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眼泪跟不要钱似的扑簌簌地往下掉，“我不会让任何人伤害她，你今天要对她动手，你就先杀了我！杀了我，你爱杀谁便杀谁！我也管不了了！贝叶因我而被你囚禁，是你叫我在她面前没脸，是你把我架在火上烤。你叫手下暗杀我，你也巴不得我死，很多人都巴不得我死，很好。”
她将他手拉起来，放在自己脖子那里，她哭着说：“你现在就掐死我，我不反抗了！”
杜荃瞧着她眼泪砸到自己手上，却仍是无动于衷。
这时，余谙看向杜荃身后，院门的方向，忽地咧嘴一笑：“左空，你终于来了！”
那语气中的如释重负太过真实，所有人，包括杜荃，都下意识朝她望着的方向转头。
除了余谙自己。就在杜荃转头的刹那，她右手已探向杜荃后腰，杜荃意识到不对，回头伸手阻挡，却已被她摸到枪。
杜荃抓住她左手，要夺枪，那枪已被她抓在右手，她扭着手臂卸掉他手的力道，着地一滚，滚开四五米远才站起来。
杜荃对手下猛使眼色，他手下们立即意会，上前就要
夺枪，离得近的不过两三步路距离。
只听“咔哒”一声，她已解除保险，她没将枪口对准杜荃，而是死死抵在了自己下颌。
她是双手握枪，两根食指就搭在扳机上，目光掠过全场，厉声道：“别过来，全都给我退后！”
杜荃倒抽一口凉气，少见地慌了神。
他知道，只消她手指就那么轻轻地一扣，就会有子弹瞬间贯穿她脑袋，神仙也救不了。
原来，从商勇那里拿到的枪，余谙确实扔掉了，她很怕自己为了救贝叶，会忍不住开枪杀人。
但要是面对杜荃，拿枪抵住自己，她就不怕了，她有种要还债的轻快感。
她说：“你放了她，否则我今天就如你的愿，死在这里！杜先生，你觉得怎么样？你杀一赠一，依我看也划算得很！”
第34章 我今天就跟你赌了
杜荃终于不复淡定，他恨得咬牙切齿：“你跟我作对这么久，你凭什么以为我还在乎你的命？”
余谙倒笑了：“你掳走贝叶、杀害三哥、囚禁左空、陷害沈昊，你把我身边的人一个接一个地搞走，你搞得我孤立无援、精神崩溃、险些自杀身死，你当然不完全为了我，你是为了权，从头到尾都是为了权，但你哪怕有一时一刻、一分一秒，在为得到我而筹谋，那在你人生字典的重要程度大概也排得上号！”
她掷地有声地说：“我今天就跟你赌了，赌在你心里，我是否还有那么一点分量！”
“你今天不放过贝叶，我现在就开枪自杀！你表面放过贝叶，回头再悄悄谋害她，我也立刻自杀！反正因为我已经死伤很多人，能跟贝叶，跟我最好的朋友携手赴黄泉，也不算孤单。”
她双手死死握着枪，说到最后，脸上还神经质地露出笑意，似乎于她而言，这结局也算得上称心如意。
杜荃那些手下，目睹这情形，一多半都感到莫名骇然。
唯独他，他将信将疑地审视着她：“左空呢？隔了五年，你们好不容易重逢，你就舍得他一个人活？”
听见这话，余谙眼里不期然嗪起泪花，嘴唇哆嗦着微微地笑起来，手里的枪却是握得更紧更稳。
“我早想明白了，左空是没活路的。这次调查好不容易启动，调查总部启动的，怎么忽然就被叫停？不是你暗中操纵么？你有这么大能量叫停调查，也必然也在打点别的事情！”
杜荃忽然想到了什么，现在轮到他不可置信：“你见过季菲？你一定见过季菲！”
他如此笃信，余谙却只抿了抿唇，既不说话也不回应。
杜荃反倒明白了，虽只是一个猜测，于他而言却无异于剖开一个残酷真相，挨了一记晴天霹雳，他像是瞬间失去了所有力气，流露出一副极失望、气恼、沉痛的神态，喃喃地说道：“原来是这样！原来是这样！可笑，我最爱的两个女人联合起来算计我。”
就在这时，杜荃口袋里手机震动起来，是一通电话。
他滑开了接听键，不过对答两句，神色便凝重起来，眼神警惕地瞄了眼四周，又马上回头朝秦忠使了个眼色。
秦忠会意，立刻招呼两个手下朝大门外跑去。
恰在这时，有一辆红色法拉利跑车从外面开进来，停在门口。
这跑车红得耀眼炫目，可等车门打开，却是从里面下来一个男人。
是罗森。
