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当归看着这封信,字里行间都是对牛家的憎恨。她忍不住吐槽:“玩个游戏,死无数脑细胞。我跟个无头苍蝇一样到处乱撞,这两天都不知道自己要干什么。”
说着又怪起牧野来:“你也是,整整两日你都不来寻我,这么重要的事,你应该早跟我说,我这两天也不至于白白浪费。”
牧野听着他的抱怨,并没有生气,反而似笑非笑看着她。
陈当归被他看的不自在,拿起桌上的凉茶就喝了一口,却差点吐出来。
这凉茶,凉是凉,苦也是真苦。
这么苦的东西,喝完火气更大了,还降什么火。
陈当归不知道,牧野是高兴,高兴她对自己这种小抱怨。
跟之前刚开始认识的时候那种疏离抗拒相比,牧野更喜欢她这种略带亲昵的口吻。
所以,他们关系更亲近了是不是?
“哪里是我不想去找你,我这两日是有事被绊住了。”
“有什么事?”
“去打探牛家的消息,你不是要报仇吗?我总要弄清楚这个牛家是个什么来路吧。”
“那你探听到什么消息了?”陈当归看着黑漆漆的凉茶,想倒掉又舍不得花掉的钱,这可是她这两个日辛苦赚来的,不能浪费。
咬咬牙,还是把碗里的凉茶一饮而尽,喝完之后苦着一张脸,半天说不出话来。
牧野见她小巧的五官皱作一团,眼里止不住笑意:“你这可真是花钱找罪受,凉茶有那么多种,非挑了最苦的。”
“凉茶还有不苦的?”陈当归不信,转身一看,发现那摊位侧面,果然还有其他茶壶。
老板还走过来,给牧野上了一碗绿豆汁。井水里泡过的,喝起来那叫一个凉爽。
“瞧瞧,夏天就应该喝这个。”
陈当归瞧见他得意炫耀的模样,轻哼了一声,“这颜色,倒是没有那天的艾草绿。”
牧野抬起头来:“没完了是吧!”
陈当归抿唇,眼里却止不住笑。“那什么,你还没说,到底打听到什么消息?”
“这个牛家,不仅是严城首富,还是官宦世家。牛老爷的大儿子是江浙总督,权势滔天,你若是想找他们报仇,怕是难如登天。”
陈当归忍不住笑起来:“这设计者真看得起玩家,我小小卖身葬兄的孤女,拿什么报仇?”
听见卖身葬兄,牧野就想弹她脑门。
那天的一顿瞎话,亏她说得出口。
他在林子里可是听到,她与那两人嘀咕。居然把他编排成跟寡妇偷情,最后被寡妇出轨气死的窝囊废。
“陈当归,等回头出去,你不如到网上写狗血小说去,一定能爆火。”
陈当归:“好了,我知道错了,当时也是情势所逼不是?你快说重点,这仇我到底该怎么报?牛班主跟牛家又有什么关系?”
牧野拿她没办法,又喝了一口绿豆汁。“我打听到的消息,说这个牛班主她娘,曾经是牛老爷外室。牛班主的母亲是牛老爷从青楼里赎出来的,生下了牛班主之后,牛老爷本想把人抬进府里,可老太太不愿意,说牛家断不可能有窑子里出身的女人进门。没办法,牛老爷就把人养在外面。”
可没几年,牛老爷厌倦了,牛老太太便趁机把那女人打发出去。
那女人憎恨刘姥爷对自己薄情寡幸,拿着钱财嫁了个外地的富商,却转手把女儿卖给戏班子。
等牛老爷知道这件事情的时候,牛班主已经被戏班带走,不知去了何方。
老太太难过了一阵,但想着也不过是个丫头片子,丢了便丢了吧。
没过几年,老太太死后,戏班子又回到了严城。牛老爷有一回去看戏,一眼就认出来自己的女儿。
他本想把女儿领进家门,可女儿此时已经成了角,若是带回,族里的人肯定不同意。
而且这时候牛班主已经嫁过人,死了丈夫成了寡妇,牛老爷就更不可能把人带回来了。
思来想去,牛老爷暗中帮衬,让牛班主成了戏班的老板,不再登台唱戏。
陈当归没想到,这牛班主的身世还挺坎坷。“那牛班主可有怨恨?”
