然转身,枯瘦的手掌对着血尸一推。她掌心渗出的绿汁瞬间化作无数细小的针,像暴雨般扎进血尸的腐肉里。
“嗷——”血尸们发出凄厉的惨叫,被扎中的地方迅速溃烂,绿汁顺着尸脉往心脏蔓延,很快就僵在原地,身体像融化的蜡,一点点瘫软成脓水。
牛兰山看得眼睛发直,手里的黑陶碗“啪”地掉在地上:“不可能……你怎么能控制血毒?”
腐尸慢慢转向他,独眼里的光突然变得锐利:“我与血毒共生二十五年……它是我的……一部分……”她的声音突然拔高,带着股令人牙酸的尖啸,岩壁渗出的血浆瞬间化作道红绳,像蛇般缠住牛兰山的脚踝,“你用它害人……该杀……”
红绳猛地收紧,牛兰山的小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溃烂,绿汁顺着伤口往上爬。他惨叫着去扯红绳,手指刚碰到就被烫得缩回,指尖冒出白烟,“你不是殷漓!你是怪物!”
“我是殷漓。”腐尸的声音重新变得沙哑,却异常坚定,“我没被吞噬……是我吞了它……”她低头看了看自己腐烂的身体,枯瘦的手指轻轻碰了碰心口,“这样……才能困住它……等你……”
赵文海突然明白父亲说的“自愿献祭”是什么意思。母亲不是被血毒侵蚀成腐尸,是她主动吞噬血毒,用自己的身体当容器,把最凶的血毒锁在体内,只让弱化的部分留在活俑和水粽子里——这才是山海墓结界真正的秘密。
“文海……过来……”腐尸朝他伸出手,掌心的绿汁已经凝固成痂。
赵文海一步步走过去,每走一步都能闻到她身上的药味——是还魂草和菖蒲的味道,母亲这些年一直在用草药压制血毒,哪怕身体已经腐烂,意识也没被吞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