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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川尘海:如是我闻_随便火火【完结+番外】(90)

  可奉先寺再如何尊崇,也只是座寺院庙宇,一非军机处,而非禁苑内阁,除了以示身份、在寺院庄园内理事外,仿造一枚这样的令牌并无意义。

  楚权看向未了,显然圣子对清泉拿出此令的举动也诧异得很。

  楚权:“也请圣子认一认这手令吧。”

  当清泉拿出令牌时,未了便心中一沉,其实不用看,未了便知这令牌不是假的。

  但他还是接过赵常递来的令牌,拿在手中辨认了番,黄梨木的边角已磨损得有些发乌透亮,一面徽纹一面字,他将令牌翻过有字的那面,【圣】下的王字底部,赫然横着两个对称的浅浅圆洞,那是狐狸玩闹时留下的痕迹。

  而这手令,原本是属于休言的。

  休武无声地抿着嘴,神情难掩复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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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9章 堂前栽赃(下)

  圣子令有三枚,还是元慧传下来的。

  未了手中留有一枚,另外两枚则分别给了休言和休武,方便他们行走于各个庄园之间,打理日常事务。

  休言的这枚令牌,大约在两年前不小心遗失了,但彼时他们皆没将这事放在心上,毕竟庄子里的管事,都已识得休言休武,便是不需要出示手令也无碍。

  比起休武,从休言这下手,当然容易得多。

  原来对方早在那时就布好了局,他抬眼对上酲王楚豫投过来的讥诮视线,不遮不掩地如实回答:“启禀圣上,此令,确为贫僧的圣子令,只不过,是贫僧的弟子休言于两年前遗失之物。”

  随即他视线转向清泉,推敲着古怪之处。

  “方才你说,救你出狱的人,遮掩了容貌,既然他都愿意出示圣子令表明身份立场,又为何要故作神秘遮掩容貌?这般矛盾,贫僧认为有两种可能——一则是那人不想你记住他的样子,二则是那人怕你识出他的样子。但无论哪一种,都可推断出那人是假借奉先寺的名义行事,而不想暴露自己的身份。”

  清泉情绪激动地反驳:“你胡说!你这是在狡辩!不想露出本来面貌定是怕我认出他就是圣子身边有头有脸的人!怕最后过河拆桥时被我指认出来!只不过他没想到我偷了令牌!”

  “你又如何确定,那人不是故意将令牌被你偷去?若真的是贫僧指使,又意图将你作为弃子,那即便他不慎遗失了令牌,事后也不会轻易放过你,岂会任今日之事发生?”未了目光不变,神色从容地将问题抛回给对方。

  “不对,不是的,定是你故意做出这番安排的!”清泉脑子轰然作响,愈发慌乱,转身又朝楚权频频叩头,“圣上啊,圣上您明鉴啊,小人、小人所言句句属实,圣子他,他早有预谋,自打小人入住了玉瑶庄,接到的任务并非单纯收集禄康王为恶的证据,不知出于何目的,他令小人迎合禄康王的喜好,积极地帮其搜罗俊美的少年男女,变着花样地助长其欲望,正因这样,禄康王尝到了甜头,才开始令各个庄园分寺的管事都为其行此事!”他带着恨意指向未了,近乎声嘶力竭,“可以说,玉峰寺今日的下场,多半归功于圣子推波助澜的算计!”

  楚膺禄顺着清泉的话回想起之前的种种,确实是由玉瑶庄的‘献贡’开始后,他的那处地下观园越发热闹,再加上君主的放纵,他便也越发无所顾忌。

  思及此,他亦露出满脸狰狞,死死盯着未了:“想不到小圣子,竟这般歹毒心计,早知如此,本王当年就不该心慈手软,也是那群番僧无用,没能将你掳来!”

  未了肃然一凛,冰冷地回视对方,原来当年那事,便有这人的手笔。

  休武闻言,拳头绷得犹如玄铁,恨不能上前劈死此畜生。

  楚膺禄这番昭告言论,听得楚豫都心生厌恶。

  当年吐蕃僧人想要劫走小圣子的事他是知晓的,可那年未了才堪堪垂髫小儿,这禄康王莫不是禽兽?!

