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潮将净化出来的一口水吞掉,查浪晃了晃手里净化出来的半杯水,讷讷地自己喝掉。
查浪捉了蚯蚓问她要不要吃,蚯蚓好,高蛋白多矿物质,无毒无害,安全可靠。
雨林的蚯蚓硕大如人类手指,蠕动活泼。
她抓起塞入口中,不必品尝出土腥味,已经入肚。
查浪捉到了一条河鱼,处理干净,在排烟灶上放上石板,烤熟递给阿潮。
阿潮拒绝,“我可以自己捉,自己杀,自己烤。”
看不起谁啊,都是同一批童子军训练出来的,我比你成绩好多了。
阿潮还记恨他刚才摔她到泥地:谁知道憋着什么坏呢。
查世良的狗,怎么能信?
亚马逊河水产丰富,阿潮削了鱼叉,自己也叉了一条,她得意洋洋地把自己叉的鱼在查浪面前炫耀,“我的可比你的大多了。”
她用多用刀迅速刮鱼鳞、剖内脏,整理干净穿在杈子上开烤,查浪晃晃悠悠撩起一根树杈子,探下去拨弄干柴。
阿潮还以为他要帮自己把火燃得更旺些,谁知道他把木头拨开,拆散火苗,从一团火变成几簇分开的火,一会儿,火焰熄灭了。
阿潮斜乜他一眼,默默扔掉串着半生不熟鲇鱼的树杈子,站起身,右手四根手指并拢,大拇指放在食指和中指上面,四根并拢的手指形成高矮拳峰,抡臂要大臂带动小臂,摆幅要大,击打要快,出拳要迅猛,拳峰要对着敌人的脸。
“哐”一拳,阿潮打在他朝着自己右手,最方便击打的右脸颊上。
查浪的嘴角沁出血,他咧开嘴,笑了下,笑得阿潮摸了摸口袋里的折叠刀。
查浪转身从身后拿出棕榈叶包,他舔舐着嘴角鲜血,慢慢打开叶子,露出里面去头去尾,拆掉鱼骨,整齐大块奶白色的鱼肉。
他粉色的舌尖,舔干净嘴角最后一滴血,他对着阿潮笑,眼神讨好,露出一排整齐洁白的牙齿,他朝阿潮递出他烤好拆骨包好,留给阿潮的洁白鱼肉。
又是这套,阿潮手一扬,将绿色叶包扬到地上。
白色的鱼肉落在绿色草地上,香气四溢,吸引硕大的蚂蚁爬来,阿潮抱怨了一句:“查陀怎么这么不中用,还不来。”
第3章 佛面毒心肠(1)
你想让我吃你的鱼,所以你让我不能自己烤鱼?
阿潮不明白查浪的思维。
她胸前六芒星亮了亮,在潮湿夜晚野兽毒蛇出没之前,查陀终于来了。
阿潮指指胸口吊坠,对查浪说,“查陀来接我们了。”
她率先钻出雨林,轰隆隆的直升机下面,查陀正在左顾右盼。
他堆着笑打量着完好无损的二人,对阿潮说,“还是我们家阿潮最得宠啊,你定位一发出,查爹立刻联系我,不惜一切代价找到阿潮。”
听到“得宠”两个字,阿潮身上的汗毛不自觉地立了起来,查陀是知道如何攻击阿潮最脆弱的地方的。
“如果你像我一样为查爹赚很多钱,查爹也会疼你的,陀子。”阿潮眯着眼睛笑起来,就像是一只看到猎物准备狩猎的雌狮,眯起她的眼睛只为瞄准猎物。
“陀子,你连找到我和查浪都需要这么久,你说查爹怎么会‘宠爱’你呢。”阿潮伸出手摸了摸查陀光秃秃发亮的脑壳。
查陀之所以叫查陀,是因为他被查爹查世良带回来的时候满头癞痢,十来岁头秃,像是僧陀,起名“陀”。他癞痢治好,用了很多激素药,头发也长不出来了,他最厌烦别人摸他光头。
阿潮却硬要摸,你说我“得宠”,我就恃宠而骄喽。
“快上飞机吧。”查陀表情讪讪,查爹收到定位后,催促他尽快找到阿潮,原话是:如果阿潮找不到,你明天的太阳也见不到了。
阿潮转身走过查浪身边,看着他眼睛,对他说,“我第一个上,你第二个上。”
最后一个是查陀。
她爬上直升机垂掉下来的绳梯,身后查陀唾了口唾沫到泥地上:女人就是好,腿一张,什么都有了。
他转身想要抢着上直升机,被查浪强健的手臂一把推开,查浪跟在阿潮后面,第二个爬上飞机,查陀生怕阿潮使坏,突然收了绳梯,把自己落在这原始雨林,他手脚并用爬上绳梯,紧紧跟在查浪身后。
飞机上,阿潮脱掉上衣,翻出自己行李箱,换上来之前准备好的白T恤。
穿过亚马逊河,直升机停靠在巴西亚马逊州塔巴廷加国际机场一处租用停机坪。
落地扑面而来热带暑热,夜幕来临,自一个黑夜来到哥伦比亚,到今夜离开亚马逊流域,一周时间,多人运作,只为杀一个人。
如果没意外,本次佣金已经转入查爹的比特币钱包账户,会是多少呢?五百枚?一千枚?换成美金是多少三百万?八百万?
