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是广府人、客家人还是闽南人,世世代代谋生计,漂洋过海,大海无情,生与死全系妈祖海神一念之间。
阿潮跪在蒲团上,嗅着香火淡淡的檀香味,头朝下,“哐哐哐”给妈祖娘娘磕了三个响头,再抬头,额头中间红了一大片。
财叔分给她线香,她恭顺上前,插在香炉里,她拜妈祖心诚,旁人都以为此行艰难,阿潮感念妈祖保佑。
其实磕头的时候,阿潮贪心地向妈祖娘娘许了一个愿:妈祖娘娘,如果我阿潮可以逃的走,我一定在我扎根的地方为你再造一座庙宇,供奉金身。
她恭敬的身子朝后退出妈祖庙,沿着庙宇侧门通道,往后,另有一处宅子,与这妈祖庙几乎同时期建造,清末,主人是广府人,姓查,传了很多代了。70年代越南排华时候这家人逃到美国,后来又回来了。
怎么还没断子绝孙呢?阿潮诅咒。
此时此刻,这宅子的主人查世良就站在院子里,等着他豢养的“工具们”回归。
查陀第一个进查宅,他路过阿潮身边的时候搡了她一把,“进门啊,查爹等着我们呢。”
阿潮稳了稳心神,走了进去,她对上一张清瘦的脸,查世良伸手在她头顶摸了一下,好像在抚摸一只猫咪,他一向笑的克制,眼睛里丝毫看不出笑意,嘴角牵起一点点微弱的弧度,“阿潮,你回来了。”
阿潮浑身觳觫,后颈发凉,她挤出笑脸,“查爹,我回来了。”
怎么声音也有些发抖呢?
第4章 佛面毒心肠(2)
查世良不到五十岁,白面纤瘦,皱纹很淡,瘦长脸细长眉眼,戴一副金丝框眼镜,米白色的亚麻衬衫,袖子挽起,整齐折在肘弯里,衬衫胸口绣着打马球的人,浅灰色真丝裤子下,是胎牛皮的乐福鞋。
无论胡志明市的天气多么潮热,他都是这么一副体面的样子。
他苍白手指指了指餐桌,“孩子们,饿了吧,先吃饭。”
四合院门进去,穿过院子,大厅中间摆着圆餐桌。
佣人兰姐收到指令后,忙把一叠叠饭菜端上来,菜肴混合了华人和越南当地特色,有白灼虎虾、豉汁蒸排骨,也有春卷和法棍......
阿潮坐在查世良右手边,正好可以看到对面墙上的挂表,现在时间是凌晨一点。
阿潮不想吃饭,她只想睡觉,她的想法不重要,查爹以为最重要,阿潮斜乜了一眼堆笑端菜的兰姐:也不知道有什么把柄在查狗手里,大半夜起来做一桌菜。
想到这里,阿潮也堆上了笑脸。
菜上齐了,所有人坐在餐桌前,撇去端菜还会发出的声响,整间厅房空旷寂静,仿佛他们坐在这里,不是吃饭,而是一群死人,等着吃冥币香火。
查世良苍白的手指推了推眼镜,他看着众人说,“今天大家坐在这里吃饭,要感谢谁?”
阿潮张开嘴,声音洪亮,“感谢查爹。”
查世良:“是谁养育了你们?”
“善良的查爹。”
“是谁教导了你们?”
“仁慈的查爹。”
“是谁给了你们第二次生命?”
“伟大的查爹。”
查世良锋利的眼神逐个扫射过去,他最后把视线盯在兰姐身上,“查兰,你刚才的声音我听不到......”
兰姐眼睛蓦地睁大,她摇了摇头,“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查爹,对不起,我这两天上火了,喉咙哑......”
她说话的声音的确有些呕哑。查兰又咳嗽了几声,听不出真伪。
查世良右手盘着一串佛珠,他还是那样抿起嘴角,幅度轻微,眼神中没有一丝笑意,他缓缓说话,就像他缓缓盘着檀木珠,“你现在去熬一大锅廿四味,我看着你喝。”
查兰忙起身,奔到厨房,去熬凉茶。
凉茶很多种,廿四味极苦,阿潮喝一小碗都要捏鼻子,等下兰姐要喝一大锅。她心里虽然这样想,表情却不敢显露分毫不忍。
查世良得到了歌功颂德,又立了威,终于心满意得地准许他们吃饭。
可能是这次赚的佣金特别多,查世良把准备好的新手机提前给了阿潮与查浪。他不往拍拍查浪的肩膀,让他看着自己,他对二人说:
“新手机拿到了,也不要总是玩手机,要多看点书,看看外面的世界。”
明明是因为给他赚钱才导致旧手机遗失的,而“外面的世界”不是你不准我们看的吗?
