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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缝补日志_蒋蛮蛮【完结】(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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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任准老师’没在忙着教书育人,甚至也没在自己的本职岗位上开假条涂风油精,他刚出医院后不久,便被一通电话叫去了另一家医院,那是他曾经工作的医院,亦是小姨何云书现在就诊的医院。

  不过说就诊,也并不贴切,毕竟何云书已没了主动性,半年前,她吞下大量安眠药,虽然抢救过来,却陷入了重度昏迷,而今躺在床上,全靠呼吸机维持生命体征。

  这种情况下,医生也不再安慰家属,很直接的表示病患醒来的可能微乎其微,任准手里揪着何云书留下的薄薄一页书信,想要尊重她写在其上的意愿让她走,可何仲常却是异常固执,表示决不允许黑发人走在他这个白发人前头。

  任准能够读懂何仲常的痛苦,姥姥走得早,他独自一人拉扯大两个女儿,她们算是他全部的寄托,而另一面,他亦了解何云书的痛苦,了解她长久以来的郁郁不得志,明白这场‘出走’其实是她的预谋已久。

  是始终无法摆平的天平,最后,任准只得选择当鸵鸟。

  不过也总有无法逃避的时候,呼吸机能够帮助何云书维持生命体征,却不能保证她的生命质量,今天医院通知任准说,何云书出现了肺部感染,需要他去沟通和确认下治疗方案。肺部感染是呼吸机常见的并发症之一,是长久佩戴呼吸机无法避免的副作用,任准一早便有准备,所以赶去医院的途中并无慌乱,跟医生沟通治疗方案时也是镇定。

  而后,他又去病房看了何云书,呼吸罩之下,她的面容是模糊的,细看又细看,能感受到的也只有她的虚弱。

  任准不预备再做多的逗留,准备离开前,却瞄见了摆在何云书床头的《计算群星》,他估摸着是何仲常送来的,心里忍不住感叹老爷子的口嫌体正直,可一旁的护工却解释,“是你妈妈,她最近经常会过来给她念书听。”

  这是任准没想到的,他本以为何云芝已是什么都不关心什么都不在乎的状态,却不想她私下还会做这事,而这边他正恍神着,那边章挺的声音突然就传了过来。

  “小任啊!”

  任准蹙眉,想熟人多消息传递的就是快,而眼下,逃已是无处可逃,他只能看着章挺如旋风般走来并熟稔地揽过他的肩。

  章挺先是询问了下何云书的状况,见任准面色无碍,还算淡定,而后才问:“我发你的那些资料你看没看啊?”

  他拐着弯打探任准最近的状态,任准也不直面回答,反问:“哪些资料?”

  “少突胶质细胞瘤的那个,我给你说,这是我们最近……”

  任准不给章挺发挥的空间,接连两次否定的答,“没看,真没看。”

  “你怎么,你真是……”章挺太熟悉任准的一些微表情,见状便知他没有说谎,一时当真痛心疾首。

  任准为表现自己的无可救药,故意说:“我们做校医的,没那么多高精深的名堂,保证好学生的日常健康就好。”

  章挺念起这工作还是他介绍去的,一阵无语。

  任准做出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章挺还想揪着他再教育一番,可兜里手机却突然作响,他接起来,寥寥几句后表情开始变严肃,任准猜想,大概是来了急症患者,于是等到章挺挂断电话,他主动说:“您先忙!”

  章挺的手握着手机在空中画了个不完整的圈,如同他未完全展开的怒其不争,“哎,你啊……”

  话没说完,章挺便急匆匆的走了,任准被留在原地,驻足片刻后,强行按压下心里的怅然若失,也离开了。

  *

  如此折腾一番,任准到了下午时分才看到赵只今发来的信息。

  上午的事一出,他便向学校请了假,虽然能感受到赵只今的迫切,却也无法帮忙去把池自谦揪回到她跟前。

  思索了下后,任准回:【好,我知道了,我会转告池自谦的班主任的。】

  而叫任准没想到的是,赵只今的语音通话邀请在下一秒就拨了过来。

  任准最讨厌的就是六十秒语音和不提前申报的语音通话,于是皱眉盯着屏幕看了好久,才接通了语音。

  赵只今正在家附近的小店里吃面,时隔多年,她对北京的物价又敏感了起来,点了一份十六块钱的面后,没有跟上五块钱的鸡腿和八块钱的凉菜。

  而她之所以这么急不可耐的要找任准沟通,是为两件事,一是,“你不是池自谦的班主任啊?那你是谁?”二是,“池自谦的病到底严重不严重?”