阿潮不知道,她只知道,她能得到100块,美金。还好不是越南盾。
她从查陀手里接过护照,打开上面是她的照片,不过名字国籍都是假的,她来的时候是美国人JudyLee,走的时候是泰国人MianZhiTseng(曾棉枝)。
两个小时后的航班,任务完成后,逃跑要迅速。
阿潮在机场买了一包棉条,冲去洗手间简单洗脸擦洗身体,换上另一套普通不能再普通的T恤,牛仔裤,运动鞋。
她走出洗手间,去值机,来来往往黄棕色皮肤的印第安土著总使她有种不安感,还好一切顺利,她踏上飞机,二十个小时后落地卡塔尔多哈国际机场。
一想到回去要面临着什么,阿潮就想逃。
她假装去上洗手间,呆在里面不出来,人生地不熟的中东国家,不过我有手有脚应该也饿不死,重要的是如何摆脱查浪、查陀那两条狗。
阿潮摘下了脖子上六芒星项链,走到洗手池边,将项链放到上面,趁着补口红的穆斯林女士不注意,团了她的黑色头巾夹在腋下,迅速离开。
黑纱头巾足有两米长,阿潮学着当地妇女的样子包住头脸,又把两边多余的部分缠住上半身,在背后绑了死结,这样她整个上半身几乎都被裹住了,只剩下穿着深蓝色牛仔裤的下半身,不仔细看,可以混进当地妇女里。
她看到查陀在登机口无聊地走来走去,她躲开他的眼神,往出口快走。
国际机场,看不懂当地文字也不重要,看懂英文标示“EXIT”就行。
阿潮攥紧了手里的护照,很快,她就可以自由了。
肩膀被人拍了一下,阿潮第一反应是反向扭转他的手臂,再给他来个过肩摔,可是这么一来,声响太大,吸引那两只狗过来,她就跑不了了。
阿潮掰开箍住自己肩头的手,回头,看到了查浪。
阿潮在心里骂了两句脏话:靠北(闽南语:你爸死了)!死领父(潮州话:你爸死了)!
阿潮的手没松开,她狠狠扭着查浪的食指和中指,将两根手指拧在一起,形成麻花,手指发白,她真的很想使劲折断它。
算了,阿潮松开他的手指,站在原地,查浪从口袋里摸出坠着六芒星吊坠的铂金项链,他手臂环过来,想把她戴上,阿潮两只手推在他胸口,把他推开,从他手中一把
扯走项链,自己带上。
她解开身上包裹的黑纱头巾,想要丢在垃圾桶上面,气不过回头,却见查浪在看着自己被阿潮扭过的两根手指发呆。
他嘴角轻轻扬起,接着他以为没人注意他,低头吻在了那两根手指上。
阿潮本能地一阵汹涌来袭的恶心反胃。她干呕了两下,步履不停往候机口走去。
十个小时后,落地越南胡志明新山一机场。同样为了安全,她和查浪、查陀分开座位,不同机舱。
落地后,轮渡车上,三人再次照面。
她和查浪的通讯工具都损坏,查陀看了下抬头说,“财叔在等着了。”
接近四十个小时的返程,从一个时区的暮色,来到另一个时区的深夜,没有黎明。
阿潮深吸了一口气,走过去,与站在别克七座车门口的财叔打了一个招呼,财叔给她拉开车门,“还顺利吧。”
阿潮挤出笑意,“财叔,我可是阿潮啊!”她右手食指中指并拢,大拇指竖起,朝着汽车后视镜做出假装射击的动作,接着潇洒地吹了并拢指尖的虚假“枪口”。
财叔笑了,阿潮钻进车里,身后查浪、查陀也矮身上车。
二十分钟后,驶入胡志明市第五郡华人区——堤岸,中文招牌开始变多,熟悉的文字出现,深夜几乎没人,听不到广府话。
回来要做的第一件事——拜妈祖。
绿色铁网围种了一些植物,抬头看门上鎏金大字“穗城会馆”。妈祖庙是穗城会馆改造的,现在都叫“天后宫”。
踏上第一道门槛进去,巨大的塔香层层叠叠自房顶悬挂,烟雾缭绕,墙上木雕刻着“八仙过海”、“三郎救母”,穿过院中红漆柱子,来到大殿,天后圣母木雕像端坐在殿中,头戴珠冠,身穿黄色蛟龙袍,神情悲悯,睥睨苍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