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什么时候的事儿？您看看，早知道我必须得去看看彭总啊！彭总在哪住院？”
刘主任紧皱着眉头，满眼忧虑。
“没事啦现在，他现在正养身体呢，还好我侄子回来了，”彭姑姑说完指了指彭霄，笑呵呵道，“你说巧不巧刘主任，他和你们行这个小姑娘还是朋友呢！”
刘主任愣了一下，转头看了看彭霄，又看了看周缘，赶紧笑道，“真的呀，这是彭总的儿子？还跟我们周缘这么熟？”
周缘张了张嘴，想解释说其实也没那么熟，但实在是因为场合不对，所以只能硬着头皮微笑。
“是啊，我侄子现在帮他爸管家具厂呢，你们银行要是有什么业务需求，别找我这个老太太，直接找他嘛，反正他们年轻人又是好朋友！”
周缘低头摩挲了几下手指，这么一会儿功夫，她和彭霄已经成了“好朋友”了。
她这样想着，忽地听见身后传来一阵车轮响声，下一秒，她感觉后腰被人隔着衣服轻轻往摊位里带了一下，她吓了一跳，回过头发现一个堆着高高一座菜山的推车从眼前滑过。
“哎哟，推车也不看着点，差点撞到人！”彭姑姑埋怨地说完，又赶紧低头看向周缘，“没事吧丫头？”
周缘摇了摇头，柔声说了句“没事”，抬起头的时候看见彭霄已经收回手，神色如常。
“姑，这些是咱们订的菜吧？”
彭霄指了指身后的那堆菜山。
彭姑姑点点头，却阻止了彭霄上前一步的动作。
“不用你搬，你和好朋友好不容易碰见，多聊聊嘛，我让司机下来帮我搬。”
彭姑姑说完就开始打电话，旁边的刘主任眼珠子转了转，而后立刻清了清嗓子，笑呵呵地对周缘道：“彭姐说得有道理，周缘啊，你别着急，和小彭总多呆一会儿，顺便有机会聊聊业务嘛。”
周缘抬眼看向刘主任，心里想的是从前他们每次出来外拓，都要第一时间开会复盘，写工作简报，如今刘主任却早已换了副面孔，她没应声，只是转脸看向彭霄，她觉得彭霄大概也不太喜欢这么明晃晃的推销方式，多半会开口拒绝。
“你有时间吗？”
彭霄顿了了一下，抬起头看她。
周缘愣了一下：“有。”
彭霄和司机一起把订好的菜运回车里，在菜市场入口路边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彭姑姑就已经快速打开车门坐上副驾驶，热情地跟彭霄和周缘告别，周缘微笑着回应，两人站在路边，看着那辆白色金杯车扬长而去。
没了方才一直在中间起话题的彭姑姑和刘主任，如今只剩下周缘和彭霄两个人，气氛似乎陡然尴尬起来。
周缘本以为刚才刘主任那番再明显不过的奉承会劝退彭霄，但仔细想想，彭霄上次已经说过，工厂面临转型，如果有合适的贷款，他怎么也不会拒绝。这样想着，周缘就觉得彭霄的态度瞬间合理多了。
“我车停在对面，你在这儿等一下，我调个头来接你。”
“没关系，我跟你一起去吧，反正也不远。”
周缘迅速把自己调整成业务状态，面对潜在客户，她一向是客气得不能再客气。
周缘跟着彭霄走到马路对面的停车场，看见了一辆熟悉的黑色轿车，就是上次载他们一家人从滨市回来的那辆，只是这次没有其他人，周缘自觉坐在了副驾驶。
“我们去哪？”
周缘率先打破了沉默。
“你有什么想去的地方吗？”
彭霄拉下安全带的同时转过头，朝周缘看过来。
“嗯，我想想，”周缘思索了几秒，目视前方道，“要不找个地方喝点东西？顺便可以聊聊业务。”
彭霄的动作顿了一下，然后低下头，将安全带扣好。
“可以，我知道有个地方，环境还不错。”
彭霄说完，低头启动车子。
周缘坐在副驾驶，余光看见他握着方向盘，将车子汇入主街的车流之中。
“想听东西吗？你可以连我的蓝牙。”
周缘原本在看车窗外的风景，闻言回头看了彭霄一眼，犹豫了一下，“不用了，我没什么想听的。”
这句话是假话，她其实挺希望此时有音乐来填补一下此刻这个密闭空间里过于静谧的气氛，但她总是觉得连蓝牙这个动作有些怪，起码她和彭霄之间，似乎还没有熟到那个份上。
只是没有音乐，气氛就要由人来主动调节。
