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定对她有所企图。
解萦这样想着,脸上寒意更甚。她不轻不重地拍着他的脸,仍是满心恶毒:“好啊,难得你这么主动,那我们就搞点花样。”
她扯掉了手腕上的慑心铃,单是碾着悬挂铃铛的铜丝,将铃铛死死扣在了包裹着他脆弱的那一层薄薄的表皮上。
君不封疼得浑身发抖,却不敢动作,解萦逗猫一样拨弄着他的敏感,每动一下,铃铛便随之晃动,发出清脆的声响。
“真动听。”她抬起头,脸上依然是他所熟悉的恶毒微笑,里面没有一点笑意。
昔日的礼物最终成了象征他畜奴身份的装饰,君不封强忍着哽咽,还是任她把玩。
也许是错觉,男人确实要比过往更为驯顺。理智很快被她抛到脑后,解萦焦渴地推倒了眼前这个病容满面的憔悴男人。
她知道他在生病,在发烧,自己应该强行按着他,逼迫他休息,但她又怎么可能拒绝他的邀请?狡猾如他,当然知晓她的唯一弱点——她根本无从抵抗他的诱惑。
解萦由着心意,在君不封清癯的身体上放肆撕咬,留下一片鲜血淋漓的印记。
待时机成熟,结合的那一刻。解萦发觉他在微微震颤。
在此前的过程里,男人始终双目紧闭,空闲下来的手,此刻轻轻揽住了她的背。
也许过往始终是强迫,他的双手总被紧缚,她从未在他身上收到过一丝一毫对他对她的接纳。这是他第一次对她有所回应。
他轻柔而坚定地拥住她,容许一个小小的她在他身上肆意开垦,恣意作乱。
仿佛迎头灌下一壶烈酒,又犹如孤身一人在雪夜行走,解萦鼻头泛酸,眼睛发疼,心头却有一股火在烧。一团突如其来的雾气阻隔了她的凝视,只能看到在那低喘的朦胧的影,内心是久违的惶恐甜蜜。
解萦很快放弃了平素的噬咬,改成了细碎的亲吻。她吻他瘦削的脸颊,嶙峋的锁骨,也吻他小巧的耳垂,饱满的胸口。
君不封被她突如其来的温和弄得十分情动,他的呼吸愈发急促,素来克制的声响也带了隐约的哭腔,她的姓名在他呼唤下变得支离破碎。解萦头晕目眩地看着他身上不自然的红晕扩散,如同深海溺毙般,整个人被他一点一点,容纳进他的怀抱。
明明是自己在侵犯他掠夺他,解萦却被他有力的双臂箍得丧失了主权。他的力气之大,仿佛要将她周身的骨头揉碎,他们终将融为一体。
她停了动作,头枕着他的胸膛,男人平缓有力的心跳声随着他的低喘蔓延进她心房,心满意足之余,解萦小小地打了一个寒噤。
她总讥讽他弄起来像具枯朽的尸体。可今天,她想吻他的唇。
从意识到君不封这辈子都不可能爱上自己后,解萦就放弃了吻他。接吻会使她在顷刻间被打回原形,她严防死守,拼命克制自己的欲望,好恪守两人之间的隐形禁线。
君不封双眸紧闭,看不见她的纠结。寒噤之后,解萦从欲海上浮,她抑制着心中的汹涌澎湃,挣脱了他的拥抱,恢复了过往的狂暴。
在歇斯底里的突进中,解萦逼迫着自己,一次又一次想起他的拒绝,他的逃离,他的背叛……仿佛只有这样,她才能贯彻由始至终的冷酷。
想到每次柔情之后的不堪终局,这次他突然的柔软,一定是为了从她这里获得某种需求。君不封是个善于忍耐的男人,只有在为了达成自己的目标时,他才能勉强按捺下对她的怨与恨。
所以你究竟想要什么?
她含住他的喉结,无声地问他。
是又想逃了?还是……
君不封身体痉挛,铃铛的声响愈发激烈,他痛苦地抓紧床下铺着的稻草,颤声向她低声求饶。
“丫头,求你了,别这样……”
别这样?这样到底是哪样?率先求欢的那个人不是他吗?她已经按照他的要求在做了,他到底有什么不满足?
