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汐？苏汐？”江特里抱着自己的女儿，子弹射中了她的肩头，她为自己挡下了暗杀。
巴颂忙打电话，招呼水下潜水者寻找落水的暗杀者，“男性，蓝眼睛，黑头发，短发，瘦......”
侍从没游走，他游到游艇下，摘掉假发，抠出蓝色美瞳，脱掉衣服，逐一向螺旋桨抛出，巨大吸力吸走异物，锋利浆片将它们搅碎。
他变成穿着泳衣，游得比较远的长发女孩——锦。
她在夜色里透出脸，海雾弥漫，听到快艇“嗡嗡”驶来的声音，白色担架上躺着昏迷的家姐。
她被从游轮上送到快艇上，江特里亲自跳上快艇，他似乎很着急，催促，“赶快救我女儿。”
他的副手巴颂站在艇上警觉地左顾右看，锦将她的头埋进水里。
快艇走了，接她的摩托艇也来了，她跳上摩托艇，摩托艇狭小，为了安全搂着驾驶摩托艇的男人的腰，海风微咸，黑壮的男人扭头，“锦，你今晚陪陪我。”
锦的声音幽幽从后面传来，她说，“好。”
靠近岸边的时候，锦张嘴一口咬在他肩头，鲜血流在他背上，锦用手背擦掉嘴上血，“我付过你钱了，你不要再想像以前那样欺负我了，我找到我家姐了。我家姐要是知道你欺负我，会杀了你的。”
她跳上岸，穿过河边市场，买了一件廉价花朵连衣裙套在身上。
没打中要害，家姐不会死吧？
她一颗心跳得很快，几乎要从喉咙里跳出来，花二十铢买了个椰子，就着敞开的口，仰头大口大口喝下去。
......
“苏汐！苏汐！”陈康生脸上眼泪与鼻涕混为一体，闻者皆落泪他的深情，可惜病房里除了病床上戴着呼吸器的阿潮，没有别人。
后天就是婚礼了，今天上午修改过尺寸的婚纱都已经送到家里了，陈康生接到苏宁安电话——昨晚，苏汐陪父亲夜钓，为了保护父亲，中枪了。
病床上的人头上缠着绷带，呼吸面罩将她的脸压得变形，护士走过来，随口问了句，“你是患者家属？”
陈康生吸了吸鼻子，“我是他丈夫。”
护士摇摇头，一脸惋惜。
“我妻子怎么样了？”
“头部受到创伤，醒不醒得过来很难说。”护士换了一瓶液体离开。
陈康生呆呆坐在床边，他握了握阿潮的手，等待传来病房门关闭“咔哒”声响，他把脸从握着阿潮的手里抬起来，呆呆望着满头绷带，唯一露出的口鼻部位还带着呼吸器的阿潮。
阿潮还是苏汐？
他看不真切了。
她们一个个都不听话。
为什么呢？
我是为你们好啊。
苏汐你乖乖听话，我照顾你啊？
阿潮你扮好苏汐，可以得到一个身份啊？
为什么，我什么都替你们打算好了，我做的所有事都是为了让你们自由，不受拘束，管理医院很辛苦的，你们女孩子没必要这么辛苦，我来扛啊！
可是你们偏偏一个个的要忤逆我，平坦的铺满鲜花的路你们不走，为什么偏偏要走难走的路呢？
一个要揭发我，我做错了什么，我们是夫妻，你尽的是妻子的义务；一个偏爱出风头，争夺你父亲的一点青睐。
可是你们殊途同归，一个死了，一个中枪昏迷。
昏迷就听话了。
一个昏迷的妻子，她什么都做不了，她也不用做任何事，她就乖乖躺着，我会扮演好尽职尽责、忠贞不二的丈夫的形象的。
陈康生扬起嘴角：阿潮，你看你，到头来竹篮打水一场空，以后我准许你继续以苏汐的名字活着，不过苏汐的一切都属于我了。
他转身，看了看紧闭的病房门，又抬头看了看病房天花板四角，确认不会有人突然闯进来，确认房内没有安装摄像头。
他的手按上呼吸机面罩，他是医生，病床上的阿潮现在只是昏迷，有自主呼吸能力，他
拔掉面罩也要短则十几个小时，长则十天，她才会死去。
他不要她死。
死了医院就不属于他了。
他要她活着。
她的呼吸面罩也不会允许被拔掉这么久，医生很快回来查房的。
他要她昏迷下去，持久地昏迷下去——时不时地中断供氧，加剧脑部缺氧，她就将永久醒不过来。
住院多久，就随机地拔掉几次呼吸机好了。
他拉起面罩，面罩下的人发出剧烈贪婪吸食空气的粗大喘息声。
