店门口架起了铁皮路子烤起了羊肉串，两块瘦肉中间夹着一块肥肥的羊油，在烧烤摊上烤着，羊肉特有的腥膻味道和孜然、辣椒的味道混合在一起，有一种浓郁特别的香气，让人垂涎欲滴。
杜谨言闻着停下了脚步，站在烤羊肉的摊子前走不动路，拉着刘歌说：“要不然我们再吃点羊肉串，喝两杯啤酒解解乏。”
刘歌笑着啐了她一口，“刚才一碗馄饨还有锅贴，你还没吃饱，不知道是谁刚才闹着说要减肥。”
“欸，不是说吃饱了才有力气减肥啊。”杜谨言的笑容带着几分娇俏，“何况也是难得啊，我已经有很多天没有胃口了，直到今天才感觉的有食欲。”说罢又拉着她的衬衫袖子，央求道：“欸，陪我喝点嘛，咱们不喝多，就一个人两瓶，难得的。”
杜谨言的酒量可以，当年新生军训结束聚餐，杜谨言曾经一举喝趴过半个班级的男生，从此一战成名，引人瞩目，只不过她后来很少喝酒，就连应酬都不太愿意举杯。
刘歌知道她心中烦闷，只好点了点头，两人就在店门口找了张桌子坐下，刘歌招了招手，让老板拿过了菜单点菜，大盘鸡，拌凉粉，西红柿炒鸡蛋，皮辣红，酸辣土豆丝。
“你点了那么多菜，刚才还不让我吃，什么意思呢？”杜谨言睨着她，刘歌笑了笑没理她，又拿了四瓶雪花纯生啤酒，杜谨言用筷子撬开了瓶盖，直接对着嘴咕噜咕噜地喝了大半瓶，抹了抹嘴唇，才叹口气，“爽快。”
刘歌坐在她面前，有点不可思议地看着她道：“你多少年没喝酒了，这么喝不碍事吧？”
“不碍事的。”杜谨言晃了晃手里的啤酒瓶，笑眯眯地说：“你不知道吧，雪花纯生啤酒外号叫做怂人乐，是喝不醉的，不信你试一试。”
“我不试，那是你的酒量喝不醉，我明天一大早还得送孩子上学，喝多了可不行。”刘歌摇了摇头，想起什么，又问道：“对了，笑笑现怎么样了？有没有受到影响？”
“她现在住校啊，一个星期回来一次。”杜谨言摇了摇头，脸上的表情有几分黯然，低语道：“每次回来就躲在自己的房间写作业不出来，乖得让人心疼，就是不怎么说话，与李金凤也不太讲话。”
刘歌伸出手去握住了她放在桌上的手腕，说：“也好。”
杜谨言知道她的意思，亦点了点头，“我也是这样想，这个时候，对她来说，躲得越远越好。”
“许俊杰呢？你们没有再谈过？”刘歌问道。
杜谨言摇了摇头，沉默了一会，她忽然很烦躁地说：“我现在也不想谈，反正怎么样都要走到诉讼那一步，现在还搞了个什么半年的冷静期，我特么的已经是很冷静了，要是不冷静，我早就让他们滚了。”
刘歌明白杜谨言说得意思，他们现在住的房子是当年杜谨言贷款所买，许俊杰的工资从来都是留着自己花费。
“那你有什么办法？婚姻也是一种劫富济贫。”刘歌说。
杜谨言苦笑了声，“是啊，你比我好命，是被救济的那一个。算了，不提这些不开心的事情。”说完，拿起酒瓶扬起脸一口气把剩下的酒喝了个精光，她放下了酒瓶，看到刘歌目光越过了她，冲着不远处招了招手。
她回眸看去，人群中高个子的韩晋，正悠悠然地向着她们这边走过来，他也看到了她们两人，微微含笑点头。
不远处的霓虹灯交错的光影印在了他身上的白衬衫，也印在了他的眼眸中，那双深邃的眼睛特别的明亮。
第89章
杜谨言坐在小饭店简陋的塑料凳子上，手中还握着一瓶喝到半空的雪花纯生啤酒，她抬眼望着不远灯火通明处的韩晋，心口莫名的有一丝丝的发紧。
似乎有一点点不一般的情绪在心底里慢慢的漂浮着，她不知道是什么，此刻也不想去想那是什么。
他的眼睛黝黑如浓墨，又如深不可测的水，荡漾开了一丝浅浅淡淡的笑意。
“很抱歉啊，打扰你们两人的同学聚会。杜经理不介意吧？”韩晋走近，站在那里，微微俯身望着杜谨言和刘歌，姿态一如既往的矜持与礼貌。
“哪里，韩总客气了”杜谨言勉强笑了笑，她记得以前韩晋说过，非工作场合不称呼职务，但，既然他此刻称呼她杜经理，自己当然得称呼他韩总。
“那我也能加入你们？”韩晋问道。
“啊，当然，韩总请随意，只要不嫌弃就好。”杜谨言做个了邀请的手势，却发现自己手中还握着酒瓶，有点不好意思，连忙放下了 。
