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说的?我们老师可没这样说,都是你瞎编的。”许筱笑躺着没动 ,眼皮轻颤出卖了她心中的惶恐不安。
“是你们老师在群里发的短信,特意告知家长每天都要检查作业,妈妈这两天加班,你把前两天的作业一起拿出来给我看看。”杜谨言扬了扬手里的手机,继续和颜悦色地说:“过两天过年了,那几天你可以安心的好好玩玩,趁着这两天抓紧时间写完作业。”
许筱笑没说话,她眨巴眼睛在思考着。
杜谨言等了一会儿又问道,“你到底是写完了没有?”
“当然写完了。”许筱笑瘪了瘪嘴。。
“那你拿出来啊!”杜谨言说,眼睛目不转睛地看着她。
“我干嘛要拿给你看……” 许筱笑见躲不过去,索性发放下手里的iPad,从床上弹了起来起身,一径冲到房门口,大声喊到:“奶奶,奶奶……”
李金凤应声而至,将许筱笑护在了身后,瞪视着杜谨言,怒斥道 :“又要干什么了?怎么一回来就和孩子过不去?笑笑到底是不是你自己的亲生女儿?真的是作孽啊!你们这个家,还能不能让人再呆下去了。你们要是不管这个孩子,我明天把她带走。”
杜谨言端坐在的书桌前,一动不动,她的脸隐藏在台灯的阴影下,只有黑色的眼睛里凝着光。
第21章
纪凌以前每年春节都会去外地旅游。
没有疫情的时候是去欧洲、美洲、澳洲、东南亚等国,后来有了疫情不能出国门,她就是云南,贵州,广西等国内的旅游胜地,总之,就是不在家过年。
用她的话说,一年忙到头就这么一个十来天轻松时光,世界那么大,再不去看看就没老了跑不动了。”
她孤身一人,无牵无挂,逢年过节的时候,既有形影单只的孤单,也有说走就走的自由。
但,今年春节纪凌哪里也没去,杜谨言除夕那天在办公室加班到下午三点,,看到纪凌一个人独自在空荡荡的办公室里玻璃窗前抽烟。
她推门而入:“纪总,还没有回去?”
纪凌回眸看她,微笑:“你不也是?”
杜谨言拍了拍手中的笔记本电脑,“我要加班,亚龙集团那边催得急,一上班就要开汇报会,我来整理数据。”
纪凌点了点头,问道:“我已经看到你们上传平台的数据了。”
事务所去年的项目管理上云,助理和小组数据上传到审核平台,由项目负责人和签字合伙人注册会计师审核。
沉吟了一会儿,纪凌轻轻地说:“苏哲给我打电话了。有一些结论要修改。”
杜谨言听了,在纪凌对面坐了下来,拧眉不语。
纪凌看了看她的表情,走到咖啡机旁,斟了一杯咖啡给她,“先喝杯咖啡。”
杜谨言不语,低了头喝了咖啡。
纪凌办公室的咖啡豆是她自己以前去意大利的时候,买的ill咖啡,Arabica
咖啡豆
,深烘款,浓郁醇香,与办公室茶水间的速溶咖啡自然是不同风味。
两人默默地喝着咖啡。
杜谨言喝了几口之后,放下杯子,想了一想,说:“纪总,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原则,我之前汇报过,您说过要按照原则办。”
她又忍不住微微讥讽地提醒道:“您的谆谆教诲我还犹记在心呢。”
纪凌倒是没有不高兴,她颇有耐心地轻言道:“谨言,先保住饭碗。”
杜谨言哼了哼,“纪总,衣食足,知荣辱,虽然客户的意见十分重要,但是您也说过我们必须坚持原则,更何况……”她顿了一顿,“苏哲不过是客户中的其中之一,还有没给您打电话的那几位,比如苏醒,郭小慧,他们也是客户。已经不是明争暗斗,都是赤膊上阵了,顺了郎心失妾意,怎么做都不见得能讨好。”
她不懂苏哲打电话给纪凌有何用意,但是她夹在其中,左右为难。
她心情郁闷。
纪凌看着她的表情,沉默了一会儿,掐灭了手里的香烟,坐在了她身边的沙发上,拍了拍扶手,突然笑道:“谨言,你最近火气甚大啊,唇角都冒了痘痘,来,我们先把工作上的不同意见放一边,后面的事情后面再说,先说说你最近是怎么回事?”
杜谨言摇了摇头,喝一口咖啡,“没有怎么回事。只是忙。”
“今天是大年三十。”纪凌盯着她,“你不像我,我是孤家寡人,没地方可去,你呢?难道不用在家里准备年夜饭?”