陈康生笑了，忽然笑容凝滞在他脸上，他迅速将面罩盖在对方口鼻上。
面罩迅速蒙上水雾，将口鼻掩盖——不是阿潮。
是个不相干的人。
陈康生站起身，看到一双脚，穿一双崭新的黄色拖鞋，他猛地抬头，穿着病号服的阿潮黑色眸子望着他，她眼睛缓慢眨了眨，失血煞白的脸上干燥的嘴唇兴奋地抖动着：
“陈康生，你干什么呢？”
陈康生一时恍在原地，大脑一片空白，阿潮微微闪身，露出她身后站着的苏宁安，她推着输液支架，一脸惊诧地看着陈康生。
她们什么时候进来的？
她们看到了什么？
“我看病床上的人是不是你，所以凑近了些。”陈康生想出理由：他拔面罩的时候，背对着门，她们应该没看到吧？
阿潮藏好眼底讥讽，“换病房了，担心你找不到。”
苏宁安看了眼自己的女儿，又看了眼陈康生，她没说话，半个小时之前，她要打电话告诉陈康生换病房，却被苏汐拦下。
她说，“妈妈，我头好晕，我想去楼下花园散散步。”
病房楼下排椅上，看见陈康生急匆匆走进住院楼，苏汐再次拦下，“别慌，我们慢慢走，他一定去了之前的病房。”
接着，苏宁安看到陈康生站起身，触碰了呼吸机面罩，失了神的样子。
她不敢往深处想。
阿潮如何能一击即中？
不过她换位思考：如果我是陈康生，我是想傀儡活蹦乱跳，挣脱绳索，还是想她昏迷不醒，永远做傀儡。
第44章 大声密谋
“对不起哦，我们的婚礼可能要延期了。”阿潮捂着肩膀，“创口挺大的，缝了二十针。不过你放心，妈妈托关系找的美容科医师，缝的美容针。”
她扯扯病号服衣领，露出缠着医用敷料的左肩，“枪伤很深，估计要养好久。”
陈康生嘴巴张了张：她故意的。就为了逃避一场假婚礼？他剥了十几个山竹到纸碗里，指甲里染得很黄。
手已染脏，他不甘心。
“乖女！”江特里推门而进，身旁巴颂抱着一大束鲜花，自觉放到病床边桌子上。
阿潮挤出笑容，“谢谢爸爸，谢谢巴颂叔叔。”她用勺子挖了三瓣山竹果肉入口，忽然倒吸一口冷气，皱眉，“哇，好痛啊！”
苏宁安忙抽纸来，“吐纸上，别卡住了......”
她站在阿潮背后，阿潮面前剥水果的是陈康生，阿潮拉过陈康生手臂，将嚼碎的山竹果肉吐在他掌心，陈康生面色平和，二人都知道：他生气了。
他将果肉握在掌心中，慢慢伸到背后，攥紧。
阿潮从苏宁安手里接过纸巾，擦了擦嘴，蹙眉仰着脸，望着江特里，“爸爸，我肩膀好痛哦，我刚才正在和康生商量，后天的婚礼得延期了。”
陈康生站起身，将自己坐着的高椅子搬过去，自己立在病床边。
江特里坐下来，看了眼陈康生，“延期就延期吧，什么都没有苏汐恢复健康重要。”
陈康生点头如捣蒜，“将军说的是，苏汐受伤我也很心痛。”
“你心痛什么，难道我为了爸爸受了枪伤，你不愿意吗？”阿潮扁着嘴，低眉顺眼地望着江特里。
陈康生原本想虚假剖白真心，孰料被她倒打一耙，他忽然意识到：阿潮讲得一口流利的泰语。她什么时候学得这么快的，上次吃饭前不是还要我写文字给她背诵吗？半个月时间，还是说一开始就是她在藏拙。
女儿撒娇，嗔怪女婿，江特里撇开话题，“乖女，你想要什么？爸爸买给你。”
“爸爸，我什么都不要，我当时就是什么都没想，就想着我爸爸辛苦一辈子，还没享福，我爸爸可不能有什么意外，不然我妈妈也会难过死......”
阿潮捂着肩膀，腾挪屁股，慢慢凑近江特里，“爸爸，我们是一家人。”
若非站在一旁亲耳所闻，苏宁安只怕以为自己在发梦——苏汐知晓将军喜欢听什么话，她懂这个父权家庭运行的规则，她在操纵规则。
自己的傻女怎么变得这么精灵古怪了？
江特里自然大悦，他对苏宁安说，“清迈的别墅转给苏汐做结婚礼物。”
“爸爸，不结婚也可以先拿到礼物吧！”她嘻嘻笑：给我，我就拿着。
阿潮递出纸碗给江特里，“爸爸，你尝尝康生剥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