  任准正处于烦闷的状态,面对赵只今的追问,没有立马回答,赵只今回想着今天在医院时他和池自谦那别扭的模样,一时脑洞作祟,“啊,你不会是他继父吧?”

  一个忙碌的母亲,一个大自己不多少的继父,赵只今一下对池自谦多出许多同情来。

  任准没成想自己的沉默能让赵只今生出这般遐想来,气得又是半天没说话。

  赵只今却不气不馁,催他,“你说话啊。”

  “我是他们学校的校医。”

  “哦,这样啊。”

  不知为何,任准竟在赵只今的语气里听到了些许失望。

  “那……那个,所以池自谦的病严重吗?”赵只今最关心的其实还是今天她的‘失职’会否耽误到池自谦的病情。

  “积极治疗的话没什么问题。”

  “那就好。”赵只今感觉松了口气。

  “那就这样。”

  任准准备结束通话了,赵只今却又叫住了他,嘱咐,“你可一定跟他班主任好好说啊,哪怕是小病也还是要重视的。”

  任准忍不住笑了,从前都是他这么嘱咐病患或是病患家属,如今身份一下倒置,倒是有趣。

  赵只今以为他是在笑她大惊小怪,立马严肃起来,“我没有跟你说笑,我见过池自谦的妈妈,她好像以为池自谦在装病,让他去看病也只是为了证明他在说谎。”

  “这样啊。”任准想这样的话确实值得重视,道:“我知道了。”

  赵只今不满意他这过分简单的回答,接着说:“总之这个任务交给你了,你是校医,说的话还是有分量的,但千万一定把这事放心上。”

  任准想,赵只今倒是真瞧得起他这个校医,不过这念头却经不起放大,只下一秒,他又听见她说:“话说,你们校医看病准确吗?”

  任准校医愤愤挂断了语音,赵只今则还沉浸在现在学校的校医都这么厉害了嘛的感叹中,想从前她上学时,校医就只会给她抹风油精,又或是递给她一瓶藿香正气液。

  来雪今日也有陪诊工作,并且还很忙碌,直到晚上才归来。

  赵只今原本准备了一大堆质问,但在看见来雪那张写满疲惫的脸,只剩惶恐,“你这工作还有加速衰老的功效啊!看来我真的得退出了!”

  来雪则甩给她一张红加一张绿的票子组合,赵只今接过后,想来雪真是厉害,直戳她最软的那根肋骨,她已太久没体会到赚钱的快乐,而现金的形式又加大了这一快感,让她一时竟只得继续留在这贼船上晃荡。

  第015章 当代社畜不仅要为五斗米折腰,还要为工作由I变E

  来雪没顾得上和赵只今贫嘴,她忙了一天没吃饭,简单应付完赵只今后,便去厨房下了碗面。

  等到面汤入口,她才终于觉得胸里压着的那口气顺了些。

  赵只今见她状态有所好转,又把今天的事添油加醋的叙述了一遍,末了还不忘埋怨她两句,“你给我资料的时候,也该给我一些心理预设,这活根本没你说的那么好干啊,我还以为就是简单的把人领过去见见医生就可以了。”

  来雪埋头嗦面,含糊不清地问:“我有说过这活简单吗?”

  “没有吗?”

  “有吗?”

  “好像没有。”赵只今最终败下阵来。

  来雪却开始夸奖她,“简单不简单的,你不做的挺好,而且还会做得更好。”

  “软性PUA啊你!”赵只今不买账。

  来雪把她往更高处捧,“实话实说而已,你看你认真,负责,热心,已经拿到了钱还不忘关心病患。”

  赵只今沉默了会儿,问:“那你呢?”

  “我怎么了?”

  “你不是什么热心的人,又为何会做陪诊师?而且你还忽悠我一起做陪诊师。”

  那股气又重新涌回到了来雪的胸口,她想对赵只今说,她是冷面又冷心,所以才需要在这样需要热心的工作里去找回一些温度,可这话牵扯太多陈年往事,又很矫情,她最终也没能说出来,而是歪着脑袋,陷入了有关白天陪诊的回忆中。

  *

  今日来雪陪诊的对象是位老主顾了,一位叫做胡允诺的年轻女性。

  她在一个深夜来到她的淘宝店铺咨询陪诊服务,说自己左边胳膊发麻已久,预约了核磁共振,故想找个人陪着。

  来雪的淘宝陪诊小店断断续续开了有小两年,流量一般,来咨询的人则大多带着倾诉欲,会详细地向她诉说自己或家人被怎样的病痛折磨着,又为何会‘沦落’到要来找一个外人陪诊的不得已的境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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