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调开手机闪光灯，对准楼顶已经开了大半，吱扭作响的门里扔过去，夜色里跃动手机闪光灯炸出火花，吸引了“啪啪啪啪”一阵火力，依稀中，阿潮看到一身而过的身影，就藏在门框墙体后面。
她又要了一只手机，擦着墙，慢慢靠近这扇门，朝着枪手藏身方向相反的位置抛出手机。
狙击枪枪头露了出来，枪身也露了出来，握枪的手露了出来，一节小臂露了出来，阿潮瞄准时机，扣动扳机，“砰！”击中他手肘。
咔哒，狙击枪落地，枪手握着手臂倒地，他看清射击他的是个年轻女人，左手挣扎去够落地的机枪。
阿潮一脚将狙击枪踢开，她脚踩在他手掌，“你背过弹道表吗？”
她从地上捡起狙击枪，苏联SVD式，轻量耐糙。
她将枪口对准地上狙击手，肤色黄棕的东南亚枪手一脸惊恐，阿潮笑，“你学艺不太精哦！”
现在这柄枪保险已经打开了，她只用按下扳机，眼前的枪手登时会死亡。
阿潮松下手指，“带走他。”
他活着，从他嘴里得到越多信息，苏汐的地位越稳定。
帕卡奔过来，看着握着狙击枪的“苏汐”小姐，怔了怔。
阿潮冲他笑，“帕卡叔叔，我遗传我爸爸的天赋了吧。”
江特里曾因枪法成绩优异，获得皇宫守卫的工作，阿潮做过功课的。
第38章 佛光普照CBD
0人员伤亡，捉到暗杀者付出的损失是两部手机。
活捉了杀手，就可以从他嘴里获知是谁想要暗杀江特里将军。
帕卡称赞“苏汐小姐”有勇有谋，阿潮大为惊讶，“帕卡叔叔，你说什么呢，不全是靠你部署有功嘛！”
危机解除，江特里罕见地露出笑容，“苏汐，我的女儿，你大不像从前了！”
阿潮瞄了眼帕卡，“爸爸，全靠帕卡叔叔部署，他带人守着下面，还拨了卫兵给我用，我才能凑巧帮助爸爸捉到暗杀者。”阿潮谦逊地低下头，“爸爸，我也没做什么，就是扔了两部手机，不过有点小聪明罢了。”
帕卡立刻凑上来，“苏汐小姐看来是得到了将军遗传的天赋，有勇有谋。”
一句话夸了阿潮，夸了江特里，顺带苏宁安的脸上如鲜花绽放。
陈康生不住瞄阿潮，气她任性，险些暴露身份，颂猜站在一旁，抱着手臂，饶有趣味地看“苏汐”哄江特里。
从前的苏汐，决不会这样，她看到江特里将军就忍不住发抖，低着头，一副泫而欲泣的表情。
江特里不喜欢她，他子女众多，一个懦弱的私生女又从不与他亲近，若非苏宁安苦苦维持，恐怕苏汐日子更不好过。
现在可不一样了，江特里看她的眼睛就像是在欣赏年轻的自己。
江特里亲拨士兵帮苏宁安连夜搬家，他则要去亲自审问杀手。
汽车在门外守候，士兵拉开了车门，江特里忽然停住了脚步，“苏汐，你现在汽车开得好吗？”
阿潮站起身，“一般一般，世界第三。”
江特里发出郎朗笑声，苏宁安嗔笑，“孩子怎么这么会说俏皮话！”
颂猜撞了撞陈康生，“她好可爱。”
陈康生白他一眼。
阿潮再次踢倒高跟鞋，穿上苏宁安运动鞋，走向江特里的路虎揽胜，上车，调整座位，启动，开空调......