解萦并不想听从他的哀求,她咬住他的后颈,还是暗暗使劲儿。
君不封囫囵的话语渐渐成了琐碎的呜咽,依然做着徒劳的挣扎。
他似乎想要对她说些什么。
但想必开口,就是让她再死一回的绝望。
解萦攥住他项圈上的锁链,在他脆弱的脖颈上缠了一圈,又缠一圈。
她两手发力,不动声色地绞着他。
锁链在他的颈部留下了数道形态可怖的红痕,频繁的窒息下,君不封的挣扎更为激烈,他的情绪完全失控了,几乎是在痛哭着求她,别样这对他,起码今天不要这样。
可今天又有什么特别之处呢?她不会因为他生了病,就因此放弃折磨他。
施加在他脖颈上的气力愈发重了,一番声嘶力竭的哭嚎也耗尽了君不封的力气,他实在挣扎不动了,攥着锁链的手也卸了力气。
说不清是哪一瞬,他就会生生被她掐死。解萦毕竟还有理智,她粗喘着松开他,小心控制着扼住他脖颈的力道,仅让他长久地保持呼吸不滞。
在解萦蛮横粗暴的冲撞下,虚弱的君不封身体一软,竟生生晕死过去。
解萦是在一段时间过后,才意识到君不封的昏迷。
男人面色惨白,她先是颤抖着去探他的鼻息,发现他还有微弱的气息,解萦哭似的笑起来,愈发歇斯底里。恢复平静后,她为他重新盖好被褥,擦掉他脸上的余泪,抚着他被冷汗浸湿的发丝,她在他干涸的唇上轻轻落下一吻。
只有在这种时候,她才敢流露出自己的一点真心。
也许男人突如其来的温柔,真的是对她爱恋的一个许可,也许他真的是在向她隐蔽地示爱。可这又如何呢?她不可能为这几近奢望的妄想放弃她到手的一切。她怕的一直是引而不发的失去。侵占他的时间越久,这种担忧就越为明显,她可以接受他在她的折磨下日益枯萎,却不能忍受两人蜜里调油的相好一段时间后他再度拂袖而去。
况且,现在她对他这么坏,又怎么能坦然承受他的好。
不论过往,单看今日。她明明知道他高烧未退,还忍心不顾他的身体情况,强行羞辱他。
她的爱已经成了一个死结。
因为得不到他的爱而虐待他,又因为虐待他而无法接受他的爱。
这天夜里他们搂抱在一起,君不封仍旧昏迷不醒。解萦在他怀里,悄无声息地哭了。
他的接受来得太迟太晚,而她无法回头。
新的一天即将到来,她又该如何面对他?
君不封从疼痛中苏醒时,解萦尚在他怀中沉睡。自被幽禁以来,他和解萦鲜少有这样亲密的接触,如今的亲近,他很意外。女孩姣好的面容冲击性地浮在他眼前,盘桓的苦涩很快被单纯的喜悦冲刷。过往她总爱枕在他胸口,听他的心跳。现在,轮到他来悄悄感受她了。
借着微光打量着他的小姑娘,君不封小心翼翼地吻了她的手背。他护着自己,避免让铃铛发出声响,然后自觉地慢慢滑下床,拖着一身伤痛,一点一点挪回自己平素睡觉的地方。
支离破碎的好梦,毕竟是好梦。
梦已尽,他终究要回到寻常。
熟悉的温暖在某一刻消失得无影无踪,解萦恐慌地在空空荡荡的床铺上四处摸索,试图捕捉温暖的余温。半天摸索不到,她陡然睁开眼睛——床铺有被人睡过的痕迹,君不封已经自觉地滚回地下。
睡前的不安消弭,他已经率先替她解了围,可以让她重归日常。
可昨夜他温柔地求欢,究竟是何目的。为何他又会突兀地睡在自己床头。
心沉似海地朝那个蜷缩身影走去,她需要他的解答。
搡了搡他的肩膀,睡得昏沉的君不封揉着头睁开了眼睛,看清了眼前的她,他的笑迷迷糊糊的,带着点稚嫩的傻气,和解萦记忆里的笑容十分相似。
解萦冷着的面孔有了松懈,蹲下来摸了摸他的额头,柔声问:“烧还没有完全退掉,怎么就睡地上来了?”
“应该没什么事吧?再者说,整个床就那么小一块地方,我块头大,来回翻身,也耽误你休息。所以我就想着,反正也没事……就,到这边……”被解萦严厉地瞪着,他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一般忐忑,说话也成了蚊子叫。
块头大这种说辞,是真的与如今的他无缘。君不封俨然成了一副轻飘飘的骨头架子,除了胸口和屁股勉强有一点肉,整个人瘦成了麻秆。解萦心口抽痛,本来有些缓和的神情再度凝重。
把那些乱窜的念头放一放吧,现在他需要好好静养,她告诫着自己,深吸了一口气,试图将他往床上搬。男人骨瘦如柴,很轻易就被解萦抱在怀里。
君不封只觉天旋地转,解萦久违的善待让他快乐得忘乎所以,人也鬼迷心窍,傻傻地揽住了她。
解萦被他突如其来的亲密吓得一僵,回过神后,男人已被她一把扔到地上。
双手洁白,她却仿佛能看见过往残留她手心的血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