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意志坚定,显然是不肯反悔了。牧野欣赏又烦躁,觉得她太浪费时间,索性不管她。
然而看着她走出去,牧野又后悔起来,正想着如何找台阶下,陈当归竟然又急切的跑了回来。
牧野还没说话,陈当归不知碰到哪里,脚下赫然出现一个黑洞,二人来不及尖叫,就顺着黑洞滚了下去。
那黑洞真长,陈当归觉得自己像是只皮球,一路滚着,不知怎么的,忽然到了终点,重重落在泥土上。
她浑身疼的厉害,这痛感让她忍住骂了几句脏话。随后试图站起来,可周围黑漆漆的,她努力了很久,还是如瞎子一般看不清黑暗里的一切。
唯有手下湿哒哒黏糊糊的东西,让她有一丝触感。但是空气里腐坏的气味,像极了她清理后厨那些坏掉的腐肉。
她咽了咽口水,轻轻喊了一声:“牧野?你在吗?”
没有人回答,她试图站起来,却发现腿疼的厉害。手也是,那种感觉,分明是脱臼了。
陈当归忍着疼,咬紧牙关,狠狠一用力,在惨痛中,修复了自己的脱臼。
骨头的咔嚓声,在黑暗里格外响亮。牧野终于听见,“你还OK吗?”
忽然来的声音,让陈当归本能回头,依旧看不见人。她只能凭着感觉,往身后走了两步,伸手间,碰到一具身体,陈当归试探着往上摸了摸,被牧野忽然摁住。
“再摸就要收费了。”
陈当归慌乱的收回手,却被牧野一把拉住。“别乱动,省得我再摸黑找人。”
他的手很大很热,轻易包裹住陈当归的手,陈当归不适应,轻声道:“难道我们要在黑暗里一直呆着?”
这可不是什么好地方,况且手上还沾染着脏兮兮的泥。
牧野却点燃了火折子,这忽来的火光,让陈当归看清了牧野的脸。二人都是一脸泥巴,脏兮兮的,陈当归看见他的狼狈,忽然觉得他没那么高傲了。
感知她的笑意,牧野有些摸不着头脑:“你笑什么?”
陈当归抽回手:“笑你帅。”
牧野.....
陈当归借着火光看看周围,止不住皱眉。眼前是个天然石洞,洞里堆积了不少尸骨。一具又一具,层层叠加,旧的尸体已经腐化,骨头都发黄发黑,新的尸骨.....
陈当归看见最顶上的人,愣了下,那不是王海与古叶么?
这二人进门便死于黑狗的嘴下,本以为淘汰了,可尸体却出现在这,而他们还曾经见到这二人,重新出现在大门口。
陈当归摸不清头脑,但是一股恶寒从心底冒出来,怎么都止不住。
“你也会怕?”牧野讥笑,对这一幕竟然一点不害怕。
陈当归:“你不怕?”
“怕什么?是你们入戏太深,忘了这只是游戏。”
陈当归愣了下,是的,她好像总是忘记,不知不觉会把一切当真。
“我问你,王海跟古叶被淘汰,为何又活着回来?”
牧野拿着火折子走近那堆尸骨,细细看了看,才道:“你还记不记得,我们进入比赛的时候,坐的那些位置?”
陈当归记得,更记得八个人一组的事。
牧野点头:“我起初也疑惑,为什么非要八个人一组。后来看到对应的八宫,还有死而复生的两个人,我就猜想,这个游戏其实是需要八个人才能玩起来的。为了确保这个游戏正常运行,也为了确保合适的淘汰率,那些被淘汰的人离开后,身体数据会被做成NPC,维持这八宫,直到有人顺利通关,游戏结束。”
“这算是盗用我们的肖像权了吧?”
牧野轻哼,玩味道:“在游戏平台玩游戏,有一条潜规则是无法躲避的。”
“什么规则?”
“只要在平台上玩游戏,那么玩家的路径玩法,都会成为游戏方的数据。这些数据会被整理利用,用于游戏进一步升级。”
陈当归听到这里,对于入围就有二十万,也不再觉得愧疚。恐怕在这场游戏里,无论她成功还是失败,她的个人隐私都会成为游戏公司的新数据。
看着眼前成堆的尸骨,陈当归道:“我们如何出去?”
牧野反而看向她:“我不知道,你知道吗?”
