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是对任准的到访并不抱期待,但何云芝备下的食材却都是任准爱吃的,甚至因为不擅长厨艺,她还事先去老爷子那里偷偷学艺了几次。在准备午饭时,她免不了眉头深锁,为小方桌上缺席的那一角而叹气。
“快放下那根丝瓜吧。”
“对,它是无辜的。”
何云芝叹息间,蒋大佑带着陈恩洱突然出现在厨房门外,何云芝一怔,啊了下,没有读懂他们的冷笑话,陈恩洱又眨巴着眼说:“爸爸说,做饭的时候要努力有个好心情,这样做出来的食物才更美味。”
何云芝这下懂了,他们是在宽慰自己,她忍不住笑了下,气氛好转间,蒋大佑跟陈恩洱也进了厨房,开始给何云芝打下手,陈恩洱小小孩一个,主打一个凑热闹,蒋大佑却是很熟悉厨房的这一套活,不多时,就完成了所有配菜准备,并还申请由他来炒菜。
起过,烧油,爆香……蒋大佑的一整套动作行云流水,屋内很快便飘香四溢,但他却还谦虚的说:“是你这灶台搭得好,火烧得旺,锅气足,炒出来的菜自然香。”
何云芝又看了眼一旁的陈恩洱,她一看便是被养育的很好的小孩,来别人家做客,有礼貌却也不失活泼。
“你平时经常带孩子吧,看起来家务活也没少做,是个好爸爸。”
何云芝忍不住夸赞,蒋大佑则照旧谦虚,“没有没有,我就凑合,是我们家恩洱不嫌弃我。”
陈恩洱刚在蒋大佑的指挥下去外面摆好碗筷,回来刚好听到这句话,笑着补充,“对,我和爸爸约定好了,没有人是完美的,我可以不是个完美的小孩,他也可以不是个完美的爸爸,我们要互相包容,不可以嫌弃对方。”
这番话落在何云芝耳里,又让她一阵恍惚,没有人是完美的,要互相包容……她开始质疑自己,因为无法成为完美母亲而干脆放弃答卷的做法,对任准真的好吗。
第029章 婚姻是无法面面俱到的,自己只要取所需即可
午餐都是些简单的家常菜,最重头的也不过是一尾清蒸鱼,可因为这些菜都是附近村民自家种的,少了大棚的催化,有了该有的菜的清香,叫人吃完心里胃里都很尽兴。
这之后,何云芝又带着赵只今他们在周围转了转,远离城市喧嚣,最质朴的山水便足以抚平人心中的褶皱。蒋大佑带着陈恩洱在溪水旁嬉戏,赵只今跟何云芝则坐在岸边的石块上,随意又懒散的晒着日光,如此时间一晃便来到了下午,到了要分开时,何云芝犹豫再三才掏出了一个罐子,里面装的是她专门为任准做的炸酱。
蒋大佑一副明了的模样,说:“都说北京最好吃的炸酱面都是自己家做的,等下次我们再来叨扰,一定尝尝。”
何云芝则露出一个不置可否略微尴尬的笑来,她又检查了下罐子的密封性,然后将其递给赵只今,拜托她把它转交给任准。
这下换赵只今尴尬笑了,她以为自己和任准还没熟悉到如此地步,可想着自己欠任准的那顿酒,又觉得这不过是件顺手的事。
“好吧。”她接过罐子,想着不如今晚就把任准约出来。
*
这边赵只今、蒋大佑、陈恩洱度过了风和日丽的一天,那边任广辉和陆心怡则是在出门后就爆发了一场大战。
“偷看我手机的事,如果再有下次,我们也不要再住在一起了。”任广辉几乎是暴怒的说。
这种情况下,陆心怡再有不忿,也还是选择了隐忍,沉默地等那人继续发泄。
“这么些年了,你怎么越活越倒退,为什么就是学不会尊重别人的隐私?”
“我再重申一遍,我需要空间,你不要总是一而再再而三的越界。”
“一天天的,除了我爱你,买买买,你还能再找点别的事做吗?”
……
任广辉一句句的吐槽着,陆心怡也在心里一句句地反驳着。
“你管自己叫别人?”
“需要空间干嘛还结婚。”
“爱你的话你听听就罢,以及你不也爱买买买,还有医美。”
……
到最后,任广辉的怒气撒差不多了,陆心怡也没有被特别气到,她甚至还宽慰自己,
婚姻是无法面面俱到的,自己只要取所需即可。
*
而等两人走到村口时,任广辉多少也恢复了些理智,主动问陆心怡,“你开车来得还是?”
