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这些,还有人看您笑话的,您那天为了博人眼球是不是还穿了件女士外套在身上?都被人截图发群里了,我都没眼看。”
“还有说筹钱给那孩子看病的事,您要做好事能不能也先顾好家里,你有多久连自己孙子外孙都没见了?”
贾家三兄妹整齐划一的开始了各自的控诉,蒋大佑越听越不得劲儿,后悔没腿脚快些离开,更郁闷听到这样没心肝的话,自己父亲找到了喜欢做的事,开始充满正向地生活着,治疗也积极了许多,这些他们都没看见,只盯着个人的面子。
贾大爷也是没有想到被三个孩子如此劈头盖脸的来了一番批斗,他沉默着,却听得呼吸声愈发沉重,再者胸膛也是起伏明显,在费力的做压制。
“爸,话虽然说的难听,可理是正的,您无论如何都得听我们的……”贾兴国以为铺垫到位,又开口道,但想要贾大爷将直播间关闭的话还未来得及说出口,一个衣服架子便直冲着他的脸砸了去。
贾兴国躲闪不及,将好被砸中鼻子,生疼之下一摸,竟出了血。
“爸!”贾兴国摸着鼻子,委屈极了。
贾兴芳心疼哥哥,但看着父亲那下一秒就要撸起袖子动手的模样,又实在有些胆怯。
最终,她顿了顿后,决定将矛头转移。
*
“你,都怪你。”贾兴芳指着蒋大佑,开始控诉,“要不是你们撺掇,我父亲也不至于做出这些不着调的事来!”
“对了!那谁呢?那个赵只今呢?她怎么不在?我找她陪诊,钱没少给,结果她是一点好事不做啊!”贾兴正也是开始叫不平。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地,贾大爷的神情则是愈发难看,而淤积在胸口的那口气也终于再压制不住。
“你们给我闭嘴!”他一字一句的厉声喊道。
可贾家三兄妹却不愿放过好不容易锚定的敌人,他们将蒋大佑围成一团,继续着质问。
贾大爷被忽略,无力地在旁垂手站了会后,彻底爆发了。
“我去你们@!%¥#%¥#@#——@……%……”贾大爷一面暴力输出一面将手边能拿到的一切东西,诸如衣架、衣服、凳子等全都一股脑地砸在了贾家三兄妹的身上。
三人被砸了个措手不及,惊慌失措之下又有些恼羞成怒。
“爸,您分得清里外和好坏吗?”
“你再这样下去我们是真不惜的管你了。”
“就是,心都被你给伤透了。”
贾大爷的火气蹭蹭往上,更气了,他不再借助工具,上前直接开始动手。
贾兴芳眼疾首先发现情况不对,迅速躲到了贾兴正的身后,贾大爷的第一个巴掌便狠狠落在了贾兴正的脑袋上,接着贾大爷又抬脚朝贾兴国踹去……两兄弟无法还手,只能闪躲,和贾大爷在不大的空间里开启了猫捉老鼠的游戏。
状况愈发混乱,吴大爷真怕贾大爷一口气上不来厥过去,赶忙去拦。
花大妈和许大妈以及蒋大佑也开始劝说贾家三兄妹,让他们快些离开,有什么等后头冷静下来再说也不迟,可嘈杂之中,谁也听不进谁的话,更甚贾兴正躲避不及,脑袋再次狠狠挨了一下,火辣辣地。
“爸!”贾兴正也在崩溃之中爆发了,他几乎是怒吼着,“你够了,你为什么非要把大家的生活搞得乱七八糟的,妈在的时候,可不是这样!”
这句话如同一颗子弹正中红心,让一切喧嚣短暂地归于平静,但短暂沉默后,又因为戳中了贾大爷的痛点,掀起了更大的尘嚣。
“别提你们的妈!”贾大爷破了音,“你们不配!”
