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棠摇摇头，说：算了，昨天膏药加云南白药多少钱我转给你。”
他转过身去整理桌椅，从他的动作里看不出什么情绪，阮棠也懒得理他，直接转了一百块给他，随便放了首歌开始给咖啡机补豆子。
“你真的不打算跟张浩宇在一起？”冯雪忽然转身，手里那把椅子都没来得及放下，绕过柜台冲到阮棠面前问道，那阵仗像是要跟她干架似的。
阮棠愣了一下，忽然反应过来，反问：你偷听我们说话？
在等着他编借口的期间，她分神注意到音响里蔡卓妍唱：明明不应该 牵挂你神情 明明不应该 将细节辨认
第38章 .放屁
没缺过钱的人才有说钱不重要的底气。
“啪”
一个清脆响亮的撞击声打断了二人的对话，阮棠侧过头循着声源看过去的时候，冯雪已经追了出去。
她这下才看清，撞在玻璃窗上的是个鸡蛋，或许是对方太用力的缘故，破碎的蛋黄随着蛋清一同顺着玻璃缓缓往下流。
阮棠也跟着跑出去，看到冯雪正朝自己走过来，他转头看了看巷口，说：估计是小孩子恶作剧。
只是恶作剧吗？
阮棠站在店门口再次看向玻璃上那个鸡蛋，就像是从扭曲的笑脸上伸出的一条湿答答的舌头，看得她心慌。
冯雪拿出清洁工具擦玻璃，阮棠要去帮忙，但他以刚崴脚不好好休养以后会习惯性崴脚为由，按着她坐在店里休息。
她看着冯雪忙活的身影，渐渐安心下来，拿出手机打算更新一下露营的照片，点开99+的评论和私信，这才发现不对。
从开始做咖啡店以来，阮棠就有意同时经营自媒体账号，从图文到短视频和中视频，白天开店晚上修图剪视频，因为店铺装修比较有话题性，再加上本人颜值还算不错，短短一段时间也积累了几十万粉丝，所以她每天只是定点浏览一下99+的私信和评论，回复一些眼熟的id，偶尔接些推广和异业合作。
但今天点开，几乎全是骂声。
她深吸了一口气，手抖着点开象组，包括那段被三、原配打到医院自己被妈妈当场扇巴掌的经历，还有不少“知情人”爆料她傍男人做捞女的过往，甚至还有不知道从哪里跳出来的“前同事”说她穿的背的都是A货，都被整理成了长图文。这在她的认知里，得是明星在黑粉那里才有的待遇。
帖子里还有一张照片是一个曼妙的背影跨坐在一个男人腿上，男人的手箍在她纤细的腰间，女人正仰着头，跟另一个端着酒杯的男人嘴对嘴，卷曲的长发遮住她的大半张脸，大概是因为在某个派对光线不是很好，照片显得很糊，配文：创业开咖啡店岁月静好其实背后在“负重前行”。
如果说这种莫须有的屎盆子只会让她觉得可笑的话，那最后一张照片终于如愿以偿地击垮了她最后一道防线。
照片里，一个妇人正跟两个穿着城管执法的中年男人拉扯那辆卖早点的三轮车，那个妇人，是她妈。
阮棠忽然觉得身体发软，紧接着便两眼一黑。
这是阮棠第一次去冯雪家。
房子是个不大的两居室，陈设简单，只有最基本的家具，但打扫得很干净。
冯雪忙里忙外收拾出客卧，将新的床单铺好，阮棠有些不好意思地提议：要不我去徐薇家住算了。
他环顾了一下四周，说：我这儿确实是简陋了点，你看还缺什么，我再去给你买或者从网上叫。
“不是……”阮棠低垂着眼帘，声音听起来有气无力。
他叹了口气，说：现在还不知道是什么人在背后搞鬼，你在我身边，我总归能照顾到，安心一点。
“怎么，你还担心我因为这点事儿就想不开自杀啊？”阮棠忽然露出明艳的笑容，脸上仿佛瞬间迸发出勃勃生机。
很显然她的这个玩笑并不合时宜，他兀自转身走到客厅打开冰箱蹲在冷冻层前，问：午饭你想吃什么？我家里只有速冻水饺和馄饨，哦对了，还有牛排你吃吗？
阮棠走到他身后，低头看着他的背影问：你怎么不问那些帖子里说得是不是真的，你就一点不好奇？
他没有起身，整理食物的手停滞了两秒，拿出两盒水饺，说：网上捕风捉影的事儿多了，我要是都追究个真假，那还干不干别的了？而且我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人，干嘛要看网上说的。
阮棠本来没什么胃口，想着人家好歹辛辛苦苦帮自己煮饺子，怎么也得勉强吃几个意思意思。
