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潮转身,走向更深的夜色,春香急着追赶,阿潮却一溜烟不见了。
雄哥打头,身边跟着五个青年,带着乳臭未干的气息。
春香干笑两声,“雄哥,你新收的小弟啊,好年轻啊。”一个个十六七岁,和自己女儿美芽差不多年纪。
雄哥最瞩目的面部特征是他矮塌鼻子下的大鼻孔,得意地喷薄出浊气,“春香,那个女孩子呢?”
冲阿潮来的?冲阿潮也是因为阿潮搭救我啊!
春香干笑着后退,“雄哥,咱俩多年交情了......”
“别废话,把那个‘阿潮’交出来,不干你事。”雄哥咧开嘴,鼻孔扩张了一下。
不干我事?只干阿潮事?不会阿潮真的惹上谁了吧?
雄哥没耐心,他瞧春香不说话,以为她又在想着如何算计自己,两步凑一步,探手去抓春香手臂。
“哐”自雄哥队伍身后冲出来一个人,拎了块手掌大圆石头,一下敲在雄哥额头。
雄哥额角裂开,流出鲜血,吓得身后一众小兄弟后退,阿潮举着带血的石头,冲着雄哥笑了下,“你找我?”
路灯昏暗,阿雄再次看到阿潮脸上的表情,带着得意与渴望,恨不得杀了自己的欲望双眼。
阿雄打了个寒颤。
阿潮长腿一伸,臀带腿发力,瞄准目标,脚侧脚底踹出,横踢雄哥肚子,剧痛袭来他捂着肚子跪下,阿潮望着他身边吓得不敢动的少年,眼睛定在其中一位少年手中明晃晃的水管上,她一把夺下水管,看着他们:
“一起上。”
少年眼睛里有恐惧混合着跃跃欲试:一个女人而已,我们还打不过?
第二排的两个黄毛对了下眼神,跳了出来,挥舞着手中钢管扑向阿潮。
打架有什么奥义,无非是快。
你俩还要对下眼神,再互相照看动作一起跑过来,阿潮抬腿,一脚一个,将他俩踹翻在地。
她蹲下身子,右手模拟手枪,食指戳在黄毛太阳穴,“砰”她口中模仿枪响声,她看了眼没跳出来的几个少年,头发染的红的绿的蓝色,阿潮扬起嘴角,摸了摸腰间,她点点头,鼓励这几个少年,“一起来,一起死。”
阿潮眼神中带着兴奋,春香感到后脖颈一阵冷。
第17章 弗洛伊德称之为“恋父情结”
假如雄哥带着他这几个五彩小弟,一拥而上,没有枪的情况下,阿潮双拳难敌众手,不一定有胜算。
打架这件事,她从小打到大,平时练得最好的不一定百次白胜,水平差别不大的情况下,谁狠谁胜算大。
他们不幸遇到阿潮,她是个亡命女。
她受的教育里从来没有“打着玩”,少时数十个少年,互相搏杀,落败的就不见了,要打架,就全力以赴,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阿潮不能亡,其他人,不重要。
雄哥吓得手撑地往后退,阿潮走近他,岔开腿蹲下来,单手持一根钢管,摩擦在地上,发出“嗤嗤拉拉”金石接触的噪音,她一下一下敲击着地面,“雄哥?”
雄哥咽了口水,鼻孔翕张,眼神闪躲,一声“哥”不敢应下,“我叫黎公雄。”
阿潮脑海里开始模拟狙击枪如此近距离射击,会不会流弹伤到她自己,如果是一柄手枪就好了,看他鼻孔最不顺眼,从他鼻子上射进去,然后迅速躲开,以免鼻头肉屑飞溅。
她眼神中闪着诡异的光芒,“黎公雄,你想要报复我?”
钢管敲击地面,一下下作响,“悾、悾、悾”,过路人避之不及,一条街上,只有两盏路灯,还坏了一个,只剩一个孤独地发出昏黄的光芒。
黎公雄的小弟,长腿没受伤的都跑了,只留两个黄毛捂着肚子,大喘气。
“我没想报复你......”黎公雄话说半截,忽然住了口。
他在隐藏什么?
阿潮冷笑一声,偏头问春香,“阿姐,你说我要不要杀了他。”
春香抱胸站着,有点凉,搂了搂肩膀:早知道出门带个外套了。
她“呵呵”干笑两声,弯了身子去扯阿潮手臂,“算了,算了,不至于,不至于。”
阿潮手臂牢固,春香心里也毛毛的,不敢使劲,阿潮就那么一下一下敲击地面,发出铿然作响声,涤荡在夜色里。
“不行哦,阿姐,不杀了他,下次他又会找我们麻烦的!”阿潮站起身,提起钢管,手指点在黎公雄朝向自己的右侧太阳穴,“雄哥,我让你少受点苦,就这里,一下,必死无疑,就疼一下。”
阿潮还没挥动钢管,黎公雄就招了,他嗫嚅着说,“我没想找你麻烦...是有人出钱让我收拾你的......”
