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桂玲看着周缘，嘴角有些颤抖。
“我只希望，你不要再说什么爱我了，”周缘说，“我不想哪天你再因为什么理由离开，然后我又会重复一遍当年的痛苦。”
周缘转身离开前，最后留下一句。
“我们就这样保持距离吧，这样彼此都能轻松一点，好吗？”
第84章 你能不能，不要放弃我？
周缘没有回家，每次都是这样，和徐桂玲吵一架，就要耗费一身元气，这一次更是，周缘不由怀疑她和徐桂玲上辈子一定有什么孽缘，这辈子才来做这种剪不断理还乱的母女。
手机叮的响了一声，周缘低头看了眼，是程栋发来的微信，大概意思是对刚才发生的事情表示道歉，周缘只是随意扫了一眼并不打算回复，她不需要他的道歉，也不想再他产生什么交集。
因为不想回家，又无处可去，周缘在路边徘徊了半天，依然不知道该去哪，直到站得有些累了，稍微直起腰板，冷不丁抬头看见旁边一家闪着霓虹灯牌的网咖，心里一动，神不知鬼不觉地就走了进去。
这是周缘第一次真正意义来网吧，以前她也不是没来过，只是她不是来上网的，而是来找不回家的梁晓冬的，以前她一直觉得网吧里又黑又闷，从来都激不起来她的好奇心，可是不知道是不是今天和徐桂玲酣畅淋漓地吵了一架，她忽然有点想像梁晓冬那样叛逆一次，于是买了两罐啤酒和一些零食，找了个角落坐下来。
周缘平时不打游戏， 可是此刻看着旁边人的电脑里传来激烈的音效，她不知怎么，也想追求一下刺激，想起很久之前梁晓冬曾忽悠她一起打过一阵英雄联盟，于是打开手机给梁晓冬发了条微信。
【周缘：lol账号借我一下。】
【梁晓冬：？】
【周缘：借我。】
【梁晓冬：你现在在干嘛？你是被盗号了吗？我是你什么人？】
面对梁晓冬宛如被诈骗一样的连环三问，周缘深感无语，直接打开相机，对着眼前的电脑屏幕拍了个照，又调转摄像头照了张魔鬼角度的自拍发了过去。
【梁晓冬：......就算我是你亲哥也不至于发这种照片恶心我吧。】
周缘看了一眼他的回复，忍不住扒拉着眼睛发了张更丑的过去。
【梁晓冬：......你在网吧？】
【周缘：嗯。】
【梁晓冬：你去那干啥？】
【周缘：玩儿，账号给我。】
周缘猜测那头的梁晓冬一定下巴都快被惊掉了，觉得周缘是不是被夺舍了，周缘压根不在意，登了他的账号就进了游戏。
周缘上次打游戏还是好几年之前，但当时玩的时候手感不错，起码没给梁晓冬拖后腿，她在网上查了几个教程稍微回忆起了点基础操作，又打了会儿人机，只是打了半天都没匹配成功，梁晓冬又给她发了条消息。
【梁晓冬：傻子打了一会儿觉得差不多了，就去打极低大乱斗，里面会随机很多英雄。】
周缘从善如流，果断加入了随机大乱斗，果然对她这种小白来说，这种一群人打一群人的模式是最爽的，就算偶尔乱丢技能也没人会指责。
周缘闷声坐在角落里，不知不觉就过了几个小时，她虽然没有多好强，但也有上进心，玩的时候总是死得很惨。
“别着急嘛，一看你就是新手对不对？”
不知道玩了多久，周缘旁边的大哥看不下去了，探头对她道，周缘迟疑着点头。
“别着急，你是新手，对面可能也是新手，打起来都是菜狗，根本没有哪方一定会赢的。”
那位大哥摇摇头。
“你先快速过一遍每个英雄的技能，然后熟悉一下节奏，一个人的大乱斗本来就是运气游戏，更何况你还是个新手，别当真呐。”
大哥的语气轻松，周缘却忽然愣住了，不知道为什么，此时她明明身处在一个自己完全不熟悉的环境，玩着完全不熟悉的游戏，可是大哥刚才的那句话却似乎一下子点醒了她。
生活本来也是场运气游戏，大家都是新手，又何必当真呢。
也许对于徐桂玲来说，做母亲这件事就像周缘打这盘游戏，其实她也许未尝不想把这局打好，可是结果总是不由人控制，她没有办法，最终只能选择一把一把重开。
而对周缘来说，似乎也是一样的道理，一个人摊上什么样的父母，什么样的家庭，是运气游戏，也是命中注定，她似乎也没必要那么认真，她一直觉得徐桂玲是悬在她头顶上的那朵乌云，将落未落让人心烦，让她一直想要驱散。
