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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川尘海:如是我闻_随便火火【完结+番外】(109)

  若行刺成功,他们接应上对方后,便与其一同攻向建业皇城,直取帝位;若行刺失败,便带着楚膺禄回到族中,但其实,他们并未打算带着失败的楚膺禄回去,首领的口谕是,若败即斩。

  无论是姜羌族还是楚膺禄,大概都没想到自己是那螳螂和黄雀,早被守在暗中的猎人算了去。

  楚豫能看清这点,却一时半会难以排查出真正的幕后主使,他的蚀骨恨意无处安放,痛苦不得宣泄。

  九哥,你且看看,就是这么一群东西…你竟让这么一群、连蛇鼠都不如的卑贱东西要了性命,何其可笑?何其荒唐?

  如今这结局,你可还会认为仁善守中便能换来太平盛世?

  看着堂下的尸首和那群战战兢兢地的姜羌人,他眼中流露出嗜血暴虐。

  百名姜羌人被活生生剥了皮后,尽数斩首,血淋漓的无头尸骸被送回了族中,随之一起的,是不久后,南楚大军的屠族之礼,这便是话了。

  可楚膺禄已经死了,若可以,楚豫会烹杀对方千千万万遍,但他就这么死了,这让楚豫赍恨难解。

  ……

  听说古时候有种巫术,用刻了符文的铜钉锥穴钉尸,即可让那人堕地狱鬼道,永生永世无法往生,连冥府阎王都恕他不得。

  ……

  然而仅仅如此可不够,楚豫命人将锥了噬魂铜钉的尸体绑成俯首认罪的姿势,用绳索缚系在他的马鞍上,就这么一路从山林围场拖拽着返回建业都城。

  天子狩猎遇刺之事还没昭告天下,所以狩猎的队伍分成几波返程,而楚豫护着棺椁,只在凌晨夜半赶路,以便掩人耳目。

  今夜,是通往皇城禁苑的最后一程。

  楚豫抬首望去,若近若远的禁苑还是那般静谧肃穆,几日下来,他那一直麻木淤堵的心绪,终于有了些许波澜。

  想到兄长临终的嘱托,他忽然觉得浑身发冷,无助地颤栗,心底翻涌的是害怕、忧惶,是无尽的茫然,甚至有那么一瞬,他想要即刻转身逃走,

  可他知道自己不能那么做。

  楚豫:“九哥,我们回来了,进了宫门就到家了,你可以…好好休息了。”

  轻声低语,是对棺椁内安眠的楚权,也是对他自己。

  此后于他,是飓风骤雨,是万般莫测。

  第83章 遗诏

  兴安五年,隆冬,天子楚权突染恶疾,药石无效,薨,谥号文帝。

  帝于临终前传位于太子谨瑞,又因太子尚年幼,着令酲王楚豫为摄政王,辅佐幼帝统领朝政。

  文帝葬入皇陵,太子登基,南楚改年号为天册,于次年行新历。

  ......

  这是百姓所知道的布告,毫无疑问,掩盖了天子遇刺的真相。

  传位一事,即便没有文帝临终的传诏,太子登基为新帝也是顺理成章,而百姓担忧的,无非是尚在襁褓的幼帝如何能坐稳

  江山的问题,即使那位摄政王,是太子的亲叔父,会否篡位,也未可知。

  然而事实上,与百姓的猜测正相反,禅让王位的,实则是酲王。

  ......

  当天子遇刺身亡的消息传回禁苑,来到鸾鸣殿时,苻氏禁不住这猝不及防的噩耗,当即昏了过去,醒来后,说什么都不相信这是真的,执意要等圣驾归来。

  直到酲王扶棺入宫,她亲眼见到了全身青紫,僵硬地躺在棺椁中的楚权,这才彻底断灭了那蛛丝残念。

  棺底锦被的夹层中铺满了防止尸身腐烂的草药,散发着刺鼻香气,而她的夫君,再不见一丝一毫的生息。

  她不得不承认,他真的离自己而去了,往后余生,不会再笑着唤她,不再有呵护宠爱。

  信念崩塌就在瞬间,苻氏扶着棺壁,眼前又是漆黑一片。

  ……

  她做了个似幻似真的梦,那样美,却那样彻心彻骨的绝望。

  梦里的她,恍惚朦胧间,似是回到了豆蔻年少之时——

  那日暖阳柔煦,清风微拂时,携起园林花圃中的馥郁绕过身旁。

  她眼前的人,硬挺俊朗,熟麦似的肌肤此刻却难掩透红,原是精明眉眼,现下竟冒出逼人的傻气。

  “父皇将你指婚于我了,你、你可愿意?”

  瞧瞧,这问的是什么浑话,圣上指婚,难不成还由得她愿与不愿?

  还有,她愿或不愿,他会不晓得?

  真是,气死个人!

