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菁摇头,她能在一等的位子上留多久还未可知。各人有各人的花期,她横竖这回失了他的信任,如果趁机急流勇退也不失为一个好的选择。
她老老实实的跪在中庭。本以为最近如此倒霉,老天怎么也要下场雨应个景,谁知天光晴好,大太阳照在头顶,闪得人睁不开眼睛。
没来由的想起刚才那个姑娘,和她进府的时候差不多大。只是她当年远没有那么活泼。人生地不熟,每一步都是谨小慎微。端贤一开始都不正眼瞧她,经常的时候是几个月都没有一次上前说话的机会。
她自己也不争气,嘴笨不能自拔。记得第一次单独和他出门,她没话找话。
“殿下,那个……今天还挺冷的。”
端贤嗯了一声,然后沉默。
好吧,这个话题他不喜欢。冯菁咽了咽口水,又道:“殿下…您最近很忙吗?”
端贤又嗯了一声,然后沉默。
冯菁心里急的抓耳挠腮,这些话题没一个他喜欢的吗??她搜肠刮肚,然后硬着头皮又道:“殿下…您平时喜欢做什么消遣?”
端贤不知是在思考还是根本不想理她,随口敷衍道:“最近比较忙,做什么都没时间。”
哦,冯菁点点头,“那您年轻的时候呢?”
端贤扬起眉毛,一脸不解地看着她。
冯菁终于意识到不对劲,结结巴巴地说:“我不是说您现在老了……”
第25章 ☆、25.圣上亲审
新来的两个侍卫是一对姓田的兄妹,男的叫羽冲,女的叫羽菱。这两人近来似乎很受重用,加上性格活络,很快和大家混熟。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她们升二等只是时间问题。
冯菁听到这些传言隐隐约约觉得,这两人或许不只是想补白鸢的缺,说不定
还有自己的。
那日她在中庭跪满两个时辰,端贤自始至终都没有出现。
整整十天,没有任务,也没有传唤。
谢良和田家兄妹忙得不可开交,只有她闲着,每日在侍卫处看着大家进进出出。
有好几次她都想去找他,可是走到门口又退回来。
去了又能怎么样呢?他想听的她不能说,再废话什么都是于事无补。
他要是因此而不想再用她,或者是干脆把她发配去白杨山庄,她也只好认了。
说句不好听的,等着上位的人像田里的韭菜一样,一茬接一茬。他有大把的人可以用,她又算得了什么呢?非要说特别的地方,她比别人多的,就只有和他睡的那一觉。
但那种是万万不顶用的,别说是她,就算是宫里生了儿子的娘娘,犯了事一样打入冷宫。对于他们这种人来说,陪睡的女人约等于喝茶的茶杯,捧的时候是杯子,松手的时候就是碎瓷碴子。
谁要是真把自己当回事,那肯定是没睡醒。
“菁菁姐,我哥今晚请客,在西尾巷子,一块儿去吧?”羽菱热情地上前打招呼。
传说近日来端贤单独见了她很多次,对她的表现很是满意。冯菁心里烦闷,可也不至于糊涂地迁怒于她。大家同是牛马,何必相互倾轧。再说这个姑娘对她尊敬客气,她不能因为自己消化不掉的情绪去影响她。
罢了,今生怕是不能痛快。不过无所谓,来世她去峨眉山当猴子,谁过来都得挨她两巴掌。
正要随她走时,观祎突然推门进来,上气不接下气。
“冯大人,殿下叫、叫您过去。”
冯菁听了心一颤,整个人高兴得要飘起来,登时把峨眉山的事抛之脑后,恨不得闪身飞到他跟前。
她不知道等着她的,可不是什么好消息。
前院。
数十个锦衣卫,在都指挥使林鹤堂的带领下持刀而立。
刀鞘鎏金错银,在阳光下十分晃眼。
端贤高高站于台阶之上,面无表情,眼观鼻鼻观心。
冯菁上前行礼,被手持御令的林鹤堂拦住。
“圣上有令,冯菁涉嫌与朝廷钦犯庄颂之勾结,着押入诏狱候审。”
冯菁一头雾水,怎么也没想到庄素衣这件事居然还有后续,她下意识的去看端贤,可他却没有给她任何回应,连目光接触都没有。
再看林鹤堂,明显是有备而来,目光灼灼地等着端贤表态。
端贤不说话,他便不动。
这本来非常好理解,林鹤堂虽是执行公务,但面对与他身份悬殊的端贤,问一句表示客气是该有的态度。奇怪就奇怪在,他的眼神里有诡异的期待,似乎是在等端贤说点什么护短的话。
但令他失望的是,端贤只是有些倦怠似的说:“清者自清,望林指挥使秉公办理。”
再多一句都没有,那表情已经很明显,你爱怎么做就怎么做,不必和本王废话。
林鹤堂只得拱手:“多谢成王殿下配合。”
如此一来,冯菁别无选择。
她被单独关进诏狱西侧一间没有窗户的小囚室。里面勉强算是干净,除了墙上隐约的血迹和空气里弥散的霉味。
送饭的狱卒告诉她,明天圣上要亲审。
看来庄素衣的事果然不简单,只怕有计中计,定是有人冲着她或者说是成王府而来。不过冯菁并不太担心,除了端贤以外没有任何人知道她当时易容成画屏,现在画屏已死,她没有实在的把柄落下。至于庄颂之,她不认识他,像端贤说的,清者自清。
只是这里面她有些想不明白的事。领红在里面究竟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她是大内侍卫总管,皇帝的心腹,按理不应该做出背叛皇帝的事,除非她真的是和庄素衣有私交,碰巧和冯菁一起做了倒霉蛋。
但那也太巧了,不是吗?