陈当归觉得,他好像能看穿自己,那种凡事都被预测的感觉,很怪异。她很想说她也不知道,可是张嘴却是:“往那儿去,我听见水声了。”
牧野看向身后,那里有个狭窄的洞口,只容得下一人通过。
他想了下,率先钻进去。陈当归没想到,他竟然自己主动冒险,一时间对他的冷漠厌烦,少了两分。
洞口确实窄小,牧野纵然瘦,可他个子不小,他爬行的艰难,好一会儿才终于爬出去。
陈当归紧跟在他身后,借着火折子的光,陈当归从洞口钻出来就看见一个巨大的石磨水轮。
这东西有三四米高,或许更大,陈当归看着这个东西,还有不断流动的活水,看着牧野不说话。
牧野走过去,用水洗了一把脸,又恢复成帅气的模样。
皮相好看的人,真是浑身狼狈,也自有风格。
陈当归却不洗,只是看着他。
“你再看下去,我会以为你爱上我。”牧野散漫的动了动筋骨,这小洞,真是憋屈死了。
陈当归不理会他的调侃,只问他:“你就不怕这水有问题?”
牧野愣了一下,看看池子里的水,又看看陈当归:“有什么问题?”
这下换陈当归诧异:“你看不出来?”
牧野对上她紧张的神情,心头也有点不安。“看出什么?”
陈当归更疑惑了:“你也是懂风水的,怎么看不出,这个水磨车建在地下,就是一出滚轮风水局。”
牧野一脸茫然,显然没听过这个东西。陈当归深深看着他,眼里的不解让牧野不安起来。
第16章 抬上去
“你当真不知道?”陈当归又问了一句,声音清冷,在这石洞中,难免让人害怕。
牧野不理会她的探究,反问起来:“你又是从何知晓的?”
“我.....”陈当归犹豫了,显然并不想聊过往。牧野没想到她这么单纯,一下子就被自己反套路。
见陈当归一脸难言之隐的模样,他也不探究,笑了笑道:“这不重要,只是个游戏而已。你不妨与我说说,这风水局有什么用处?”
陈当归见他不追问,松了一口气,只道:“我之前见院子里没有明显的排水渠,还觉得奇怪,这是阴宅,宅子里没有排水渠,那家主的子孙后代都要遭殃。如今看到这个,我明白了。有了这滚轮风水局,这宅子周围的水汽,会被宅子留住,同时又形成活水自我循环。如此一来,宅主的尸骨不会发黑,子孙后代也不会遭殃。”
牧野听了这话,却讥讽的笑了:“那那边洞穴的尸骨又是怎么回事?陈当归,你是不是忘了,我们现在身处何处?”
陈当归愣住,他的话虽然尖锐,但是不无道理。陈当归有些头疼起来,这种毫无规则的游戏,需要玩家自己找到线索解开谜题。
她不擅长这个!
想了想,陈当归老老实实求助牧野:“那你觉得,我们该怎么办?”
“怎么办,当然是出去,留在这里,谁去救你的小弟。”
牧野看看周围,发现好几个门,这要走哪边?
“走这边。”陈当归指着最里面那个门道。
牧野还是没有多问,直接走过去。陈当归忍不住道:“你都不怀疑我的么?要是我选错了呢?”
牧野:“这话要是范尧说,我肯定不信,但是你,我信。”
这种不问缘由的信任,是陈当归从没有过的暖心。
她看着牧野的背影,心情微妙。
牧野见她还没动,叫了一声:“快跟上。”
陈当归跟上去,眼前的道路比刚才的小洞好多了,二人好歹能直立行走。
走了一段长长的道路,二人总算看到前面的一点亮光,但外面隐约有丝竹之声。
二人对视一眼,牧野走到洞口,大略试探了一下,发现是可以推开的石板。
他个子高,将石板顶开,探头一看,发现在一处台子下。牧野将火折子给陈当归,自己先爬出去。
陈当归随后爬出来,看清外面,发现他们在一处池子边上。
这地方连通地下的活水局,难怪池子里的莲花生的娇艳。
“那是什么?”陈当归指着不远处,牧野看去,看见一条黑狗趴在高台处,乖巧的依偎在一个男人的脚边,完全不似他们瞧见的那般凶狠。
陈当归想看清那个男人的面容,却发现他逆着光,整个人仿佛被黑暗笼罩,什么也看不清。
另一边的戏台上,乐师们吹拉弹唱,配合着台上的皮影戏。
陈当归与牧野不知何时生出的默契,二人都没说话,只是静静凝视皮影戏。
就听表演的师父,摆弄着精致的皮影,在戏台后面拉着嗓子唱:“我等兄弟前来祝贺,且把薄礼奉上,愿秦兄福寿绵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