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指连心之血,最能唤回游魂。”陈青低声道。
每滴血液入碗,都泛起一阵轻波。片刻后,术
童便将止血粉末洒在她手上,顿时伤口就止住了血液,细看才可以看出轻微的针眼。不过因为不会痛,所以也不会引起注意的。
沈昱宸接过血碗,神情沉重。“陈青,开始吧。”
陈青点头,术童将血碗端至沈昱霁棺椁前,陈青手握咒符,口中念念有词。
“魂归血引,魄牵冥道,无常回首,归于原魂。”
随着咒语落下,血碗中的血液忽地泛起银光,被术童缓缓滴入沈昱霁唇间的白骨之上。
只见那具白骨骤然一震,一道微不可察的光晕自骨缝中升起,迅速游走全身。
“还没到最后一步。”陈青冷声道,“贴符。”
两张黄符被展开,中央绘有血墨朱文,其上符纹蜿蜒如蛇,似有生灵之动。
术童小心贴符于桑晚凝与沈昱霁的眉心。刹那间,整个祠堂灵灯剧烈晃动,蓝焰跳跃不止,发出骇人的“啪嗒”声。
“开始唤魂主咒。”
沈昱宸闭目静念:“天应灵引,魂随血归,冥路不绝,魄归魂聚。”
风无声起,祠堂中仿佛有无形气流旋转,吹动衣袂飘扬。灯罩四角的兽骨铃铛也跟着晃动,发出阵阵“叮铃”之音,宛如冥界的低语。
就在咒语接近尾声之时,棺中沈昱霁的白骨猛然泛起一道金芒,紧接着,棺盖剧烈震动了一下。
“他在回应。”陈青眼中闪过一丝难掩的震惊,“居然真的回应了。”
沈昱宸双目猛睁,目中一丝喜色随即隐去,低声道:“继续咒引。”
此时,桑晚凝的额心贴符开始泛起丝丝红光,她的身躯微微颤动,仿佛潜意识中察觉到了什么。
“她要醒了。”陈青低呼一声。
“不管她醒不醒,继续。”沈昱宸斩钉截铁。
“可若她察觉此事……”陈青声音压低,“她毕竟是活人,若被冲撞,会受反噬。”
“她必须承受。”沈昱宸冷声,“这是唯一的法门。若哥哥不归,我沈家便断脉。”
陈青沉默了一瞬,终是咬牙继续。
咒语再起,整个祠堂气氛骤然压抑,仿佛有一只无形的手攫住了每个人的咽喉。
血咒已至尾声。
棺内突然发出“砰”地一声闷响,仿佛有什么东西要从其中挣脱而出。
一道若有若无的身影在蓝焰间显现,模糊而飘忽,宛若一缕残魂。
沈昱宸猛地睁眼,朝那魂影跪地叩首:“兄长。”
魂影微微一顿,似在回应,又似迟疑。片刻之后,一缕银芒从其额头滑落,落于桑晚凝胸口的符上。
她的身子猛地一颤,眼皮轻轻跳动,仿佛马上要醒。
“快,收魂。”陈青大喝。
术童立刻取出铜镜,将铜镜对准那魂影。镜中光芒一闪,那魂影顿时凝实几分。
“封。”
黄符燃起火焰,化作灰烬飘散。
祠堂,归于死寂。
唯有那铜镜之中,微微泛起一点金光,那是沈昱霁的魂魄。
而榻上,桑晚凝的指尖轻轻动了一下,眉心隐隐浮现一道细微裂痕,似是代价,亦或开始。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刚洒入窗棂,晨露尚未干,整个院子仍笼在淡淡的清雾之中。屋中却是一派凝重氛围。
桑晚凝缓缓睁开眼,眼前一阵恍惚,天花板仿佛都在旋转。她动了动身体,顿时一股酸痛从四肢百骸涌上心头,仿佛被什么重物碾压过一样,甚至连手指都抬不起来。
手指也很奇怪的酸痛,她抬起手看了看,没什么,可为什么会痛?于是她靠近了仔细看了看,顿时,她满脸惊讶:“怎么会有针眼,难怪会痛。可我并未用绣针,手指也并没有受过伤啊。”
头也痛的厉害,她不由得想要下床唤花素花莹。可她突然触碰了榻上的镜子,她顺手拿了起来,对着镜子想看看自己会有多狼狈。可刚看清镜中的自己时,便吓了一跳,额头居然有一道细纹。
“怎么会有细纹?我连双十年纪都不到呢?怎得会生出了一道细小的皱纹?”她看着镜中的自己,无奈又无助的放下了镜子,等着花素花莹到来。
过了片刻,她又看了看门口,还是未有动静。
“怎么会?我昨夜明明早早就睡了。”她喃喃自语,声音低得几不可闻。