他不知从哪里搞来一辆这么醒目的跑车，他下了车，径直朝他们走来。
余谙盯着他的方向，以为还有旁人，但并没有，她蹙起眉看着他，不懂他何故单枪匹马闯过来。
罗森路过秦忠时，还彬彬有礼地对他点点头，又旁若无人地朝院中草坪、朝余谙他们走来。
秦忠疑惑地看向杜荃，但杜荃并没有给他更多指示，他只是面色不善地、隐含怒意地盯着他。
罗森微笑开口：“荃哥，左空出了门，出门前曾叫我照应谙谙，我现在来接她和她的朋友离开，你没什么意见吧？”
杜荃神色间似乎蕴藏着极大的怒意，却强行压下：“余谙，你可以带走，贝叶，不可以！”
罗森看了看余谙，后者仍用枪顶着自己下颌，听见这话，手指竟微微有些发颤。
他怕她一激动，真的就要开枪自杀，气结地说：“你已经逼她死过一次，这次当真要置她于死地不可么？”
他这话是问杜荃的。
杜荃一听，顿时脸色煞白。
他想起了五年前那个深夜，他从冰冷的海水里捞出余谙，她当时双眼紧闭，已经闭气昏死，要不是他及时施救，她真的就死海里了，他有些后怕地后退了一步，叹了叹气，终是放弃了，朝手下摆了摆手。
手下会了意，就去房子里要带贝叶出来。
贝叶却是自己走出来的，她已恢复清醒，只是白着一张脸，气色不大好，她来到余谙身后，也是绕着杜荃和他手下走的。
罗森要带两人离开，余谙说：“等等，我和贝叶的东西还回来！”
秦忠一招手，有手下上前，将两人的东西交还。
余谙没放下枪，她对贝叶说：“你帮我拿着。”贝叶接在了手里。
等两人上了车，罗森向余谙示意，要从她手里拿走枪。
余谙还是很担心：“他不会这么轻易让我们走！”她也怕杜荃反悔，要派人追他们。
罗森说：“没关系，Alice架着狙击枪对着杜荃呢，她早看他不顺眼了。”
原来如此，余谙把枪给了他。
罗森坐进驾驶座，把枪扔给杜荃的手下，开车驶出了别墅区。
“我现在开车送这位去……？”罗森从后视镜里问。
余谙看向贝叶，温声问她：“你想不想去找傅二？如果你要指证杜荃，他可以帮……”
“我不要……”贝叶捂住脸打断她的话，“我不要在这里，我要离开！麻烦送我去国际机场！”
到下一路口，罗森将跑车改道，很快就开上去国际机场的高架。
余谙看着她心底也是五味杂陈，她也不好劝说她，她只不放心：“他们对你用了麻醉剂，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贝叶从指缝里抬了抬眼看她，又将脸埋进膝头，传出闷闷的哭声：“你现在不要和我说话，我心情很糟。”
余谙只好闭嘴，将脸转向窗外风景，却忍不住要时不时回头查看她，似乎怕她下一刻出什么意外。
好在有Alice的狙击震慑，他们顺利送贝叶抵达机场。她只收了余谙给的一沓钱，没带多余行李就登上了出国班机。
目睹贝叶的航班顺利起飞，余谙心底却疑惑起来，杜荃竟然真的放过了她和贝叶，他还很关心她的伤势，既然如此，那天他又为何派人朝她开枪？
难道，那天她挨的那一枪不是他派人下手？
那又会是谁？
回程，为了混淆杜荃手下的追踪，罗森中途将跑车停在某商场的地下停车场，再出来时已经换了车。
罗森要带余谙去她的新住所。她刚住过几天的那小区已经不能再回去。
余谙想起罗峰的死，想起罗峰死前，Alice曾叫她劝说三哥少抽烟少喝酒，可是没多久，他就遭遇了那样的绝境。罗峰之死，不知道Alice是什么心情？
她对罗森说：“今天谢谢你帮忙，也请你帮我谢谢Alice！还请转告她，我一直很挂念她！请她务必保重！”
罗森没多说Alice的情况，他生性沉默寡言，不似左空那般善于言辞，他只是点点头，表示会传达她的意思。
路上，余谙还接到傅二的电话。
原来，今天，他家老爷子还率领几个长辈，特地赶来青城，一直在训他话，因为都是长辈，他走不脱，实在分身乏术，最重要的是，他手机还被摔了，并没关机，但是屏幕坏了，既接不了电话，也没法给她发短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