“你们的妈为了你们辛苦操劳了一辈子,舍不得吃舍不得穿,我就是想为她开间服装店,招着你们谁了!一个个好似很孝顺的模样,其实无比自私,最在乎的只有自己的面子!我不说,是因为害臊,害臊养出你们这几个白眼狼!你妈在世时,一直想买件貂皮大衣,等回东北老家时穿,结果一拖再拖,一次是为着老大你失业,一次是为着给老二你筹集钱做生意,一次是为了老三你生孩子去月子中心!她是掏心掏肺的为你们好,得了癌症疼到不行也硬扛着不喊,ICU的那几个晚上,你妈在还清醒些的时候坚持要你们回去别守着,你们呢?还就真的心安理得的回去了!你们知道夜深时你们的妈妈有多疼吗?她在叫,在哭,一想着那声音,我这辈子……都走不出来!可你们,大几十岁的人了,还庆幸说母亲去得快,没受太多苦,你们是天真还是愚蠢?不,你们是可恶……”
贾大爷说着,呜咽起来,眼泪划过有些粗糙的面庞,伸手去擦拭,只先觉得刺痛。
这些隐情贾大爷从未说过,贾家三兄妹都是心一沉,再开口,只觉得艰难。
“我们……我们不知道……”
“不知道个屁,成天抱个手机,一查便知道胰腺癌有多疼,你们就是为了求安心……”
这下,再没人说话了。
求安心吗?是的,求安心。
那家老人走得安详,是个有福之人,不痛苦也不折腾子女——这彷佛是对已故人的最大褒奖,
而许多老人也心疼子女,会把痛苦揉揉拧拧藏掖在最后的时光里。儿女不是全然没有察觉,可有时还是愿意往乐观的方向去想,人生一旦经历了死亡,便总会变得沉重,大家都想给自己留个出口。
*
赵只今今天接到了一个特殊的陪诊,陪诊对象下单时点名要赵只今陪诊,赵只今本以为是已有的客户推荐,但见面,却发现完全不是那么一回事。
来的人,既不是过往客户介绍来的,也不是真的来看病。
她自我介绍叫齐云朵,是花大妈的女儿,找来的目的也非常简单,那就是让赵只今有些良知,不要利用老年人的良知圈钱。
赵只今被扣上这样的帽子,云里雾里半天后才知道原来花大妈在知道赵雪眠后续放疗需要的花费后,向齐云朵要了钱。
“我母亲没什么存款,又或者说,她的存款都被骗差不多了。”提起母亲,齐云朵颇为头疼。
她印象中,母亲是个表里非常不一的人,外表看,她性格泼辣还带着些厉害,一张嘴一张口就是得理不饶人的架势,可内里,她却是非常柔软和感性的,她经常为着电视剧里主人公悲惨的命运而流眼泪,而等到手机发达后,她更时常捧着手机感叹这个单亲妈妈不容易,那个留守儿童真可怜,她先开始是很排斥去学习那些复杂的手机功能的,却为了给人捐款让齐云朵给她写了个详细的步骤……
齐云朵多少遗传了花大妈的心软,觉得在能力范围内多帮助他人是很无可厚非的,所以也由得花大妈每个月都把退休金花个干净,她能力不错,在一家公关公司做到了高层,在补贴母亲方面并无压力。
若不是前两年母亲遭遇了电信诈骗,被一个伪装成福利机构专门帮助病儿、弃儿的人骗去大几十万,齐云朵大概会一直放任母亲如此随性下去。
“我大概能够猜到你们的路数,做着名为陪诊的新型职业,赚钱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为了博人眼球,赚取流量,老天也确实蛮照顾你们,让你们碰到了一个可以大做文章的弃儿,当然要带在身边哪怕辛苦,这样不仅多了一个始终抓人的点,还能顺理成章的开启募捐,更能够为卖货做铺垫。几番操作下来,哪怕不能成为一线的大网红大主播,但是做个吃喝不愁的自媒体博主还是不成问题的。平日接接广告,偶尔再下场拍几个跟陪诊有关的Vlog,又或是拉着贾大爷他们发几条逗乐的视频,维护下形象,日子不要太好过,可是……做人不能太担心,利用人也要有个度,你们千不该万不该还惦记老人的钱,他们经不起这么骗,闹不好是会出大事的。”
齐云朵说话带着不容置喙的强势,哪怕她语速并不快,赵只今也找不到可以插话更别说反驳的空隙。而她说的话,工整又生硬,要人听了很不舒服,赵只今未曾想过自己的一片真心落在他人眼里,会生出这样的误解,气闷的同时又抬眼看了下眼前的这个人,一头利落的齐肩黑发,和身上黑色的高领毛衣以及黑色阔腿西裤,色块一致的拼接在一起,只显得这个人冷冽且攻击性强。
“那个……”赵只今开口,带着不确定的询问:“方便再问下您叫什么来着?”
齐云朵怎么都想不到自己那一番严丝合缝的论说全都对牛弹琴了,对面的这小女生也太没章法了。
“你要搞什么名堂?”她充满戒备的问。
赵只今想的却很简单,这个如此强势的人也太不贴她的名字了吧,云朵,不该是柔软又让人亲近的吗?
第112章 你用非黑即白的视角看世界,怎么偏偏你自己却是个五彩斑斓的奇葩?
云朵不柔软,还带着偏见,哪怕是看在花大妈的面子上,赵只今也没了好脾气。
齐云朵准备充分,却不想碰上个不按套路出牌的,颇有种重拳出击打在棉花上的无力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