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决完之后,过了好一会儿冯雪还没回来。
她从包里拿出随身带的香水小样在厕所里尤其是马桶周围喷了喷,忽然又想到什么,回到客厅跪在沙发跟前,俯身闻了闻自己刚才坐过的地方。
还没来得及抬头,她身后忽然传来开门声。
第39章 .戳穿
晚上睡觉的时候,阮棠躺在一米五的双人床上三百六十度翻滚了好几圈硬是没有一点睡意。
冯雪主卧那张一米八的床会不会比较好睡?
脑袋里冷不丁冒出这个念头,她爬到床沿将头悬空,企图将那些莫须有的想法统统倒出去。
客卧的窗户将悬在夜幕上的月亮框了个正好,她拿起手机看了一下日历,恰好是农历十六,难怪月亮如此圆满。
想起中学的时候学人家读张爱玲,《倾城之恋》里有写:我一直想从你的窗子里看月亮。
阮棠那时候觉得酸,现在觉得心酸。
从你的窗子里看月亮,身边却没有你,依然不算圆满。
这样想着,她鬼打墙似的忽然从床上一个骨碌翻起来去敲冯雪的门。
他应该还没睡,门缝透着一丝台灯的昏黄暖光。果然,他来开门的时候手里拎着一本书。
“怎么了?”
“我有点认床,睡不着。”阮棠双手抱臂靠在门框上,仿佛下意识为自己找一处依凭,好让自己的语气和表情都更可信。
他挠了挠头,回头往自己房间里扫了一眼,又看向厨房,说:要不……我煮个面给你吃?
阮棠本来想问他可不可以就在你房间躺着聊聊天,但她忽然看到卧室内地上摆了一个巨大的相框,相片用白色纱幔盖着,只露出米色雕花相框的一角,不用问也知道是什么。
她摆摆手,说:不用了,我……就是想问你有没有褪黑素之类的东西。
“你等着,我给你找找。”
冯雪单膝跪在床头柜跟前翻找,阮棠就靠在门框上伸着脖子往里看。他为了找东西开了吊灯,这下房间内看得一清二楚。那个相框旁边是个小小的梳妆台,上面只放着瓶男士润肤乳。
他拿着一个满是英文的小瓶子一边认真查看一边走出来,皱着眉头说:这应该是她那时候买的,好像都过期三年了。
他没有用“我前妻”,也没有直呼其名,而是用了第三人称代词她,好像这个她是他们俩心照不宣的代码,那你和她,跟你和我比起来,到底谁更亲近些?
“阮棠?”他又叫了她一声,她猛地回过神来,淡淡笑了笑说:那算了,你早点睡。
在摆着婚纱照的房间前,她像是一个落荒而逃的闯入者。
过往这些年的情史中,不乏其他女人的身影,现任的前任,前任的现任,女人之间总喜欢相互窥探、暗自比较,好像赢过对方就能获得更多的爱,可阮棠觉得这莫名的胜负欲不过是哄抬猪价,给了男人膨胀的理由。
其实她也不是没介意过,只是她介意一分,就要在男人面前表演出十分,然后换来一个最新款的包甚至是一张副卡。
但今天,她忽然不想让冯雪看到自己脸上的其他情绪。
早上她十点半才醒来,蹑手蹑脚地起床打开房门,发现冯雪已经走了。
餐桌上放着全麦面包、茶叶蛋和洗好的苹果,好一个中西结合,旁边放着一张纸条,简单写着四个字:粥在锅里。
她啃着苹果打开电视,电视左上角跳出弹窗问是否继续播放《九品芝麻官》。
昨天冯雪回来之后将一个塑料袋递给她,说不知道买哪个牌子就麻烦店员选了平时最常用的几种买回来了,不过他再也没提烧热水的事,晚上还默默熬了小米粥。
想到这里,阮棠就恨不得把脑袋塞进电饭煲里。原来这世界上最丢脸的事情不是撒谎,而是撒谎被看穿对方还满怀怜悯地陪你演下去。
阮棠简单收拾了一下,决定还是去店里营业。
她刚走到巷口,就看到张浩宇双手插在裤管口袋里低着头在店门前晃悠,他穿着一身合体的西装,但看起来依然像是偷穿大人衣服似的,画风很是诡异。
“你来干嘛?”阮棠快步走上前去。
张浩宇回过头,细细将她打量了个遍,见她面色红润,眉头这才舒展开来,问:有什么我能做的吗?
他这么问,再搭配一脸的真诚,阮棠其实都觉得有点被感动到了,但她只是转身去开店门,说:你能做的就是别再来给我添乱,能做到吗?
