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劝她安分点,度过这几天就什么事都没了,下一刻下颌被猛地一撞,接着脚面也是一阵剧痛,他手微微地松了,让她顺利脱了身,转眼又要往林子里冲去。
商勇毕竟不是吃素的,反应极快,又一个猛扑,从后面扣住了她后衣领,这次却防不住被她扬了一把灰尘,眼睛看不见了,她是狡猾的,还像个坏脾气的野猫,不住地挣扎,要不是他力气够大,就又让她挣脱了。
耽搁了这点功夫,其他保镖也都赶过来了,成功将她制服。
有人从车里取来一针注射器,里面已注满药液。
商勇用矿泉水洗眼睛,叫手下给她注射:“我原来并不打算这么做!”
等余谙醒来,天都快黑了。
她这一觉睡得深沉,但醒来后面对黑了的天色特别难受。
她从床头摸索按开灯,这是个干净整洁的房间,床、沙发、桌椅,没有多余的家具,窗户狭小,还锁死了,看不到外面,她尝试也打不开,像是被人从外面封死了。
有位本地阿姨在保镖的监视下,端着餐盘进来送餐,有肉有汤有蔬菜,但余谙跟她说话,她会假装听不懂,保镖倒是听进去了,去找来了商勇。
商勇来的时候,余谙坐在桌边吃饭。
她二十四小时没吃东西了,精力不济,在桌前慢条斯理地进餐。
商勇在对面坐下,开门见山地说:“你只要不乱跑,不打歪主意,过个几天就会放你自由。”
“然后呢?”余谙咀嚼了十几下嘴里的食物,咽下去,然后问他。
“你会得到你一直想要的东西。”
余谙瞄了他一眼:“自由?”
商勇点点头。
“和左空?”
商勇不吭声了。
余谙终于反应过来了,她放下喝鳗鱼汤的勺子:“所以,杜荃昨晚严阵以待,是在等左空么?他想对左空做什么?难道左空来救我,而他要杀了他?”
她拿起了右手边的塑料餐刀,评估着用它控制商勇,能有几分胜算。
他真是又扣又坏,连不锈钢餐具都用不起。
商勇不答话,只是说:“先生有句话要送给小姐,先生累了,但余小姐相反,你还很年轻,以后会有大好前程。他说他的心意,你总有一日会明白的。”
余谙愤恨地瞧着他,反唇相讥:“我不懂你们先生的蛇蝎心肠!”
商勇唇角扯了个笑,淡定地说:“现在敢告诉你,因为今天下午一切都已经结束,等尘埃落定,我会送你离开这里。”
“已经结束,什么意思?”
“先生下午已经过世。”
“???”
“左空也死了。”
“骗人喝水呛死!”
“……事情就是这样,信不信由你!”
商勇丢下一句,就带上门出去了。
独留余谙一个人在房间。
此刻,她心底的一些疑惑得到了答案,她明白了杜荃的选择。他何尝是大度的人,放她走已属通情达理,对于他这种人,自己得不到的,别人也休想得到。
对他而言,或许对余谙的确心存几分仁慈,不打算带她去死,但他显然也不想她回到另一个男人身边,于是,他另辟蹊径,他选择带左空去死。
现在一切都结束了,余谙觉得好似天塌地陷,
世界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彻崩塌、倾覆。
她忽然想起,不久前做过的一个梦,她当时梦到左空和杜荃都被炸死了,原来事情是这样发生的。当时她就很难过,现在胸口更是闷得喘不过气,好疼好难受,她还好后悔,她为什么五年前不直接把杜荃杀了?那时她还抱有希望,结果现在连左空也死了。
她并不确定商勇是否骗她,毕竟她没见到左空和杜荃的尸体,可倘若是真的,她的梦境应验了。
突然门口传来一声异响,她被惊醒了,她才发现自己仍坐在桌前,面前是刚才吃了一半的食物。
她突然心生厌恶感,她恨杜荃,恨商勇,恨眼前所有的事物,她为什么还要吃东西?不用吃了,她心生一股强烈的毁天灭地的冲动,她要把商勇骗进来杀了,既然左空死了,那她还要再顾及什么,大家一起下地狱吧!