可是她应该慢慢学着习惯，习惯接受无论她是否愿意，那朵乌云总是会悬在那个位置，只是她不再害怕它的降临了。
周缘不知道这是不是阿Q精神，只知道这样想她和徐桂玲的关系，似乎心里会轻松不少，看着眼前乱七八糟的战绩，心情也没那么糟了，鬼使神差的，她“咔嚓”一下拍下了此刻的电脑屏幕，然后罕见地发了一张朋友圈。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她发朋友圈的频率太低，以至于这条微信发出去的时候，才过了几分钟，就有不少人点赞评论，陈清清直接在闺蜜群里艾特她。
【陈清清：你在玉屏路那家网咖？】
周缘愣了一下，不知道陈清清怎么会知道她的具体位置。
【陈清清：你发朋友圈带了定位。】
周缘返回朋友圈，果然看见自己不小心点了定位，不过她也没打算瞒着，于是跟两人实话实说，陈清清一连发了三个震惊表情包，而戴梦娇则跟梁晓冬的脑回路一样，觉得周缘可能是被人盗号了。
周缘以前不爱分享自己的生活，更从来没有将自己的这一面示众，或者说如果不是刚才鬼使神差地进了网吧，她可能永远也不知道自己还有这一面。
周缘玩完游戏，又在网咖里追了半天剧，直到把自己买的零食和啤酒都消耗完了，时间也到了半夜，才终于慢吞吞地站起身，从网咖里走出去，虽然她不知道接下来还能去哪。
周缘走出网咖，低头漫无目的地往前走，片刻后意识到自己似乎走反了方向，又默默掉头。
却没想到刚一掉头，便滞在原地。
路边停着一辆熟悉的黑色轿车，彭霄穿着简单的黑T牛仔裤，站在车侧，就这样望着周缘，看上去似乎在这里等了很久。
至于等的是谁，周缘就算再想装糊涂，也没法忽略这种巧合，只是上一次见面时彭霄发着烧，周缘并不确定他的意识是否清醒，因而此刻她在原地踯躅，不知道是否应该上前。
“你怎么在这儿？”
周缘还是没忍住问了一句。
“等你。”
彭霄站直身体看向她，眸中带着专注的神情。
周缘的心脏被什么东西轻轻捶击一下，她张了张嘴，想要问他为什么要来等自己，却无论如何也说不出来。
“上车吧，我送你回家。”
彭霄绕过车身，打开副驾驶的车门。
周缘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坐了进去。
车里空间小，没有人开口说话，周缘的鼻息间甚至可以闻到彭霄身上清淡的洗衣粉味道，他们太久没有这样处在同一个密闭空间，因此气氛愈发安静起来。
“你为什么会来这儿？”
最后还是周缘打破了宁静。
“看到你朋友圈定位，”彭霄的手搭在方向盘上，声音有些低，“很晚了，怕不安全。”
周缘默了几秒，再次开口道，“那你为什么不进去找我？”
“我不知道你想不想看见我。”
彭霄沉默片刻，语气有些迟疑。
“我刚才和我妈吵了一架，因为她和别人吵架，吵进了派出所，”安静的车厢里，周缘忽然这样开了口，“跟她吵架的人是程香兰。”
彭霄握着方向盘的手微微一顿，转头看了周缘一眼。
“程香兰希望我能和他儿子在一起，还希望我不要不知好歹，毕竟上梁不正下梁歪，除了她，很难有人接纳我，包括你爸爸和你姑姑。”
周缘说完，彭霄没有说话，好一会儿，他将车停靠在路边，熄了火。
“关于程香兰，她的任何一句话你都不要听。”彭霄一眨不眨地盯着周缘，声音很轻，“你配的上任何人，她没资格那么说你。”
“至于我们之间，我知道你一直有顾虑，”彭霄安静地看着周缘，“我已经和家里人说开了，我不会让他们插手我的感情，至于工厂，我也不再参与，不会再发生之前吴仪珊那种误会。”
彭霄的声音有种魔力，让周缘明明下定决心和他保持距离，却又还是不由兀自犹豫。
“你不用再说这些，”周缘别开脸，“我们已经分开了。”
彭霄垂眸看她，声音很平静。
“那天晚上，来照顾我的人是谁？”
像是什么都不知道，又像是意有所指，周缘感觉心被人轻轻挠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