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徐荣与查世良有牵扯,问出口阿潮的身份更是暴露。
阿潮从地上抓起徐荣的手机,朝着墙上砸去,登时屏幕碎裂,零件四散。
徐荣脸上露出一丝不快,阿潮举着枪托,“哐”砸向他额头,
“怎么,
不服气。”
第24章 美芽值得
徐荣捂着头,剧痛,他叫了一声,阿潮从地上捡起他西服外套,将整只衣袖团了团,塞入他口中。
接着她握拳,拳峰朝着徐荣脸颊,“哐”一拳砸了上去。
春香惊了:说好不打人的!
阿潮控制不住,她听到“商会会长”四个字就像是打开了她体内的暴力机关,徐荣的肥脸与查世良瘦削的脸重合了。
眼前挨打的人不是徐荣,是查世良。
阿潮一拳一拳砸向徐荣,打得他满脸都是血。
“枪呢?我的枪呢!”阿潮抓起床上手枪,滑动套筒解锁,“咔哒”声响,徐荣吓得浑身打哆嗦。
她的手指按在扳机上,枪口抵着徐荣胸口,只需按下,她眼中的“查世良”就死了。
春香急得大喊,从身后抱住阿潮,“阿潮,不要!他不值得。”
春香的身体裹挟着她浓郁的劣质香水,混合廉价化妆品的脂粉味,阿潮回了神,她嗅到剧烈香味,眼前明朗起来,看清徐荣的脸,她喃喃,“对、对,他不值得。”
阿潮长呼一口气,踹了徐荣一脚,“都收拾好了吗?”
她隐去春香真实姓名,春香也不能喊她名字,提前商定好的,以免暴露身份。
“都好了,可以走了。”春香扯着阿潮手臂,徐荣已经晕厥了过去。
走出房门,阿潮蹲在温泉池边洗干净手,抹了一把脸,春香背着鼓鼓囊囊的大手袋,两人走出别墅酒店大门,寻到摩托车,骑上回到春香家里。
春香拿出一摞钱递给阿潮,“本来说好的我七你三,现在我俩平分吧,这是三万五,你拿着。”说着她掏出金项链,找到中间点,扯断,递出一半给阿潮,“我春香做事讲究公平的,一人一半,你拿好。”
她眼神里有一点不舍,不过很快消散,她拍阿潮肩膀,“你收好,可别被男人给骗去。”
美芽已经收拾好行李站在一旁,阿潮招手,“美芽,来!”
她把美金和金项链都塞入美芽手中,“你拿着,去美国读书!”
“喂!阿潮!”春香制止,“一码归一码的,她还是小孩子,不要惯坏她!”
“阿姐,我觉得美芽值得。”
美芽当然值得去美国留学,她比起清正不知道聪明多少倍!
阿潮把钱和金项链又塞给春香:阿姐,现在是凌晨了,今天傍晚我飞马来西亚了,这么多现金我带不走的,海关会查。
不过她没说出口,她和这对母女谈不上熟络,何必搞得伤感的最后一面呢。
“你替我收着,以免男人把我钱骗走。”她扬扬眉。
“那算我借你的,等你以后用钱我还你。”春香接下了。
身旁美芽已经在脑子里迅速算了下——加上这笔钱,第一年学费生活十三万左右美金,已经攒的七七八八了。
“谢谢你,阿潮姐。”
“谢什么,你要还钱的。”阿潮对美芽说话,手却不闲着,上手扯掉春香眼皮上假睫毛,抹桌子上一看,好家伙,贴了三层哪!