她把桌子掀翻,塑料餐盘、碗碟、叉刀、汤汤水水的食物撒得到处都是,然后嗷地一嗓子哭出来。
没一会儿,门叫人从外面拉开的时候,她蜷缩在木制地板上,抽噎地哭,泪流满面。
她随手抄起地上的鞋子扔过去。
却没传来鞋子落地的声音,空气中倒有一股诡异的静谧。这不正常。
她扭头,一个戴黑色口罩的男人正拿着她的鞋子,莫名其妙地打量满脸泪的她。
她从地上爬起来,擦了把脸,正要问对方“你谁啊?”,这话却卡在喉咙里,因为对方给她一种很熟悉的感觉、很不好的感觉。
男人拉下了口罩,不确定地说:“你,就是余谙么?”
余谙嘴角一抽,她还真认识这人,这不是那个韩忱么?
那个冰山脸韩忱!
那个自幼被训练,十来岁就杀了钟临,后来又杀了梁醒怀,跟杜荃拿到交换条件,带女友诈死逃亡的韩忱!
那个跟罗峰、左空他们称兄道弟,又将他们弃之不顾,纵容杜荃、间接害死罗峰的韩忱!
隔了六年不见,彼此变化都极大,当年她还是个单薄消瘦的学生,他竟也还记得她。
“我不是余谙!”余谙后退两步,颇为忌惮地盯着他,同时目光四顾,在找趁手的工具,既要防备对方,也是想把对方宰了。
“你就是余谙!”
她的声音,反叫对方确定了。
他眼睛里放出光芒,居然还笑了,像是找到她是什么天大的好事!
太阳打西边出来,真是奇了!冰山脸韩忱从来很讨厌她,居然有天看见她,也会露出这样的表情!
余谙目光一转,终于发现门口保镖倒在地上,还有别在腰后没时间拔出来的枪。现在她该怎样才能拿到那把枪?
韩忱没有废话,递上来一只手机,屏幕显示手机正在通话中:“左空的电话,快跟他说话!”
“什么?”余谙难以置信地盯着手机屏。
他开了免提,但对面传过来的只是嘈杂的声音,那头很吵,背景音很乱,不过其间夹杂着一道很清晰的、粗重的呼吸声。
“这什么?”余谙问。
韩忱急切地说:“快叫他的名字,现在他就在别墅里拿枪顶着杜荃的脑袋,杜荃骗他你早就死了,麦德林到处都没你的踪影,他找不到你,他要杀了杜荃给你陪葬!然后,他也会被外围的警方击毙!要是还想他活,快叫他的名字阻止他!”
余谙忽然反应过来了,事情并非无可挽回,现在还来得及挽救,她抓住了手机说:“喂?左空,是你么?你别干傻事,我还活着呢,商勇跟我说,你死了,你们都死了,我以为是真的!这个混蛋!”
那头一时没回答她。
片刻后,一个空洞而悲哀的声音好似梦呓:“真的好像她声音,跟那晚一样!”
“什么很像?你在说什么胡话?”余谙很纳闷。
一旁的韩忱提醒她:“不行,说点只有你俩知道的事,否则他会以为是AI语音克隆你的声音!你在青城被杜荃掳走那天,他就用这招骗过他!”
余谙忍不住胃痛起来,一阵搜肠刮肚,突然想到一件事,她说:“左空,你不是说,等这桩事了结了,你要是没事,咱俩就结婚么?你这人真是,这才过去多久,结婚得有两个人,一个人怎么结?”
水雾朦胧了视线,她拿手背抹掉眼泪,听见电话那头传来大力的呼吸声,以及男人欣喜的语声。
“真是你,谙谙,你还活着!”
第二天上午,余谙就在韩忱的陪伴下,回到了麦德林城。
左空因为杜荃的事,被麦德林市警局留了一晚,帮他交涉的是傅二和凌晨。
余谙这时才知道,她被杜荃带走后,左空把能查的线索都查了,后来得到了一条重要线索,于一周前,才顺藤摸瓜摸到麦德林的毒贩窝点。
他监视了塞拉亚一天,但是自从杜荃病重,塞拉亚已经不同杜荃来往,左空就抓了塞拉亚的副手,拷问了一宿。
副手失踪的当晚,塞拉亚以为仇家来了,要连夜跑路,又被他带人闯入。
先是塞拉亚副手失踪,然后是塞拉亚及其下属被控制,杜荃这边很快得到消息,猜到是左空来了,于是提前将余谙送走,打算用别墅里几十个保镖和一堆炸药,给左空设个有来无回的陷阱。
但是,左空这边除了他自己,还有他在外网招募的十几个雇佣兵,以及闻声赶来的沈昊、傅二和凌晨,和他们申请来的支援,国际刑警。
于是,两边对垒,一番混战,杜荃的保镖死了不少,剩下的,一些人被抓,还有几个跑掉了。
这一天,左空到处找余谙,却始终找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