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是职业病,但谨慎些总没有错。”
“但今天真不是时候。”
陈蓦说完又要换鞋,却被蒋大佑给拉住了胳膊,“不是,你听我说,是这样的,长时间的胸痛、胸闷,很容易是冠心病,但因为你是年轻女性,冠心病又是一种在男性中发病率更高的疾病,所以一般医生就诊时都会朝着其它方向去想,因此延误治疗。我觉得你很有必要去进行一个详细的心血管检查。”
“你太小题大作了。”
陈蓦听到冠心病,只觉得蒋大佑有些矫枉过正了。
蒋大佑继续,“事关身体健康的大事,小题大做不应该吗?而且我是有依据的。”
“什么依据?”
*
蒋大佑第一次有些感谢来雪和赵只今时不时的‘女权知识’输入,方才他说的案例便来自来雪有段时间在认真读的一本书。
书名《性别攸关》,说
现代的医学体系在很大程度上是基于男性的生理机制建立的,
包括但不限于用于教学的模型、人体临床试验到电子病历默认选项等,都是以男性为中心。更甚许多药物在上市前只在男性或雄性动物身上进行测试,导致女性面临更高的药物不良反应风险。
来雪和赵只今当时很认真的讨论了书中的许多内容,蒋大佑也是在方才捡起那本《男生女生大不同》时才想到这一层的。
“你就听我一次好吗?”最后,蒋大佑眼底写着哀求,又说:“你不能有任何事。”
陈蓦动摇了,但她也没办法放弃这次约见,想了下后,她提出了一个折中的法子,让蒋大佑先去挂个下午的号,她那边忙完就会赶过去。
“你保证。”
蒋大佑恨不能变成人形挂件黏在陈蓦身上,陈蓦无奈,“我保证。”
这样商议后,蒋大佑才终于放陈蓦离开,然后他则驱车带着女儿一起去医院挂了号。
中途,蒋大佑因为不放心,还时不时的发信息给陈蓦,等到陈蓦见完人说就开车往医院去时,他悬着的心才终于回落了些。
两人都没想到,半个小时后,陈蓦刚到达门诊大厅的门口,便直直的倒了下去,而一直等在附近的蒋大佑当时几乎是吓傻了,他一面疯跑地向陈蓦跑去,一面大声呼救。
好在就是在医院,所以医护人员很快到达,给她进行了吸氧、心电监护等急救措施,而后续通过进一步详细的检查,病因也很快查清,是急性心梗死。
这时的蒋大佑已经非常镇定了,虽然他心底想的是,陈蓦如果没了,他的人生也不复存在了。
总之,他非常冷静的牵着陈恩洱,让她别怕,“妈妈遇到了大怪兽,但她一定能打败她的!我们也得坚强,不能哭,不能让妈妈担心,要给妈妈加油,好吗?”
然后,他又签署了紧急的手术同意书。
好在一切都很顺利,医生为陈蓦进行了及时的治疗,陈蓦也很争气的扛过了这一关。
陈恩洱坚持要等妈妈醒来,蒋大佑在给岳父岳母打电话报告了这件事后,给陈恩洱叫了一份麦当劳。
陈恩洱大多时候吃的汉堡薯条都是蒋大佑在家健康烹饪的,拿到这份不常有的外卖时,她虽然嘴里已经塞满了薯条,但还是问:“爸爸,我真的可以吃吗?”
蒋大佑哭笑不得,“我说不行你就不吃了吗?”
陈恩洱鼓着仓鼠一样的腮帮子,摇头,“那不行了,你应该一早说的。”
“你呀!”蒋大佑揉了揉陈恩洱的头发,一天的奔波下来,她的头发已经散的像个小鸡窝了。
一旁,陈蓦已经恢复了意识,她睁开眼,看见眼前一大一小热气腾腾的场景,忍不住笑了笑。
“你醒了!”蒋大佑紧张的凑过去。
陈蓦则道:“一模一样。”
“什么一模一样?”
“眼前的这场景跟我刚才在梦里梦见的一模一样,不过我是躺在公园草地上就是了。”
这话过后,陈蓦和蒋大佑都是有一种沧海桑田的感觉,他们沉默相对着,一时都是不知再说些什么好,还是陈恩洱用童言打破了沉寂,她歪着脑袋问:“所以梦里面的我也有麦当劳吃吗?我也太幸福了!”