刘歌从旁边拖拽了一张塑料凳子过来，又从包里掏出了一包餐巾纸，想去擦拭塑料凳子，韩晋摆了摆手，自己从桌子上的塑料纸筒里拽了一条餐巾纸，撕了几节，随意擦了擦，便坐下了。
“你们才吃？”他的视线扫过桌上半空盘的菜，笑盈盈地问：“你们就点了这么几个菜，够吃吗？”
“还以为韩总没有空过来，我们两个之前吃了一碗馄饨和锅贴。谨言还说我点多了。”刘歌说，看了一眼坐在一旁默不作声的带杜谨言。
“原来是没打算点我的菜啊。”韩晋的薄唇边浮出一丝苦笑。
“谁知道你来不来呢，多点了浪费。”杜谨言说，“而且，刘歌说你在和客人吃饭，我想你也不一定会再吃了。”
“一边谈事情一边吃饭，根本就没有吃饱……”韩晋小声地咕哝着。
“那再加几个菜？”杜谨言转头让伙计拿了菜单来，放在了桌上，抬眸问韩晋，“韩总想吃点什么？”
光线昏暗，塑料压膜过的菜单上字迹模糊，韩晋只得凑近了细看，细长手指滑过那张油腻腻的菜单，因为离得近，热热的呼吸在脸颊边轻拂，带着一股淡淡的酒气，并不难闻。
杜谨言的脸上肌肉微微僵住，顿了顿，便有几分不自在地往后让了让，韩晋察觉，不动声色地拿起了菜单，转过头对站在身后的伙计，快速地报了了几个菜名，又加了两瓶啤酒。
转过脸，瞥见杜谨言已经在手脚利落地用筷子撬开了啤酒瓶盖，不禁出口赞了声：“好厉害。”
杜谨言不介意地笑了一下，“在学校的时候学会的，方便省力。”又冲着韩晋示意，“韩总再喝一点吧。”说着就在桌上的一次性纸杯里斟满了啤酒。
韩晋的手指叩了叩桌子，表示感谢，“刚才我老远见你直接对瓶吹，看来是酒量匪浅。”
杜谨言抿唇，有点尴尬，她没想到这样也被韩晋瞧见了。
“谨言在学校的时候酒量就好，不过这几年工作太忙，总是加班，饮食不定时，胃不太好了，就不喝了。”刘歌帮她解释，“这次也是难得被你看见了。。”
韩晋点了点头，拿起桌上的纸杯，冲着她们举了举，展眉笑道，“辛苦了，我敬你们。”说完一口干掉了。
“都是为了生活呐，谁不辛苦，韩总不也是这么晚了，陪完了局客人还要找我们谈工作，也很辛苦啊！”杜谨言不着痕迹的把话题转到了要谈的事情上。
她不想迂回绕圈子，反正依韩晋这样的聪明人，绕也是白绕 没有必要浪费彼此的时间。
“我是为了自己打工没有什么可抱怨。”韩晋开口说，微微垂眸，并不看人，低声说，“而且，既然想过自己想要的生活，那就必然要比别人过得辛苦，只要自己觉得值得就行。”
“如果自己觉得不值得呢？”杜谨言忍不住反驳，“既然是为了过上自己想要的生活，但只怕是那么努力，也不一定能够换来自己想要的一切。”
她想起王珊珊，不禁有些唏嘘，努力工作，努力加班，辛辛苦苦，最后又换来什么？
“哦？杜经理是这么认为？”韩晋的笑容有一丝玩味，“我印象中你是很努力的……”
杜谨言赫然，她知道韩晋是说她之前一直很努力地要接麦迪卡公司的项目。
“谨言她们公司前段时间出了点事情……”刘歌插话说，把王珊珊的事件大致描述了一番。
韩晋一直静静的听着，面容渐渐严肃。
“你的质疑是有道理的。”韩晋说， “其实我也是在质疑，从18世纪工业革命开始，整个社会就形成的工作伦理，这种工作伦理上要求每个人必须工作，而且必须努力工作，否则他就得不到社会的认可，这一方面是推动了社会进步，但也将人绑架在在这种工作道德上，以便于资本家们剥削……”
“韩总您会质疑这种工作伦理……杜谨言不可置信的挑了挑眉。
“对啊，虽然我质疑这种工作伦理，但不幸的是我也是那种资本家，希望能得到更多的剩余价值。”他有些自嘲，手指 无意识地抚弄着手中的一次性纸杯。
“的确。”杜谨言点了点头，“”尽管我能够理解你们这些资本家的想法。”
“尽自己所能吧。”韩晋轻轻吁了口气，明亮的眼睛里几分茫然。
“韩总决心定了？”杜谨言明知故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