她忍着不适挣扎着坐起身,忽觉一阵寒意从背后袭来,哪怕身上裹着厚厚的被子,依然感到冷得刺骨。
正当她疑惑不解时,外头脚步声轻响,花素和花莹推门而入,两人各自端着铜盆与洗漱用品,脸上挂着温和的笑意。
“小姐,该起床了。”花素轻声唤道。
刚踏进屋,两人就觉察到不对劲,床榻上的人儿仍旧缩在被子中一动不动,脸色苍白得毫无血色,唇角甚至泛着青紫。
“小姐。”
“小姐,你怎么了?”花素手中的铜盆险些掉落,花莹也快步走上前,两人急急地围在床前。
桑晚凝虚弱地闭着眼,嘴唇微微蠕动,几不可辨地低声呢喃着:“水,水。”
花素赶紧把铜盆放到一边,俯身将耳朵凑近她唇边才听清。
“快去倒水。”花素急声道。
“好。”花莹转身就跑,快步去了外间。
不多时,她端来一盏温热的水,小心地递到了桑晚凝的唇边。
“小姐,水来了,慢点喝。”
桑晚凝勉强抿了一口,喉咙像被刀割般难受,但这点温热却让她稍稍恢复了一点力气。
“我,我可能是受了寒。”她低声道。
“天气虽冷,可昨夜屋中炉火并未熄,小姐怎么会忽然这样?”花莹蹙起了眉头。
“或许是前日夜里在走廊上站得久了。”桑晚凝强笑着,掩去心中的不安。
“小姐的手都冰凉了。”花莹心疼地扶她靠在床头,“我给你裹紧些。”
花素这时已急忙取了干净布巾,浸湿后敷在桑晚凝额头。
“我这就去小厨房煎药,小姐别担心。”她说完就快步离开。
屋中只剩下花莹与桑晚凝。
“小姐,你昨夜做梦了吗?有没有觉得不对劲?”花莹轻声问道。
桑晚凝怔了怔,回想昨夜却一片空白。
“我,我好像什么都不记得了。”
“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吗?”花莹眼中露出担忧,“你脸色真的太差了,我总觉得不像是普通的风寒。”
“别胡思乱想,我没事。”桑晚凝握了握她的手,声音虽弱却坚定。
不多时,花素匆匆赶回,怀中抱着一只小药碗。
“药煎好了,小姐,先喝一口暖暖身子。”
桑晚凝靠在花莹怀里,慢慢将那碗苦药喝下。
“过一会儿我去熬些补汤。”花素收起药盏,“小姐要吃点东西才行。”
“先让她歇一歇吧。”花莹轻拍着桑晚凝的手背,“你昨夜有没有听到什么奇怪的声音?”
“什么声音?”花素回头问。
“我隐约觉得后半夜院里好像有人走动。”花莹说着眼中更添几分不安,“我还以为是小贺他们巡夜,可又不像。”
“别吓唬小姐!”花素瞪了她一眼。
“我只是觉得,小姐这么突兀地生病,总有点……”
“够了。”桑晚凝低声打断她,“不要多想。”
但她自己心中却并不安稳,昨夜的空白记忆,醒来的异样,手指上的细小伤口,还有额头的像是细纹的一道浅痕,她垂下眼帘,掩去所有神色。
“你们两个今天白天也不要离我太远。”她忽然说道。
“小姐放心,我寸步不离。”花素立刻应道。
“我也留下来陪你,哪都不去。”花莹也紧紧握着她的手。
屋外阳光透过窗纸映出斑驳光影,院中的鸟鸣也未能驱散这屋里的沉重气息。
而此刻,在祠堂的阴影中,那副原本静静躺着的棺木却似乎悄然发生着某种变化。
第7章 沈家血咒之因
晴兰轩内,一室静谧。
沈昱宸正坐于窗前,目色深沉,眉宇紧皱。他指间翻动着一卷发黄的古籍,片刻后,目光变得沉凝如水,眉宇间也隐着一丝不可察觉的沉重。
案几上摊开的那本古册,正是沈家秘不外传的《续魂禁录》。
一旁站着的,是他的贴身亲随路之遥,只见他神色恭谨,却也掩不住眉眼间的忧色。
"少将军,您已连夜翻阅三日,是否歇息片刻?"路之遥低声劝道。
沈昱宸微微抬头,声音低沉而有力:“你可知,兄长若续魂不成,七日之后,便是他的生死劫数,这次续魂很可能就是最后的机会了。”
路之遥低首,唇角微抿:“属下明白。只是续魂仪式自古禁忌重重,那绾骨灯续魂之术,传言凡点燃者,须以生魂为引,反噬极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