“你每天都来陪你姑姑买菜吗？”
周缘琢磨一会儿，想出来个问题。
彭霄没有立刻回答她。
周缘转过头，彭霄目视前方，沉默了两秒，才说了一句：“不是。”
周缘点点头，心里掠过某种异样的感觉，但那种感觉模糊不清，她来不及确认，就已经匆匆溜走。
她转过头，重新看向车窗外面，有些漫不经心。
过了几分钟，车子里忽然响起了音乐声，是几年前一部台剧带火的一首歌，伍佰的，情绪粗犷，情感却细腻。曾经周缘每次和陈清清戴梦娇去KTV，那两个人嗨起来，都要点上一首开嗓。
“你表姐最喜欢这首歌了，每次都要拿它开嗓。”
周缘听着这首歌，下意识便想起从前她们一起疯玩的画面，不由有些想笑。
“是吗，我表姐唱歌跑调，我每次都要听一分钟才能分出她唱的是这首歌。”
彭霄看着前方，开了这样一句玩笑。
周缘不禁转头看了他一眼，见他微微扬起嘴角，看上去心情不错，这样一句简单的玩笑似乎将两人之间距离稍微拉近了些，起码不再像之前几次见面时那样尴尬，甚至有些让周缘想起他们上高中那会儿，似乎也有过几次这种时刻。
“你哥哥最近的工作还好吧？我这两天有点忙，没来得及问他。”
彭霄转动方向盘，问了一句。
“挺好的，听说他们健身房客流量还挺大的，同事也都很友好。”
周缘说。
梁晓冬这几天心情确实不错，不过理由周缘却没办法告知彭霄，不是因为别的，而是实在有些上不了台面。
梁晓冬的原话是这个健身房在富人区，平时有好多富婆，这刚开业没几天，就有几个富婆姐姐过来跟他聊天，帮他冲业绩。
周缘当时听完万分无语，只给他翻了个白眼，并警告他不要乱来，从前他再怎么不着调周缘都懒得管，但这次的工作是彭霄介绍的，周缘丢不起这个人。
“还是要谢谢你，真的帮了我们家一个大忙。”周缘转头认真道，“你不知道，我姥姥有多操心他的工作。”
“不用谢，如果说谢的话，应该是我谢谢你。”
彭霄转过头看她一眼，这样说。
周缘愣了一下，表情有些疑惑。
“你忘了？你救过我的命。”
周缘沉默了几秒，而后突然想到了什么，恍然道：“你说那件事——都已经过多久了。”
第20章 那次你喝多了，也唱了这首
彭霄说的这件事有年头了，如果不是他现在提起，周缘都快要想不起来了。
那是周缘高二那年的暑假，陈清清和戴梦娇百无聊赖，叫周缘一起出来玩，呼城没什么娱乐的地方，平时能去的都已经去腻了，陈清清就提议说去江岔野餐，那边空气清新，还能游泳。于是陈清清又叫了几个同学，自然还有表弟彭霄，一起去了江边。
他们先是铺了块垫子围坐在一起吃东西，然后不知哪个男生觉得无聊提议，说要去江边游泳，于是几个男生便脱了上衣，一个猛子扎进了江里。
整个滨市最有名的便是这条江，平时经常有人来游泳，女生们也没在意，继续围坐在一起聊八卦讲鬼故事。
周缘坐在一边，帮大家挨个分好她带来的水果，她没听进去鬼故事，有些走神，视线漫不经心地落在不远处的江面，看见彭霄在水面一起一伏，他的泳姿熟练，如一尾流畅的鱼。
周缘盯了一会儿，忽然意识到自己在看什么，很快收回了目光，继续听身边的朋友讲她们喜欢的男生。
又过了一会儿，天色稍微暗了一些，她再次转过头看向江面，彭霄已经游出一段距离，她看着他的动作起伏，看了一会儿，刚准备垂下眼睛，却发现彭霄的动作似乎不像刚才一样规律，他的身体不时地沉下去，又浮上来，就像是被什么东西束缚住一样。
周缘立时站起来，大家被她的反应转移了注意力，也顺着她的视线望过去，全都吓了一跳。陈清清脸色煞白，想叫刚才那些游泳的男生下去救人，可他们大都已经越游越远，早就不见踪影。
周缘眉头紧皱地盯着江面，心脏一阵焦急而慌张的跳动，她没有犹豫，直接扎进江里，朝彭霄游了过去。
那天的后来，彭霄其实没有大碍，只是呛了些水，他坐在岸边，周围围了一堆同学，陈清清铁青着脸，数落他仗着觉得自己游泳厉害，去水草那么密集的水域得瑟，如果不是周缘，恐怕命都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