翌日中午一过,冯菁就被带去过堂受审。
黑漆漆的刑具在墙上闪着阴森的光亮,仿佛能闻到一股似有似无的血腥气。
身穿飞鱼服的林鹤堂坐在主审的位置上,左右是大批陌生的北阵抚司和三法司的官员。
圣上和端贤坐在一旁听审。端贤脸色很差,看起来像没睡好觉。
要是在平常看见他这样,冯菁准会默默离他远点免得挨骂。但今日不同,他在这里,她很高兴,甚至悄悄松了口气。
虽然处境焦头烂额,但至少他没不管她。无论如何,好过前几日避而不见。
皇上摆手对林鹤堂道:“开始吧。”
林鹤堂接到指令,马上示意身旁的人开始记录。他问冯菁她和庄颂之是什么关系。
冯菁如实说没关系。
林鹤堂早料到她不会乖乖承认,随即叫证人上堂。
一个乱糟糟的老婆子被带上来,看了冯菁一眼,哆哆嗦嗦的说:“就是她。庄少爷以前经常和她私会,两人在房里颠鸾倒凤不知羞耻,每次都是我给守的门。不会有错。”
林鹤堂高声道:“冯菁,你有什么话说?”
“我不认识庄颂之,也不知道这个嬷嬷是谁。”
冯菁本来还担心他们是不是掌握了什么证据,能证明庄素衣是她放走的。现在听到他们要诬陷她与庄颂之私通,顿时如释重负。没有的事,她才不怕问呢。
“李钟犀在丫头画屏身上发现了你的腰牌,是不是你授意她趁乱把庄素衣送出城?”林鹤堂不理她,继续推测。
其实他这次离真相很近,但一来画屏已死,二来冯菁当时有易容,他拿不出证据,再近也只是猜测。
冯菁继续摇头,“林大人,我不认识庄颂之,也不认识你说的什么画屏。腰牌丢失的确是我的倏忽。但您试想一下,如果我果真想谋划这一切,怎么可能把写有名字的腰牌交与他人,这不是太危险了吗?”
林鹤堂似乎还算公正,他听冯菁把话说完继续道:“画屏已经死了,死无对证。但你与庄颂之的事无可否认,陈嬷嬷是人证,腰牌是物证,你说你不认识庄颂之,如何证明?”
“我确实不认识这个证人,若庄颂之被捉拿归案,我愿当面对质。”冯菁说。
林鹤堂听了撇撇嘴。
冯菁知道他肯定在心里暗骂:没抓到人,找谁对质啊?不是她盲目乐观,但情形很明显,他们不能把她怎么样。虽然端贤只是不停地换坐姿,一句话也没替她说,但是她看明白了,今天不会有事。
如她所料,林鹤堂进行不下去,和后面的人小声商议。
但圣上似乎有点烦了,皱眉指着林鹤堂快速说道:“去找个人带她去验身,若是完璧,此事便与她无关。”
什么!?
刚刚放松下来的冯菁脑袋嗡的一声炸开,圣上的意思很明显是想放过她,可他不知道她和端贤……完了,这下她算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林鹤堂得令即宣人去带经验丰富的嬷嬷。大家都以为这事即将结束,纷纷放松下来,交头接耳小声交谈。
只有堂下的冯菁绝望的想去死。她开始认真思考要不要说她和谢良做过。谢良是自己人,定然能配合她一起混过去。只是她淫乱的帽子恐怕再也摘不下来。流年不利,到底是什么人如此狠毒要害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