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靠近了夏之年,低声说:“你现在就多忍一忍。”
夏之年脸上青一阵白一阵,但是咬着牙没说,他指望着老周今年退休,把手里的客户给他。
周总安抚了夏之年,又转向纪凌:“纪凌,算了,都同事十多年了,有什么误会当面说清楚就好了,老夏做事情急躁点,也是为了事务所的考虑,不管如何我们开门做生意,总不能做亏本生意啊。”
他本来是不想出门的,这两人都不是好相与的,可是他们就在他的办公室门口吵闹,要是真的打起来了,他不能一直装聋作哑,这走廊两侧都是合伙人的办公室,他不出面,后面谁能服他,他还想再做一届首席合伙人呢。
他这一番话说得不温不火,两边都不得罪,纪凌深知老周的为人,没有再说什么,哼了哼,强硬地把心中怨气憋了回去,转脸踩着高跟鞋走了。
等她走到大办公区域中,发现所有的人员都站在那里,默默地注视着她,视线跟随者她移动。
“怎么了?”纪凌蹙了蹙眉,“你们一个个都站在这里干什么?都不干活了?”顿了一顿,她挥了挥手,说,“刚才都在看我和夏之年吵架?这热闹有什么好看的,都干活去吧。”
她的话音未落,苏斐扑过来,给了她一个大大的拥抱。
纪凌站立不稳,差点被她抱了一个踉跄,等站稳了,才佯怒道,“你这丫头发什么疯啊?”
苏斐放开了她,站在一旁笑道:“纪总,你真的是太酷了,那个夏之年就该有人骂他,简直就是万恶的资本家。”
纪凌淡淡笑了笑,对众人说:“好啦,热闹看完了,你们都去干活吧。”又白了一眼苏斐,靠近了她,压低了声音,道:“你说得好像自己不是资本家一样。谁不知道你才是名副其实的大资本家之女……”
苏斐冷不丁听到纪凌对自己的评价,惊讶地扬了扬眉毛,张口结舌地说:“我……我……纪总……”委屈地嘟了嘟嘴。
纪凌这才是拍了拍的肩膀,眨了眨眼睛,“欸,开个玩笑啊,别当真啊……”又低了声音说:“你有这样的心,的确是没有白来一趟。”
她说完进了自己的办公室,留下了外间满脸钦佩之情的年轻人。
她斜靠在在沙发上闭目养神,没过一会儿,杜谨言敲门进来,“纪总,有件事情……”她含笑叫了声。
纪凌调整了身体,见进门的是她,又斜靠了着,微微阖这眼睛,淡淡地问道:“怎么了?”
“晚上您有安排了吗?大家想请您吃饭。”杜谨言说,“刚才才说的。”
“请我吃饭?为什么?”纪凌惊讶地扬了扬眉,“你们没搞错吧?”
“没有啊,大家说您给我们加了工资了,我们请您吃饭算是表达感激之情吧。”
“感激之情我心领了,但是吃饭就还是算了吧。”纪凌微微坐正了身体,睁开眼睛道,对杜谨言正色道,“也没加多少钱,还要让大家破费,没有必要。”微微顿了一顿,她看着杜谨言,微微沉吟地说:“另外,我们这次调整工资,的确是会对其他合伙人产生影响,你想想,今年的业务的确是不好做,我听说有的团队今年就没做多少业绩,根本就拿不出钱来给员工加工资,所以……”她睨了对方一眼,沉声说道,“还是要低调。”
第86章
杜谨言笑了一笑,一侧身在纪凌的身边的沙发上坐了下来,她熟门熟路地俯身从茶几下面的暗格抽屉里拿出一盒香烟,从里面抽了一根,放在了唇边叼着,又去找了盒火柴,“嚓”地一声点燃了,火焰像一朵橘色的花在她的唇瓣盛开,她点着了烟,甩了甩手指,那朵花倏然又灭了,屋里有一股淡淡的硫磺火药的香气。
纪凌又睨了她一眼,没吱声,胳膊笼着额头上半遮着脸,继续阖上眼睛假寐。
百叶窗帘外,隐隐透出午后的斑驳光影,刚刚还在看热闹的人群,渐渐散去,敞开的公共办公间,不一会儿就充斥着低低的讲电话声,噼里啪啦键盘敲击的声和打印机滋滋的声音。
杜谨言坐在她身旁地默默地抽着烟,半边侧脸笼罩在蓝色的烟雾中,纪凌等了一会儿,见她依然不开口,抿了抿嘴唇,便问道:“你怎么想?”