  “那,倘若我不愿呢?你当如何?”

  青年呆愣住,似是没想到她会这般回答。

  “不、不愿?”呆子急了,不止脸红,连额头都溢出了汗,“为、为何?可是我惹你生气了?”

  她抬眼仰视着他,想不到这人竟也有这般憨傻的时候,窘迫的样子倒显出几分可爱,她便再忍不住,笑弯了腰......

  那时的她,原来这般快乐啊...

  苻氏在自己年少的身体里,感受到了难以言喻的幸福,惬意,满足...

  可是,为何身体在笑,她的灵魂却那般痛苦?

  女子的笑靥胜过园内所有斗艳绽放的繁花,她眼中的青年,被穿过云层的阳光包裹着、笼罩着,映射出耀眼的刺目光辉。

  她在他炙热的注视下,变得恍惚,忘记了自己想说的话,她茫然地看向他。

  此刻那人,褪去了憨傻局促,唇边漾起一抹温柔,眼中尽是她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宠溺。

  分不清今夕何夕,辨不出是哪一个自己,可她却认得出他。

  眼前人轻唤道:“夫人。”

  苻氏蓦地睁大双眼。

  “夫人果真认得出,”他笑意更浓,再次缓缓开口时,却是满目的歉意,“这一世的许多承诺,我恐怕要食言了,若来世能再相遇...无论以何种身份,我定还会守着你,护着你,绝不会再这般丢下你,可好?”

  她不住地摇头,揪住他的衣袖,“不好!一点都不好!说什么来世,这种话可还要我信?你现在就回来,回到我身边,履行你的承诺!”

  大概苻氏与他相伴多年,从未说过这般任性的话,她总是温柔的,体贴的,治愈着一切似的。

  楚权只觉得心疼她,却无法回应她的期待,“是我对不住夫人...答应我,要好好照顾自己......”

  并非泪水模糊了双眼,苻氏清楚地知道,她眼前的人即将离开。

  他的身影越来越亮,也越来越虚透,任她如何挽留,都止不住他渐渐消散在余晖中。

  ......

  寝榻上,睡梦中的苻氏,泪痕斑驳,泣不能已。

  床榻的外侧,伫立着的身影微微晃动,伸出苍白青灰的手指,想要替她拂去眼泪,在贴近的瞬间,却顿住了动作,因着他发现,自己再也不能触摸到她了。

  手,落寞收回。

  “南楚天子,时辰到了,该上路了。”

  站在楚权魂魄后的,正是隐在黑暗中的白不解和黑不辩。

  楚权的阳寿变动,黑白无常是既意外又不意外。

  怎么说呢,南楚的小太子原本是不该出生的,更不可能成为下一任君主,而现任天子楚权本该寿终正寝。

  眼下的变动,显然是有人做了什么逆天改命之事。

  即便逆天改命,也是人间事,发生的那一刻,人书命簿便自动更改了记载,这就说明此事是天道允了的,天道允了的事,冥府是不会插手过问的,无论代价是什么,都看天行事。

  只可惜,即便是能瞒过鬼神的巫术,终究抵不过天意。

  ......

  好歹是人间帝王,入梦告别的待遇还是要有的。

  想起前不久那借了城隍之力也托了梦的小鬼,白不解不禁咋舌,“近来遇见的情种倒是不少,不过这托梦话别离的法子是谁想出来的?”只怕往后若是传开了,他们这工作量岂不是又要增加了,啧,这先例开得可不好!

  ......

  苻氏再次醒来时,现实并未容许她慢慢调整情绪、接受发生的一切。

  盈时帝姬红肿着双眼守在母妃跟前,好不容易盼着她醒来,又忍不住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失去父皇的打击,让小帝姬悲痛不已,偏偏母妃昏迷不醒,周遭的变故和危机暗涌,让尚未成年的她万般无助,只能抱着刚出生的幼弟躲在母妃寝宫,祈祷她快些醒来,也期盼着小叔能护住她们。

  整整胆战心惊了两日,她不知道下一刻又会发生什么可怕的事,甚至不清楚推开寝殿宫门后,迎面而来的,会是熟悉的宫人,还是混乱的宫变。

  女儿语无伦次地哭诉,有委屈、有担忧,还有无法逃避的恐惧,苻氏好半晌才听明白,在自己昏睡的这两日,局势有多么混乱复杂。

  天子猝然离世,年幼的太子尚在襁褓之中,朝廷上下自然乱作一团。

  即便有酲王楚豫坐镇,可毕竟师出无名,眼下的局势,依旧避免不了风起云涌,潜藏着的豺狼虎豹,一时之间都现了身,盯着那空悬的位置,露出贪婪的目光。

  与此同时,边境传来告急,戎狄几个小部落突然联合起来,打算出兵南楚,近日来屡屡于边境挑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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