江特里坐在后排不时与她搭话两句，她汽车的确开得很好，又快又猛，左右穿插。
几次到嘴边的脏话，阿潮咽了下去。
江特里透过车内镜看她，看她的脸，头发长短，发色，身材，身高，衣服喜好，都和她记忆中的女儿一模一样。
有多大区别，脸瘦了？
女孩子减肥，或者消了水肿都会瘦些，她用的香水都是同一款，熟悉的百合味道。
到底是哪里不一样？看起来同一个人又这么不一样？
性格——苏汐从一只兔子变成了一只暹罗虎。
江特里住的别墅周围空旷，他对苏汐说，“你停好车，在地库里选一辆车开走。”
他没有让“苏汐”上楼，阿潮理解，这里住着大夫人，为避免麻烦，还是不要与这个私生女相见为好。
地库停的有轿车、SUV，统共七八两，阿潮走向一辆白色的跑车，她指着车头好似一对翅膀的车标，“爸爸，这辆车标志像是天使翅膀，我最喜欢天使了。”
天使翅膀的中间写着英文：AstonMartin。
她在一众豪车里选择了最贵的阿斯顿马丁DB11跑车。
江特里笑了：苏汐从怯懦的不争不抢，变成了——我值得更好。
汽车随便买，好用的女儿最难得，江特里对帕卡说，“去把车钥匙拿下来，给我乖女。”
阿潮笑嘻嘻接过车钥匙，车库明亮的灯光下，江特里看到她右手微微变形的食指、中指指节上的茧子。
阿潮开着跑车，像是驾驶火箭，“咻”一下离开，江特里伸出自己的右手，对着电梯的灯光照了照：同样变形与手茧位置，来自多年握枪练习。
“帕卡，你觉得苏汐变化大吗？”
“将军，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在没遇到您之前也很蒙昧。是您开化了我。”帕卡小心打量江特里的神色，似乎没有不悦，他接着说，“或许苏汐小姐也开化得比较晚。”
晚就晚吧，晚得及时，救了江特里一命。
陈康生和颂猜帮着苏宁安搬家，忙到凌晨也没见苏汐回，陈康生给她打电话，她说，“哦，我回家睡觉了。”
陈康生纳罕：发生这么大的事，怎么能睡得着呢！
她当然睡不着，她开着新跑车去找锦了。
水门寺大佛立在曼谷市中心，夜色霓虹灯下，佛眼低垂，宝相尊严，佛像身前是曼谷CBD林立的高楼大厦，佛像身后是红灯区COWBOY街。
阿潮把她的跑车停到高楼下，从佛像正面走到背面，站在灯带闪烁的招牌下：COWBOY。
她踏入闻到浓烈酒精混合香水的味道，酒吧霓虹灯下是穿着三点式的女孩子，一个个长发披在肩头，踩着高跟鞋，伸出手臂，这里面有变性女性，也有原本女性，再往里走，规模大些的酒吧门口，成套情趣制服的拉客女，穿着遮不住肚子，遮不住大腿的日式女高校服。
阿潮是女孩子，拉扯她的人不多，200米长的短街，走得漫长，快到尽头时候，身着丝质衬衫，留着碎分头，擦粉底液的男孩子跳出来，“姐姐，进来喝酒啊！”
阿潮瞄了他一眼，男孩瘦高如同竹竿，腰有点塌，她挑剔，“弟弟，健健身啦！”
她只要走进去，喝的所有酒都高出市面两三倍，还是兑了水的稀释的，消费金额都算在揽客的弟弟身上，花这么多钱，揽一条竹竿？
阿潮哼了一声，径直离开，她转身，看到佛像背面，佛光普照CBD，不照阴暗水沟。
各色交织灯光下，满街晃动白花花的肉体，街道尽头墙体上挂着一个警示牌：“禁止性交易。
”法律是禁止的，如果发生此类交易，买卖双方、场地提供者都是违反法律的，可是他们是在酒吧里“碰巧”遇上，聊得来，转到酒店深入交流。
这不违法。
穿过这条街，挤入拥挤的巷子里，地面越来越不平，建筑越来越密集，她嗅到浓烈的臭水沟的味道。
贫民区的河道上堆满垃圾，光线也不太好，阿潮调出手机手电筒照明，远远一个声音喊她，“家姐！”
是锦的声音，不那么像女声，也不那么像男声。
阿潮应了声，手机光源扫在水沟上，反射光芒，一只一米长的蜥蜴爬过水面上漂浮的塑料瓶，快速隐匿在水沟里。
蜥蜴硕大，鳞甲反光，突然出现吓得阿潮跳了下脚。
锦跑过来，“怎么了？”
“有蜥蜴。”
“很常见。”
“姐，你怎么变胆小了，你以前不是还杀鳄鱼呢。”
那时年少，一腔孤勇，现在不一样了，现在这条命披着别人的身份，矜贵极了。
“附近有什么吃的吗？我饿了。”
阿潮的晚餐已经消化完毕，她想吃宵夜。
锦穿着大T恤，白绸短裤，露出两条纤细笔直的腿，踩了一双蓝色拖鞋，牵着她走到一处档口。
售卖卤肉饭，在自己家门口摆了锅子卤肉、蒸米饭。
卖饭的婆婆得有六十几岁了，锦递给她百元面额的泰铢，找回两只20面额的纸币，顺便接过白色泡沫碗盛着的两份卤肉饭。
一份饭才卖30泰铢？
提着两份饭，钻进锦住的房子，落地扇嗡嗡转个不停，房子里摆放着一张窄床，塑料布隔开淋浴与马桶，拼凑的布衣柜歪歪扭扭放着她羽毛翅膀、塑料皇冠、网纱蓬蓬裙......衣柜恐怕晃一下，就要坍塌。
一份饭几块肉，一勺米，浇了卤汁，入口的肉是带猪皮的肥肉，米又硬又碎，陈米，入口很快变成粉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