“收拾谁?”春香插话,她不相信阿潮,在两天之内,除了黎公雄之外还得罪了谁,是不是冲着自己来的。
“阿潮。”黎公雄回答,他两只手紧紧捂着两边太阳穴。
春香大呼一口气,看来真的和自己无关。
“谁让你‘收拾’我?”阿潮又蹲下身子,伸出手虎口张开,掰开黎公雄嘴边,露出一口污糟烂牙,散发出青槟榔发酵的酸酒味,阿潮用钢管敲敲他牙齿,“说实话,不然把你这口烂牙敲碎。”
“大...叻传奇的男...老板......”
“瞎说什么啊,‘大叻传奇’老板是女的。”
春香忙指正,生怕黎公雄瞎说,把脏水泼到清娴身上。
阿潮知道是谁了。
清娴的
弟弟清正,白天他还小小恐吓了一下自己。
行动挺快啊!
不过,找的人太不中用。
阿潮站起身,扬扬下巴,“雄哥,带上你小弟,慢走不送。”
黎公雄忙爬起身,与两个黄毛小子互相搀扶,三个人捂着肚子离开。
阿潮使坏,冲着三人背影,喊了一声,“喂!”
三人闻声,各自分开,如丧家犬,四散逃窜。
阿潮“哈哈”笑出声,春香咂咂舌:她好像有点子不太正常,疯疯的。
春香扯她袖子,“阿潮啊,你知道是谁找黎公雄‘收拾’你的吗?”
“我知。”
“谁?”
“清正,就是清娴姐的弟弟。”
“不可能。”春香摇头,“他是留学回来的,家里有钱,长得又帅,怎么会跟你过不去!”
阿潮思考:你们判定一个男人高下的标准是有财富和外表?那查世良够有钱吧,年轻时也颇帅,可他还不是一个大变态。
阿潮简单把今早凌晨,苏汐落水,落水前阿潮见到清正在旁边站着的情况同春香说了,也把清正威胁她“不要乱讲话”的事也说了,她说出自己的推断:
“苏汐落水有可能是清正操作的,他怕我说出来,找黎公雄来收拾我。”
“你见他推那个苏汐了?”春香问。
“没有,他没推。”
“那他使用了邪术?”春香真诚发问。
阿潮看她表情认真,想笑,心说:崩他一枪就知道啦!
嘴上说的是,“他这么厉害?还会操纵邪术?”
春香认真地用手把阿潮从头到顶扒拉了个遍,“他给你什么东西没有?你没带身上吧。”
哇,除了兰姐,鲜少获得的关怀,阿潮有点不习惯,推开她,“清正没给我任何东西。”
“你最近掉头发收齐起来自己烧掉,剪的指甲也别乱丢。”春香叮嘱她。
真离谱!阿潮心说。“好好好。”嘴上应付。
春香还是没忘记今晚的目的,她说,“我和你合伙赚钱的事你考虑下。”她现在要忙着回家给清娴打电话,提醒她也要小心清正。
阿潮目送春香骑着摩托车行驶东歪西扭离开,替她捏一把汗:可别撞到电线杆。
她朝身后夜色里瞥了一眼,转转手腕,扭扭腰,压了两下腿,忽然猛地回头,冲向黑色巷子里,逮到探头偷窥她的红毛蓝毛绿毛,三个瘦弱的小年轻蜷缩在一起,“阿姐...不要打我啊...”
阿潮看着他们发自真心的恐惧,忽然有一种痛快,来自强者上位者的凝视。
查世良对我,就是这样的吧。
一瞬间,她双眼爆出血浆喷溅的画面,心跳加快——打,打死他们,都他爹的完蛋吧!
她握紧拳头,指节拳峰朝着三个鸡仔少年,扬起的一瞬间,带动空气,红毛下意识躲闪,红头发飘动,好像路口红绿灯,红灯停。
阿潮骨节擦到他脸上,她收回了手:我不是查世良。他是魔鬼,我不是。
她长呼一口气,转身,跑步,大汗淋漓地回到民宿。
T恤湿透,贴在身上,她穿过花园,回到自己住的地下室,拿着换洗衣服去前台,查电脑找空房间洗澡。
前台今晚水安值班,她摇了摇头,“客满喽。”
她熟悉民宿构造,对阿潮说,“泳池旁边有个淋浴区,你去那里冲凉。”
如果不是阿潮救了住客,恐怕现在她们都失业了,而且清娴姐说阿潮是个孤女,水安也蛮同情她,从柜台里摸出一袋洗发水,“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