“没有什么想法。”杜谨言微微摇了摇头,语气平淡。
“哦?”纪凌微微嗤笑,睁开眼睛,挑了挑眉心,“一点点的想法都没有吗?今年新增合伙人的名额可只有一名。”
杜谨言拢了拢耳旁垂下了的头发,垂下眼眸笑道,“今年怎么这么少?”微顿,又低了声含糊不清地自言自道,“生意不好的话,不是应该多卖一些名额多找点资金嘛。”
纪凌没有听清她的自言自语,她很疲惫,腰肢部分仿佛塌在了沙发上,软绵绵的没有力气,刚才和夏之年的争吵耗费了她的心神,让她身心俱疲。
“你的意思是?这一次并不想冲一冲?”隔了一会儿,纪凌问道,又是半是自嘲半是玩笑地说:“我最多还能干两年,这两年中你要好好抓住机会,等我真的退了休,可不一定有人会真的帮你。”
“唉……看着现在事务所目前的状况,我是有点心灰意冷,努力工作又怎么样,能够参与竞争合伙人的职位竞争又如何?到头来还是……”杜谨言叹口气,没有再说下去。
她懒懒地靠在了沙发背上,斟酌了一番,才轻轻地说“纪总,你还早着呢,才多大年纪?我记得好像入库专家是可以到六十岁的退休。”
纪凌依然闭着眼睛,并没说什么,等到杜谨言意以为她是不是刚才睡着了,没有听到自己说的话,她才轻轻嗤地一笑出声,“你觉得没意思,难道我就觉得有意思?要这样挨到六十岁。”
杜谨言沉默,不知道如何答话。
纪凌挪动了下身体,伸直了双腿,穿好了被踢掉的高跟鞋,她低了头垂眼整了整身上的淡蓝色的衬衫和藏青色的西装裤,捻掉一丝细微的头发,沉吟着说,“如今这状态的确是很没有意思,但是事务所如果都是像夏之年和王耀辉那种人当道,可能就走不了多远……”
的确是,她辛辛苦苦在事务工作了二十多年,并不希望毁在夏之年这样的人手里。
这天刘歌约了杜谨言,说好久没有吃学校后面的那家馄饨,有点想,于是两人下了班,约在了大学校园门口。
她们有一段时间没有联系,各自忙着自己的事情。
学校宿舍后面是一条细细窄窄巷子,挤挤挨挨地开着各色的小吃店,奶茶店,零食铺子,做学生的生意,一家网红的包子豆浆铺,摆在店门口矗立着一叠叠笼屉,成天水汽腾腾地蒸着各式各样的包子,一个穿着白色大褂的伙计绷着脸,不拘言笑,满脸严肃地在透明玻璃窗前的前剁馅儿,几个大不锈钢盆里面放剁好的馅儿,粉色的肉糜,夹杂在着蔬菜叶子,麻油香气扑鼻,人员排起了长龙,听到支付宝或是微信到到账清脆的提示音。
比起网红的包子店,杜谨言和刘歌更加愿意去旁边一家馄饨店里吃馄饨,这家的馄饨店不知道开了多少年,在刘歌和杜谨言上大学的时候就一直存在,生意特别好,不管是在店里堂食还是端着给钢精锅搪瓷锅买回去吃的,每天一大早就有人穿着睡衣,蓬头垢面,打着哈欠,睡眼朦胧地来排队,店里的座位总是人满为患。
“欸,我觉得纪凌最近也是的……情绪不对头。”杜谨言好不容易等到了位置坐下,一边拆开一次性筷子,一边在和刘歌抱怨道。
“怎么?”刘歌起身在消毒柜里找了盘子,她在隔壁的锅贴店里买了三两锅贴,金灿灿,油汪汪的,香气扑鼻。
“她最近已经几次三番跟我提年底合伙人名额的事情了,又说自己要退休,不知道想套我的话呢,还是真的这么想的。”
“我看是兼而有之吧。”刘歌将锅贴沾了沾醋放进了嘴里,吃得在心不在焉,“你想想你的心情都不好,她又能好到哪里去。”
“她有可能真的要退吗?”杜谨言蹙眉,她并不很在意年底的的合伙人的名额,她是考虑的到自己与许俊杰的事情没有解决,任何关于金钱上的变化,都会带来麻烦,不如以不变应万变,等一等再说。
可是机会又不等人,失去了这个机会,她的职业发展又会被耽搁好几年,这个年头,谁敢保证后面一定有机会还在等着自己?
“你其实不用管她,你得好好考虑你自己。”刘歌说,两碗馄饨端了上来,骨头汤里撒落着紫菜和小虾皮,葱花,一个个绉纱小馄饨在蓝边碗里漂浮着,刘歌先喝了口汤,点了点头,“这汤还是原来的味道。鲜。”
杜谨言也喝了一口,她也点了点头,微微叹气,想起以前在这里上大学的时候,隔三岔五都会和许俊杰来这里吃一碗小馄饨,许俊杰怕她不耐心排队,总是早早的来排队,等差不多到了才让她过来。
不过是十来年的时间,已经物是人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