阿潮腹诽,点了点头,“是,查爹。”
查世良伸手抚摸了阿潮的头顶,“阿潮最乖啦。”
阿潮心里一激灵,不过查世良没有说别的话,他对他们说,“好好休息。”
查世良的背影越来越远的时候,阿潮终于长吁了一口气,她身子往餐桌木椅上一靠,开始拆手机。
她心中侥幸:逃过一劫了!
手机按开机,下载日常软件,Grab的图标还没点亮,财叔走了进来,对阿潮说:“阿潮,家主请你去颂钵。”
阿潮:我草你爹。
她抬起头,堆笑,“好的,我这就去。”
身后一双眼睛灼灼盯着她。
这栋四合院一共三层半,一楼是会客厅、餐厅、厨房、储存室之类的功能性房间,二楼回字结构,每条边上两间房,阿潮、查陀、查浪、兰姐、财叔都住在二楼,阿潮住东面,旁边住着兰姐,北面住查浪、查陀,财叔住南面一间房,剩下一间房是健身房,西边两间房分别是射击室和会议室。
查世良一人住在三楼,除了睡房外,有单独的书房、茶室、佛室。
三楼上又砌了半层,一来可以使三楼查世良使用的几间房不是顶楼,更加凉爽,另外有个台面,晒广府菜里的菜干、腊鸭肾,翻晾积年老陈皮。
查世良是惯会挑剔的人,衣食住行都要精细。
就像此刻,他把一件清洗干净的雪白色绸缎睡袍递给阿潮,“换上它。”
阿潮立在他面前,两只手揪住T恤下摆,往上掀,从头顶脱掉棉T,手背后摘开搭扣,解下内衣,扭开牛仔裤扣子,拉开拉链,往下脱,顺带把内裤扥掉。
她低着头温驯地使自己一丝不挂地站在查世良面前,查世良冰凉苍白的手指缓缓挨擦着她的身体,阿潮努力使自己不发抖,不呕出来。
十二年了,怎么还是不能适应呢,为什么抑制不住地生理学厌恶呢。我阿潮啊,长着反骨哪。
二十四岁的阿潮,常年运动,身体匀称,
青春的肉体上是绷紧的皮肉,查世良有些松弛的手部皮肤,触碰她,像是粗糙鳞皮蛇果挨擦细嫩剖皮荔枝。
他细细打量阿潮的身体,手掌拂过她背上细密的烫疤,用他动起来牵动口轮匝肌像是肛门的唇贴在阿潮背上,他朝她背上肩胛骨下面红色的烫疤上吹了吹气。
阿潮:我当你放屁鼓风。
“阿潮,你痛不痛啊?”
阿潮:你爹的不是你弄得?
阿潮说,“不痛。”
查世良得到了满意的答复,在这栋房子里,他不允许任何人忤逆他、指摘他,半句都不可以。
他放开阿潮,她慢慢披上滑溜溜的睡袍,系上腰带,顺从地走到满地蜡烛围成的圆中,坐下来。
她望了眼查世良,查世良二足交互,盘腿坐在地上,左手掌心朝上放在膝盖上,右手盘着小叶紫檀佛珠,他对阿潮点了点头,意思是:可以开始了。
阿潮左手托起钵碗,手掌持平,右手拿起磨棒,轻轻摩擦钵边,轻柔悠远的敲击声响起,查世良闭着眼睛诵起佛经。
颂钵要专心,一旦分神,磨棒击打在钵壁上,牵起杂音,查世良听得出来。
阿潮专心颂钵,心里就一个念头:佛不渡查世良、佛不渡查世良、佛不渡查世良......
任凭你念多少遍佛经,我会一直向神佛祈求,愿我折寿横死,换你下地狱,查世良!
房间角落燃放着尼泊尔香料,笼起迷蒙烟雾,乳白色蜡烛围拢下,鹅黄色的烛火摇曳,照在青年阿潮的脸上,身上,白色绸缎莹上烛火反射,在查世良眼中阿潮像是一尊童子。
查世良在光晕中看到了十二岁阿潮的脸,圆圆的,很稚嫩,阿潮初潮十三岁到来,十二岁的阿潮还带着童稚,聪明,美丽,没有一丁点世俗的污染,纯洁,稚嫩......
想到这里查世良的心潮忍不住翻涌,他苍白的脸颊上抹上酡红,他站起身,赤足,走到烛火旁,踢翻了两三只火烛,阿潮忍着翻涌的反胃看了他一眼,查世良摆摆手,继续。
阿潮手上没停,查世良拉开了睡袍的腰带。
同款睡袍下,敞开胸膛,一具是紧实饱满,一具年老又缺乏锻炼干瘪下垂的颈部皮肤和垂褶的肚子。
阿潮突然想起菜市场杀鸡,会把鸡毛拔干净,熟粉色布满毛孔,鸡翅膀处萎缩皱巴的皮肤像眼前查世良的身体。
查世良眼中长大成熟的阿潮又变成了幼女的模样,稚嫩的童声喊他,“查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