“打车来的。”陆心怡借坡就下,伸手挽过任广辉,做无事状,半撒娇的说:“想着刚好能跟你一起回家,你最近忙,小定特别想你,今天我出门前,他还说叫我一定把爸爸给领回家。”
“嗯。”任广辉仍旧不苟言笑,但却没再多说抱怨的话,随即解了车锁,示意陆心怡上车。
不过不说抱怨的话,任广辉跟陆心怡却也属实无话可讲了,他近来对这段婚姻愈发不满,经常懊恼于自己当时的选择,他那时刚结束第二段婚姻,第二任妻子跟何云芝是个很相像的人,学历高,能力也强,家庭也不错,喜欢家庭生活却又更热爱工作,他们在第一个孩子降生后就她该不该暂时主内爆发了激烈争吵,而后她心不甘情不愿的辞去工作,专职家庭,但只不过半年便提出了离婚,理由是三观差距过大,情感已经破裂,没有再继续过下去的基础了。她态度很强硬,任广辉不同意便直接提起了上诉,并搬出去开始了分居,最后法院判定他们离婚,而因为孩子未满两周岁,抚养权也不许有异议的给了母亲。任广辉自认对她还有感情,到了最后仍在挽回,不想女方却对他表现得无比厌恶,表示,“最初你打动我的是你懂得欣赏我的能力,也愿意支持我的事业,但这一切的基础却是不能冒犯你的权威和利益。你想找一个漂亮的能干的女人,但又要在你认为关键的时候把她囿于厨房和卧室,就这你还说你是爱我的?你太无耻了。”
在任广辉看来,你太无耻了,这句话着实有些过分了,他必须得说他确实是爱着第二任妻子的,但这并不妨碍他更爱自己,并且他以为人都是更爱自己的,这很自私,这也是人性。在同一类型的女人身上栽倒两次后,任广辉又还重蹈覆辙了一次,这次他又收获了一张离婚证和一个女儿,直至此之后他才不很情愿地适当降低了些要求,他想如果再结婚,那人可以不那么优秀,最主要的是得愿意把家庭放在第一位,愿意跟他多生几个孩子,想到这儿,他便有些开始埋怨何云芝跟第二任妻子了,觉得是她们耽误了自己,他很信奉多子多福,可在四十岁,才勉强有了一儿两女。
跟陆心怡结婚,算是任广辉降低需求后的妥协,也算是陆心怡的有所预谋。任广辉看中陆心怡年轻、漂亮、工作普通但还蛮有上进心,最大的短板是她家境很一般,还有个不太成器的哥哥,但任广辉想了下何云芝的那位父亲跟妹妹,觉得另一半的家里太强势也是不好。陆心怡则更清醒,认为在北京这样女多男少,反雌竞口号最响但婚恋竞争也着实激烈的城市,她的年轻貌美都是时效性很强的资本,必须要尽快行使,她知道任广辉的爱是有限且有条件的,但她已受够在经济上的捉襟见肘,认为建立在金钱上的关系才最可靠。
两人的结合算是供需相吻合,事实上,这之后的若干年他们也确实过得还不错,除了在两件事上,第一是陆心怡前面两胎都是女儿,第二则是终于是儿子的第三胎在今年检查出来患有小脑扁桃体下疝,万幸是最轻度的I型,通过手术基本上可以完全治愈,但不那么幸运的便是在治疗过程中发生了一些意外,让任准被停职也记恨上了自己,而还准备拼四胎的任广辉在这个时候更犯难起来,他开始质疑起自己当初的选择来,认为陆心怡可能不是那么好的选择,她是漂亮,生出来的几个孩子也活泼可爱,可看起来就是没有继承他聪明的头脑,不似任准,从小做什么都是拔尖,他又想起婚后几年他才发现陆心怡的原名叫陆慧芳,而她也并非是财大的本硕连读,她的本科是在湖北一所非常普通的二本就读的,这便让他有了上当受骗的感觉,认为陆心怡并没有那么优秀,又或说并不足以让他的优质基因得以传承。
*
任广辉沉浸在个人的怨闷当中时,陆心怡则盯着他那打了除皱针也不太顶用的眼角,哪怕他没什么表情,那沟壑也足够让蚊子就此终结嗡嗡嗡的一生了,她想,一天天的净吹嘘自己基因优质了,这一眼角的纹路,可别遗传给她的三个孩子。
两人恍神间,任广辉的手机开始叮当作响,它被放置在支架上,因此陆心怡能清楚的看到来电人,汤圆,任广辉最近新招的助理,一个名校毕业的九五后,长得很漂亮,做事也很漂亮,只是对她却是很大的威胁,她能明显感觉到,任广辉对她的不一般。
电话一直响着,任广辉却没去接,任它自个儿静下声来,陆心怡的心却和那来电相反,愈发的不安静。
“怎么不接电话,有鬼啊?”饶是修炼了那么些年,陆心怡有时还是会自乱阵脚,也实在是因为任广辉不是一般的渣男,她也是随着这些年并不容易的婚姻生活逐渐认识到的,不怕渣男渣出底线,就怕渣男渣得坦诚,任广辉便是一个非常坦诚的直男,他在婚前便告诉陆心怡,说他不能保证情感上的专一,只能保证婚姻上的专一,换言之,他如果喜欢上别的女人,是会跟她提出离婚的。