她抬眸看了看杜谨言新剪的刘海,蹙了蹙眉。
杜谨言垂下了脑袋,不说话,下意识地摸了摸额头。
纪凌见状也不再继续问,慢慢地用银小勺搅动着杯子了里的咖啡。
窗外是一片紫红色的云霓,映照子在半边写字楼的幕墙玻璃上。
已是黄昏,落日熔金。
现在的春节不给放鞭炮,要不然此时此刻,早已经是爆竹声声里除旧岁。
……
那天为了许筱笑的作业和苏哲送的那一纸箱蔬菜,许家母子和杜谨言大闹了一场。
如果是平日里,对于李金凤的无理无闹,杜谨言都是采取能躲就躲,能忍就忍,反正不是自己父母,她要求不高,尽到责任即可。
但是她没想到李金凤如此不省事,撒泼打滚,吵闹不休,硬是在许俊杰面前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告状,说杜谨言欺负她,捶胸顿足地哭道:
“俊杰啊俊杰,我孤儿寡母的养你长大,供你上学,你现在到时好了,娶了媳妇忘了老娘……”
“我辛辛苦苦地把你带大,又帮你们带女儿,过年过节也没有人管。你们都是这样的对待我的吗……我这把年纪了,这样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李金凤每到哭闹都要藉出这孤儿寡母,无依无靠的戏码,
许俊杰回家已经喝得酩酊大醉,听着李金凤吵闹,浊气上脑,一拳将杜谨言打翻在地,骂道:“你个死娘们,连我老娘都敢欺负,我看你是活腻了。他妈的,要不是看你还能挣个几个臭钱,老子早就让你滚了。”
他又上前一脚踢飞了那箱子蔬菜,继续红了眼睛骂道:“你他妈的有几个臭钱就了不起,你个臭婊子,二手破鞋……”
杜谨言的额头撞到了厨房的瓷砖地上,碰地一下,冰凉凉又火辣辣的生疼,她咬着嘴唇,一言不发。
许筱笑被吓坏了,“哇”地一声哭了起来,“妈妈……爸爸……奶奶,你拉着我爸爸,让她不要打妈妈啊……我妈妈的脑袋流血了……”她慌乱地叫着,完全忘记了这一场纠纷是因她而起。
她一边哭一边去拉跌倒在地的杜谨言,一边祈求地望着李金凤:“奶奶,奶奶……你拉着爸爸啊……”
“笑笑,你哭什么。你妈死不了。”杜谨言斥道,眼神凌厉地盯着李金凤。冷笑道:“我倒是看看谁笑到最后呢。”
李金凤在她犀利刺人的眼神中瑟缩一下,才假惺惺地拉住了她儿子,“欸,住手,俊杰啊,不能打人啊,有话好好说啊,你这酒喝多了啊……”
许俊杰喝醉了酒闹事,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只是以往从来没有这一次闹得这么凶,而且动了手。
杜谨言看着自己手指上的血迹,心里突然就松了口气。
只是许筱笑,她还不知道该怎么办。
她知道,许筱笑只是青春期的荷尔蒙作乱,她年幼的时候,圆脸似红苹果一般香甜可爱,跟在身后奶声奶气地叫妈妈,晚上抱了布娃娃来找她,非要和她同床共枕,讲睡前故事才能入睡。
第22章
“我没事的……”杜谨言轻轻地说,深深叹了一口气,“现在过春节不过是放个假期而已,并没有太多的意义。”
说完又看着纪凌,“您呢,不回家?”
“嗯,我待会儿去老人院去看我妈妈。现在时间还有一会儿。”纪凌抬看了看手表,说,“晚上就在那里陪她吃饭。”
“您母亲……”杜谨言问道,“现在住在老人院了?”
她难得听纪凌提及过她母亲,忍不住多问了:“她一个人在哪里可以吗?”
“总比跟我着要好得多。”纪凌拍裤子上并不存在的灰尘,淡淡地说,“我一年忙到头出差多,事情多,谁来照顾她?在老人院至少有护士可以照顾她。”
“她身体好吗……”
“身体倒好,但是她这里……”纪凌指了指脑袋,“阿尔海默症。”
杜谨言顿时沉默了,湿淋淋的眼睛看着纪凌,伸出去拍了拍她的胳膊。
纪凌说:“我妈妈个性很要强,年轻的时候凭着一时意气用事和我爸爸离婚,含辛茹苦把我养大,鞭策我读书上进,出人头地,不管什么事情都要我听她的,连我的婚姻都是她说了算,结婚对象也是指定的,谁知结果呢……”纪凌摇了摇头,苦笑,“我步她的后尘,也是孤家寡人一枚。”
“但您已经这么优秀了。”杜谨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