  是了,的确是禽兽不如,他怎得忘了,从寺中救出的那些童子们,也不少幼齿稚儿。

  再观高座之上的天子,亦是阴云绕顶龙颜。

  楚膺禄可不在乎众人的想法,他转眼瞟到一旁瑟瑟发抖的徐小公子,露出令人生厌的邪笑,气喘吁吁却也阻不得出口恶意,“岂不知小圣子这般用心,需得感谢你挑了徐小公子这么个妙人送到本王跟前。”

  “下作的混账东西!老夫今日便弃笔提剑斩了你!”徐尚书被楚膺禄的话彻底激怒,浑然忘记了身处何处,抛却了一切儒教礼仪君子风范,冲到楚膺禄跟前就是一顿拳打脚踢。

  幸亏他是一介文弱书生,拳脚并无多少力,再加上侍卫的阻拦,否则以楚膺禄现在的身子骨,挨上几记重拳怕是也离一命呜呼不远了。

  被拉开的徐尚书,在徐小公子的安抚下,悲愤地看向未了等人,别管楚膺禄和清泉所说是真是假,他此生对僧侣都厌烦透顶了。

  见此情形,徐小公子不再隐忍,忽然朝天子位跪身叩首,怯怯颤抖地开口:“不是的,圣上明鉴,小民、小民受此屈辱,全因这副相貌,而也正是这副相貌,可以证明绝不会是圣子所为。”

  他清楚得很,任何人都可能是未了安排的,只有他,绝无可能。

  徐尚书是个古板的文官,他对爱子的容貌从没在意过,也更联想不到什么,此时仍然一脸困惑地看着跪在地上隐隐颤抖的幼子。

  而听到徐小公子开口的清泉,再清楚不过对方口中的原因,顿时感到不妙,毕竟这个小公子同其他人不一样,完全是楚膺禄亲自下的令。

  “这是何意?”这出闹剧,看得楚权很是不耐,他在乎的不是奉先寺和圣子未了究竟参与与否,他只想要确切的证据。

  无论是未了能指使妖邪伤人,还是策划了玉峰寺陷落的整个幕后,作为君王的他,要衡量是否足够将其定罪,产生足够大的影响,进而足够撼动佛教的地位。

  徐小公子垂首挣扎,撑在地上的手不禁颤抖:“因为、因为…”

  未了忽然意识到他要做什么,果断移步,挡在了他面前,摇首阻拦:“你不必如此。”

  徐小公子抬起头,仰面迎向他的那双墨瞳依旧澄澈,坚定淡然。

  御书房内静默了瞬。

  随即,从楚膺禄的嗓子里,传出令人作呕的讥笑声。

  楚权似乎也察觉到什么,眼底明暗忽闪。

  而楚豫则挑了挑眉,但笑不语。

  徐小公子的心,在这一刻,却渐渐安定下来,他深呼吸了下,缓缓起身,然后轻轻推开未了,探向幂篱,稍稍一滞,毅然决然地掀开了遮面的薄纱,露出那张同未了很是相似的脸。

  “试问小民的这副容貌,又怎会是圣子安排的?有谁会将长得与自己肖似的人送去、让人…”折辱…

  他艰难地说出这句话,可实在无法吐出最后的那两个字。

  未了看着面色苍白的徐小公子,咽下心中的叹息,伸过手将幂篱重新替他戴上。

  徐尚书则抓过爱子,将其紧紧护在怀中,表情复杂而凝重,噎不成句,“吾儿…吾儿啊……”

  竟是这样,就只是这样?

  未了转回身,面对上位的楚权神色平淡地开口:“既然知晓楚膺禄对贫僧的妄念,贫僧又岂会令人迎合其喜好行事?可见假借贫僧名义,在幕后操纵计划的,另有其人,还望圣上明断。”

  清泉战战兢兢地解释道:“圣、圣上英明,小人…这小公子确实是楚膺禄那老贼让小人掳走的,可、可小人也的确是听命圣子行事的!对了,那妖邪——”

  重新遮住面容的徐小公子,闻言再次鼓起勇气,打断了清泉的胡言乱语,“圣上,方才清泉所指认的那袭击他的妖邪,小民也识得。当时小民在同伴的帮助下,从玉峰寺逃出来,奈何一路被追捕,幸亏那对夫妻出手相救,小民才得以脱身。也因此知晓一些他们的事,那绝不是同圣子和奉先寺相关的,他们、他们单纯是去找清泉报仇而

  已!”

  清泉万万没想到这徐小公子居然识得那对夫妻,生怕断了自己的一线生机,慌张地辩解着:“你、你胡说!你这小公子就是偏帮着他!我、圣上!小人真的是受人指使的,否则小人如何能有本事从森严的地牢中逃出来?!”

  天子终于沉了脸,垂眼睥睨着抖得跟筛子似的清泉,而楚膺禄则完全放弃了挣扎,毫不在意自己身上再多出几条罪状。

  酲王楚豫鄙夷地瞥了清泉一眼,没用的东西,事情都坏在他的身上,原以为他口中所提及的受妖邪袭击之事刚好可以坐实圣子喜与妖邪相交,说得好便能让未了和奉先寺背上纵妖伤人的罪,至于到底是谁指使了清泉,他原也没准备让谁相信这个显然嫁祸的事儿,毕竟计划被打断后,他暂时还不能让自己的人暴露,清泉的这颗弃子也就是泼泼脏水,搅浑局面,为以后准备些说不清道不明的罪责而已。

  谁知好死不死,救下徐小公子的妖居然同清泉有宿仇,当真连做颗弃子都不合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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