毕竟若是没有不靠谱的爹娘,她好歹算个富家小姐,那身份,哪里是下九流的戏子可比。
牧野顿了顿,他没往这方面想。“这我就不得而知了,不过听说逢年过节,牛老爷都会把女儿接到府里,全家一块吃饭。有了牛老爷做靠山,牛班主的四喜班在这严城里,不说横着走,但肯定没人敢招惹。但我听说牛老爷这两年身子不大好,他若是一走,牛家的这些兄弟姐妹还认不认牛班主,那可不好说。”
陈当归想着牛班主的模样,看着清清冷冷。可性子良善,旁人遇到她这样的事,给点银子就了事了,哪里会多管闲事,跟王春花在大街上吵闹起来。
如今自己却要刻意接近她,用她的身份找牛家报仇雪恨,这有点丧良心啊。
牧野一眼看穿她的心思,劝她道:“这是游戏,我们的目的是通关,其他的你不要多想,何必给自己增加心理负担。”
这样下去,很容易得抑郁症的。
陈当归点点头,摒弃多余的想法,寻思着如何博得牛班主的信任,让她把自己带进牛家。
凭她这小丫头的身份,总不能拿着刀上门去砍人,那肯定谁也砍不过。
“你说这个报仇雪恨,到底是是让我灭他满门,还是冤有头债有主,只杀当年谋害我父母的人?”
牧野意味深长的看着她,问了一个问题,“若是你的仇家谋害你的父母族人,全家只剩下你一个。你难道不想将凶手的全家都杀得干干净净,以泄心头之恨?”
陈当归立刻想起自己惨死的父母,还有那场大火。她愣在原地没法回答,是要杀凶手一个,还是连凶手的全家都杀干净?
第82章 鬼戏
牧野就那样静静的看着她,等着她的回答。
陈当归的嘴张了又张,直接从这个问题里跳出来,“为什么我要动手杀人,就不能将他们绳之以法?犯罪的话,应该由警察来处置吧。”
牧野听到这话笑起来,“你说的是法治社会,游戏里不遵守这个规则。记住了,你的目的是找牛家人复仇,至于怎么复仇才算通关,我也不知道。”
他真的不知道,这个关卡是给陈家人的最后一道测试,他们的选择将决定他们的去向。
游戏的第四关,他勉强知道一些线索,但是到第五关,他就全然不知了。
他曾问过母亲,后面的关卡是什么样的,母亲说等他们找出真正要找的人,就会知道答案了。
决定第五关通关方式的关键,就在第四关。
十四个人一起进入第四轮测试,两个人一组。牧野总觉得,所谓只有两个人能够通关,并不是字面上的意思。
陈当归看看时间不早,拿了药准备回去,走之前又问牧野:“我要怎么找你?”
“我会去找你的,不用着急。”他说完就走了,陈当归心里空落落的。
之前他们一块儿合作,三个人几乎形影不离,偏偏这一关,范尧不知身在何处,牧野又神神秘秘。
她忽然间觉得很不适应,随即又甩了甩头。现实社会不也是一个人走过来的吗,怎么玩了几场游戏,反而需要人陪了。
她自嘲的笑了笑,拿着药回四喜班。
她才进院子,便觉得这院子里气压有些低。众人都安静的不说话,压腿的压腿,下腰的下腰。
往日里吹吹打打的乐器师傅,这会儿却做起乐器保养,整个院子里只听到外面的鸟叫声。
喜欢拿着鞭子管人的邱师傅,都不见了踪影。
陈当归正想着,是不是有贵客来了,秋生忙将她拉到一旁,“你去哪儿了?怎么才回来?”
“六娘让我去给班主买些药,说班主嗓子不舒服,怎么了?”
秋生看看周围,“出了点事儿,别多问,安安静静在屋里呆着,没事不要乱跑,听六娘的话就行了。”
说完他拿过药,主动去给牛班主熬药。
陈当归回到屋里,六娘正在缝补戏服。她坐在窗户边上,修长的手指,拿着针线灵活游走。
听见有人进来,她转过头,脸上却有一道丑陋的疤痕。
听人说,六娘曾经嫁过一个男人。男人是好的,对她一直温和,两人还有一个孩子,可没过多久男人生了一场大病没了,她婆婆认为她克夫,要将她卖掉。
又因为她生的是女儿,没能给丈夫留后,婆婆连孙女都觉得厌烦,原本要将她们母女二人卖到青楼里去的,恰好碰上牛班主。
牛班主好心将她们母女二人买回来,六娘便在戏班落脚。
她手艺灵巧,又做的一手好菜,戏班里的伙食都归她管。有人坏了衣服,也是找她修补。
领着这份差事,六娘在戏班里,过得比在婆家好多了。
“回来了,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