张浩宇跟着她走进去,见她摆弄桌椅,要去帮忙被她拦下来,说:你这身衣服要是弄坏了我可赔不起。
他忽然拉着她的手腕,郑重道:我回去总结了一下,有关于你上次说的对我没感觉的问题,我承认,从前我对人对事确实很少认真,想做的事情很多,但也基本没有坚持做过什么,确实不太成熟。
阮棠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推开他的手解释道:不是……
“你听我说完,”他上前一步,低头看着阮棠,好像下一秒他的鼻尖就会碰到她额头一样,“这次我是真的下定决心,从好好地做一份工作、承担起男人的责任开始,所以我今天是来跟你告别的,不过你放心,你有需要我的时候我还是会很快出现的。”
阮棠怔怔地站在原地,看着他头也不回地转身大步流星地离开。
吃午饭的时候她就着沙拉刷朋友圈,看到张浩宇发了两张电影截图的拼图,台词写着:越是痛苦我越是喜欢 危险只能让我更加爱她 只有一件事可以让灵魂完整 那就是爱
阮棠抱着手机一个劲儿冷笑,而后又被一口猝不及防的羽衣甘蓝搞得五官抽搐起来。她也没有太多心思照顾小男孩的旖旎心思,吃饱了鼓足勇气打开社交平台,发现那些帖子一夜之间竟然被删了个干净,整个小组主页依然热闹,只是没了她的身影。
还有一小部分正义使者坚持在她的账号下面刷恶评,阮棠不厌其烦地一条条删除拉黑,心情逐渐昂扬。
不过俗话说,福无双至,她的好心情,在晚上去冯雪家收拾东西看到他主卧那幅婚纱照不知所踪时跌入谷底。
徐薇刚好打电话来告诉她已经找到了那些发帖账号的IP地址,阮棠只回了个哦,而后从头到尾给她讲了有关婚纱照的来龙去脉。
徐薇在电话那头笑了一声,说:这不是好事儿吗?证明他在乎你的感受。
“我觉得不是,”阮棠杵在主卧门口,盯着梳妆台旁边那块空出来的地方分析道:你说这该不会是他的千层套路吧?这渣男养鱼呢就是这样,永远比暧昧多做一步,面面俱到,但就是不主动确定关系,万一翻车都说是女人自己脑补的,而且他每天白天说去送货,你说该不会是去跟其他女人约会了吧?他家这么干净,正好说明有鬼。
徐薇沉默了一会儿,建议道:要不你跟他摊开了聊聊?我觉得冯雪不是那样的人。
“那渣男又不会把渣男两个字写在脸上!最高端的渣男往往使用最朴素的套路,就是对你好,渗透你的生活,我算是看明白了。”阮棠挂掉电话,拎着东西怒气冲冲往外走。
她刚拉开房门,就看到冯雪站在门外。
“你……怎么回来了。”她说着,在门上拍了拍,又敲了敲。
冯雪哑然失笑,问:你干嘛?
她吞了一下口水,说:试试你家门隔不隔音。
他低头,仿佛在酝酿着什么,阮棠不自觉开始疯狂脑补变态杀人狂被拆穿伪装恼羞成怒杀人的情节,而且他还那么爱看电影,她想起不久之前肖央演的一部电影,利用丰富的阅片量完美掩盖了杀人真相。
“先进去坐一下吧,好吗?”他的声音听起来有点低沉。
“做?”阮棠警觉,“做什么?”
“坐着……聊一下啊。”
两人坐在餐桌的两端,跟商务会谈似的。
阮棠吃着冯雪从咖啡店巷口那家卤味带回来的猪耳朵,紧绷的神经终于稍微舒展开来,她说:谢谢你的夜宵,不过以后咱们就还是维持合伙人的关系吧,之前的房租我也会尽量给你补上,你告诉我一个具体数字。
“什么意思?”
“划清界限的意思啊,冯雪,我真的累了,从来没有男人让我这么心累过,我不知道你是什么意思,可我不想再猜了,之前我一直以为男女之间本来是很简单的事情,后来遇见你,我觉得可能是之前我和男人之间掺杂了太多金钱物质的缘故,更纯粹的爱情就应该是这样的,可我到现在都不明白你在想什么,你对我好,完美地照顾每个细节,但好像就这样点到为止了,当初被医院开除的时候我都没有这么焦虑过,因为我知道我总有赚钱的办法,可现在我觉得不知道该怎么办,我讨厌这种失控的感觉。”她一口气说了一大堆,再加上卤味有点咸,嗓子不住发紧,内心却觉得无比畅快。
“对不起。”他的语气又恢复了往常那种温吞,让她觉得没由来地烦,她说,我明明跟你说过我最讨厌男人跟我说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