蒋大佑听了这话,笑过后则是突然想哭,他将鼻酸忍了又忍,最后还是湿了眼眶。
“谢谢你。”他垂着脑袋,字字恳切的说。
陈蓦笑,“不该我谢谢你吗?”她很难想象,如果她今天按照原计划继续忙下去会怎样。
“不是。”蒋大佑摇头。
谢谢你,真的谢谢你,谢谢你的虚惊一场,谢谢你还会继续在这世界上,锋利也勇敢的继续生活下去。
*
又过了一会儿,陈父陈母匆忙赶到。
听到女儿突发急性心梗,他们都是揪心,可到了病房,看见蒋大佑,陈父的火气却也是噌噌往上冒。
他忍不住要指桑骂槐,面向陈蓦,说的是,“知道你现在为什么累死累活地却难有进展吗?我告诉你,跟低等的男人在一起,就只配拥有低等的人生。”
蒋大佑自然是选择隐忍。
陈蓦则是立马冷下脸反击,问:“你是来探病的还是来送我火化的?”
陈父:“你……”
却被陈母拉住低声劝道:“你发邪火也看看场合好不好,女儿才刚做完手术。”
陈父瞪了一眼陈母,又没好气的看了看蒋大佑,然后便直接转身走了。
留下陈母,反复叹气。
“好点了吗?”
“反正死不了。”
“你……”陈母噎了下,又柔和下语气,才说:“妈妈不想在你生病的时候讨你不痛快,你先好好休息,我只说一句,做女人,太刚强不好。”
照旧是带着一股子酸腐霉味的陈词懒调,陈蓦有样学样,“那我也只说一句,你那么温柔隐忍,我也没见你活得多快活。”
“你……”
陈蓦又接着补刀,“总之,温柔的女人也好,强悍的女人也罢,碰到我爸那样糟糕的男人,都只会不得善终,你愿意忍就继续忍下去,我反正想开了,从今往后,我只做自己。”
三两句话,糟糕的男人的回旋镖便转回到了陈父那里。
蒋大佑站在一旁,态度端正如小媳妇,心里却在骄傲,还是我前妻厉害!
*
接着,陈蓦又住了几天院,而蒋大佑也未有怠慢的几乎是每日二十四小时的照看在旁。
临出院的前一天,赵只今和来雪也是抽空过来探望。
赵只今其实还藏着私心,她现在背着债务,着急还钱,想要抓紧跟蒋大佑聊聊签约的事,然后再去找庞月,不来医院根本捉不到人。
可只在病房待了十几分钟,看着蒋大佑和陈蓦默契又和谐的模样,赵只今便知道,蒋大佑,靠不上了。
出了医院后,赵只今感叹,“万幸啊,陈蓦没事,这世上的虚惊一场太让人欣慰了。”
但同时也难免垂头丧气,她戳了戳来雪,问:“你觉得蒋大佑还会归队吗?”
“大概率不会了。”但来雪感觉蒋大佑大概也不会做回主夫。
事实上,陈蓦和蒋大佑已经有了初步的盘算。
陈蓦计划出院后就把蒋大佑安排进营销部,和她那个表弟崔越打擂台。从前她还是太体面了些,不屑于干一些恶心人的事,可反复碰壁后她想明白了一件事,那就是对付恶心的人你就得恶心他。
这当然不是什么了不起的对策,事实上,经济还在走低,工厂的危机经常是一波平一波又起,可陈蓦这次总算不再是单打独斗了,那个人身体力行的走到了她世界的大门前,而她也终于放弃了一些执念,不想再为了向一些人证明自己能行而费尽心力。
作为女人,我能够像男人一样……这样的造句,实在可笑至极。
“接下来,我只能去找贾大爷看看了。”赵只今懊恼,实在是无精打采,因为她对能够劝服贾大爷入局这件事情其实毫无把握。
那日庞月的傲慢她还记忆犹新,她当时都接受无能了,更何况从来自由奔放爱@!#¥#%&的贾大爷,她真怕哪怕他真的愿意去聊签约的事情,也在跟庞月说到第三句话时就来一句,“嘿,丫的,给你脸了是不是?”
“听天由命吧!”赵只今说完,又黏人的揽过了来雪的胳膊,小声带着呜咽地说:“谢谢你跟蒋大佑啊。”
这几天,赵父赵母借住在蒋大佑那儿,而蒋大佑和来雪都不止一次的说过要借钱给赵只今。
但赵只今却不愿接受,她还想再做一些努力,哪怕只是无谓的挣扎,她也不想那么快就背上那么多的债务,她才刚刚找到人生的支点和光点,真的不想就那样缴械投降,继续背着龟壳认命的在这城市里过活,举目望去,再美好的风景和人都不如让账户的数字背后多个零来得重要。
“如果……”来雪却突然说:“我是说如果啊,不行的话,就我跟你一起去找庞月签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