她晃晃车钥匙,“走喽。”
她将把美芽和春香送到清娴母父家的山里,趁着暑假,离开大叻市区,避避风头。
春香去做两月农妇。
美芽坐上车,打开电脑看美剧,阿潮也听不懂,她突然想到一个问题,“美芽,你知道心理学上有个什么‘暴露’吗,就是不断回想你受到的创伤,可以治疗自己,还有一个什么‘恋父情结’之类的。”
这都是清正在泳池边对阿潮说的话,她不懂,借机问问美芽。
美芽想了想,“‘恋父情节’是弗洛伊德提出的,精神分析术语。”至于创伤暴露之类的,她也不懂,不过她手上迅速切掉美剧,在谷歌上搜索“创伤、暴露”关键词,两只眼睛盯着网页,迅速找到美国某高校的一篇最近期的学术报告。
纯英文,许多单词也不懂,但是最关键的她看懂了,她试着用自己的语言描述了一下:
“‘暴露’指的是一种心理学上的暴露疗法,需要创伤者不断回想创伤经历,来达到脱敏治疗。
‘恋父情节’与‘恋母’相对应,男孩恋母,女孩恋父。
这些理论都是弗洛伊德提出的。
但是,这些都是过时的心理治疗手法和理论了。”
她低头看了眼电脑上论文,接着说,“弗洛伊德最被人诟病的就是他指出所有心理疾病都和‘性’相关。”
讲到这里她看了眼身边春香,“妈妈,是研究成果,不是我说的。”
春香正在卸妆,湿巾擦脸,口中“嗯哼”一声,表示不予追究。
“‘暴露疗法’现在已经被学界取消了,因为它收效很低,反而会加重许多心理疾病患者的负担。”
美芽下滑页面,“许多国家和地区都发生‘暴露疗法’导致患者死亡的例子,中国大陆有一起,某女孩经历了十一天暴露脱敏疗法,跳楼了。美国也有发生。”
看来清正真是死不足惜啊,他对我说了同样的话,对苏汐也使了同样的手段吧。
“美芽,你懂得好多啊!”阿潮看不到美芽在一边回答一边查网页,现学现讲。
美芽表面谦虚,实际骄傲地不得了,她信奉一句美国俚语:Fakeittillmakeit。
“阿潮,我们美芽聪明吧。”
“聪明。”
“像她死鬼老爸。”
“妈,别讲啦!”美芽制止。
“没关系呀,阿潮不是外人。”春香问阿潮,“你是华族人?”
“算是吧。”阿潮这么说。
在越南有越南籍的华人在民族上是“华族”。不过阿潮没身份,更别提国籍了。
“美芽是我和中国人生的。”
“啊?”
“广州人啊,我年轻时候遇到他,他来我家里收购榴莲。说他家好阔的,要我嫁去中国享福。他还是大学生呢。”
阿潮没说话,不出意外,“但是”要来了。
“我嫁到中国,怀上美芽,他家里人拉我去医院照B超,说是女孩子,要打掉,他们家三代单传,中国还有计划生育,我不能生女仔。
我不同意,女儿也是我的骨血,我就逃了,从中国广西边境偷渡回越南。我家里说我嫁过人,肚子里还带个孩子,也不要我啦。
美芽生下来,要喝奶粉,我在水果罐头厂削水果,一月才赚180块美金,美芽饿得哇哇哭。我心一横,就做这一行喽。”
可能是怕美芽心理负担重,春香补充道,“不过我也不后悔啊,总好过再嫁一个男人吃不好,还受气。如果嫁男人,估计美芽连学校都不给上。
阿潮,你说美芽聪明是不是遗传她中国老爸的头脑。”
笑死,阿姐,你这脑子不知比那男人灵光多少。单亲母亲带着个女儿都敢“仙人跳”,有勇有谋咩!
“阿姐,你现在熬出来了。”阿潮把车停在一桩红砖山居前,房子后是满山头芒果树,这里就是清娴姐的母父家了。
清正死了,这些山头都会属于清娴姐。
钱攒够了,美芽也会有光明的未来。
而我,几个小时后,就离开越南了。
越南再无杀手阿潮。
阿潮驾驶汽车,身后春香与美芽的轮廓越来越不清晰,但是春香的脸却活了过来,带着淡淡的雀斑与皱纹,毛孔与汗毛透出来,鲜活的人。不再是唱歌仔戏的偶俑。
“见鬼喽。”阿潮单手扶方向盘,右手拂去眼前春香的脸,真怀疑阿姐你对我使用了邪术。
沿着只硬化了狭窄单车道的山道行驶下山,回到“大叻传奇”。
阿潮走进清娴房间,取下塑料袋裹着,缠在手上的手枪,清娴推开衣柜,递给她一套连衣裙,拉出一只行李箱给她。
“阿潮,你穿上这条裙子,扮苏汐也像一点。”她把一本深红色护照递给她,封面烫金泰国国徽——展翅人鸟迦楼罗。
阿潮掀开扉页,护照上露出苏汐上半身,颈部露出一点浅蓝色的荷叶边。床上的裙子,肖似的款式,浅蓝色,领口一圈荷叶边。
长得很像,但是万一呢,识别不通过呢。
“阿姐,费心啦。”
清娴拍拍她肩膀,阿潮走了,会加速消解清娴午夜梦回、眼前浮现清正的脸。
或许这种心悸还会维系一段时间,但是如果有再来一次的机会,她还会这么做。
“我答应给你的5万美金带不上飞机,不过你落地吉隆坡,会有与我合作旅行社的朋友接你,钱我打给她,由她在吉隆坡换成马币给你。”
“好。”
“等会民宿司机送你去机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