但她没想到冯雪做速冻食品也花样百出，他用老干妈调了个酸汤，她就着汤吃了一大碗，末了还打了个充满蒜味儿的响嗝。
“不好意思啊，我没忍住。”
冯雪眉眼舒展开，笑了笑说：这是对我厨艺的肯定。
阮棠靠在椅背上摸着圆滚滚的肚子说：其实开始做自媒体的时候，我不是没想过会有人揪着过去的事儿黑我，可是说我背假包参加那种派对也太离谱了吧，我虽然爱钱，但也有下限。
她絮絮叨叨说了很多，忽然想起刚才收到徐薇的微信说让她保留证据，如果事情继续恶化就报警起诉，还让她想想大概有可能是什么人在给自己泼脏水，但她一时实在是没法锁定几个目标。
其实她一直知道，自己不是个招人喜欢的女人。
上中学的时候，同桌坐了个小混混男生，对方对她还算不错，但却喜欢欺负其他女生，比如坐在阮棠身后那个文文静静讲话温柔的姑娘，有一次那个姑娘忍无可忍，抄起钢尺指着同桌让他离自己远点，同桌抢过那把钢尺朝着姑娘的脑袋扔过去。钢尺的一角划过姑娘的眼角叮铃桄榔掉在地上，姑娘的眼角瞬间渗出血迹，她开始趴在桌上哭起来，周围的同学们安静了几秒，又继续各干各的，阮棠拉着同桌让他给姑娘道歉，又去找老师请假，陪着她去医务室。
后来呢。
后来另一个女生不知道抱着什么心态，给阮棠看了那个姑娘和自己传的小纸条，纸条上姑娘用娟秀的字体写道：她就是想出风头而已，显摆她同桌听自己的话，装什么装，恶心。
其实那个帖子里有些话也没说错，它像一盆超强力卸妆油，近乎彻底地溶掉了这些年来自己精心给人生粉饰的假面。
冯雪见她忽然沉默，问她在想什么，她回过神来，看着他一笑，说：回忆这些年得罪过哪些人啊。
照理来说，那次之后，她的原则就是绝对不碰有妇之夫，王皓是个例外，毕竟他老婆常年陪孩子在国外读书，要隐藏也不是什么难事，但她现在怎么说也算是自己的股东。除此之外，她跟那些男人，都算是好聚好散。以前在医美医院她也算是夹着尾巴做人了，好像也不至于树敌……
冯雪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说：你不能用正常的逻辑去理解这些躲在网上耍阴招的人，先别想这事儿了。
下午冯雪也没去店里，拉着阮棠在客厅看电影，阮棠无奈叹气：店要是照我们这样开下去，估计迟早得黄。
他神情专注地盯着电视上的电影列表，说：以前我上班的时候也这么觉得，恨不得一天二十四小时除了吃饭睡觉都用来挣钱，总觉得时不我待，但我现在想明白了，钱么，人生往后还有几十年得拿来干活挣钱，店么，你不开，人家客人换一家就是了，可心情，要是一直压抑着，那是会出问题的，所以最重要的，还是自己。
阮棠窝在沙发上，双手抱着膝盖嘟囔道：我看你就是没狠狠穷过，没缺过钱的人才有说钱不重要的底气。
冯雪无奈一笑，问：看周星驰的片子怎么样？我心情不好的时候就总翻出来看。
她点点头，没来得及说什么忽然觉得肚子一阵绞痛，紧接着就有一股气体在腹腔内掀起了龙卷风，眼看着就要喷薄而出。
肯定是刚才酸汤里放了太多蒜末的缘故……
她捂着肚子咬牙，调整了一下坐姿，保证自己的屁股和沙发充分接触没有缝隙，坐在她左边的冯雪忽然转头问：《九品芝麻官》你看过吗？
“就这个吧。”她咬着后槽牙回应，同时暗暗控制自己的括约肌，好在那股气体井然有序地从她的身体里排出，没有什么响动。
但很显然那股气体只是个前菜，主角紧随其后而来，阮棠看了一眼近在咫尺的厕所，忽然觉得，这短短的几步就像是生与死之间的距离。
冯雪侧过头给她讲剧情，忽然发现她捂着肚子脸涨得通红，喉结上下滚动了两下，轻声问：你……是生理期了吗？
阮棠忽然眼前一亮，像是抓住救命稻草似的疯狂点头，问：你能帮我去买个棉条吗？
“要不叫个外送或者跑腿，我去帮你烧点热水。”
“不要！”没等他说完，她立即否决他的提议，说：来的时候我看到你家小区外有便利店，亲自去应该会快点，外送起码得半小时吧我等不了。
冯雪没再说什么，按了暂停键就出门了，阮棠赶忙冲进厕所，那一刻，她忽然觉得，什么名利什么物质，都不是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